“怎麼會這樣?騙人的吧?”
“眼睛矇住呢,就算騙人也沒有這樣的吧?”
周圍人議論紛紛,沐菲兒又讓金花拿着何首烏到他們面前,很好,一堆何首烏里,大半是大黃。
衆人譁然。
這被人說弄虛作假,和自己承認弄虛作假,效果完全是兩樣。
饒是一直相信玉樹堂的人也忍不住動搖,有些衝動的,直接就將先頭撿的藥扔到那幾個大夫臉上。
不過,不知是對玉樹堂深信不疑的,還是玉樹堂的五毛黨發揮了作用,開始質疑:“倘若這藥當真是假,這麼多年必然早就露餡了,怎麼不見人呢?”
“是啊是啊……”
附和者還沒是啊完,就被金花打斷了:“剛剛不是有個麼?”
衆人:“……”好像,貌似,確實,是這樣?
不過方纔的事情是怎麼解決的?
“不是報官了麼?官府自由定奪!”話雖如此,可這年頭的官府,在普通人心中,威嚴是威嚴,可那公信力……請問公信力是什麼?能吃嗎?
何況在普通人看來,官商本就是一體的,官商勾結是再正常不過的現象,所以……
玉樹堂真的有問題?
大多數人已經動搖了,並且暗自決定今後不再玉樹堂看診。要是別的什麼事還可以應付應付,可這看診治病,人命關天的事,怎麼應付?別人的命管不着,自己的身體那可是自個兒的,就算這玉樹堂真的被冤枉了,可萬一呢?
金錢有價藥無價,結果這無價的藥竟然是假的?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衆人默默地下了決定,不過當下除了幾個衝動的,倒是少有人像沐菲兒一樣找茬。
大家都不是傻子,倘若開了十多年的玉樹堂藥材當真有問題,這麼久沒被揭發顯然後臺強大。他們這個時候找茬,不是不要命麼?
退一萬步說,如果人家玉樹堂的藥材沒問題,那更犯不着不是?
沐菲兒將衆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道:“既然如此,咱們便等官府的決斷吧。”
“遲了!我已經派人報官了,你等着,要你好看!”沐菲兒還沒有逞一逞勝利者的威風呢,卻已經有傻子跳到她頭上來了。
“那咱們便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說完,她自個兒去玉樹堂的櫃檯後頭拖了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了,一副“等着見官”的大爺模樣。
金花瞧見她有恃無恐,想起沒了影蹤的顧臨煜,若有所思。
“娘子,我好怕怕……”
來搞事的沐菲兒本就想着做點免費廣告,特意挑了人多的時候。而有瓜吃有戲看,不僅病患沒走,外頭還涌進來一批真正的吃瓜羣衆,當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樣的陣勢金花雖然沒見過,但看沐菲兒穩得住,她一個小蝦米,當然也沒什麼好怕的。倒是書生,書生都是講道理的,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若是真的書生還沒什麼,可現在的他神志不清,自然是慫成了包子。
正好這時,有個等候的病人忽然暈了過去,他的家人一下子嚷嚷開了。當然不是什麼好話,全在說沐菲兒阻人看病,蓄意謀殺。
“你帶他走。”沐菲兒瞅了一眼那幾個人,讓金花先帶書生走。書生的針扎到一半,最近瞧着發傻的時間少,但眼神還是一派天真,現在又有人鬧起來,那是真的會被嚇到的。
“你這不懷好意黑心爛肝的娼婦,要不是你,我家相公早就得到治療了,都是你——”說着,那婦人朝沐菲兒撲來。
結果自然是撲了一個空,自個兒倒是來了個五體投地。
“人我可以治,但這般大禮便算了,小女子無福消受。”沐菲兒慢騰騰地道,也沒急着起身。
這個時候就算她說她是大夫,是神醫,妙手回春,能醫死人肉白骨,這些人肯定不信。她沒等那婦人繼續撒潑,便將包袱踢給了玉樹堂:“不過你怕是信不過我,沒關係,你可以請這幾位大夫給你家相公看診,畢竟你一開始尋的就是他們。”
玉樹堂的大夫,醫術還是精湛的。說個不好聽的,想賣假藥,也得拿捏好度,一旦過度,醫死人或者怎麼樣,捅出明顯的簍子,就算玉樹堂背景雄厚,也禁不住三兩天一個不是?
所以這些大夫醫術是過關的,賣假藥也是看人的,那些急症危症他們也不敢糊弄的,只是要價虛高罷了。像一些普通的病,尤其是慢性病,那就真假混賣,以次充好,本來就是慢性病,好得慢也無人察覺,只當是個人的緣故。
可就算醫術沒問題,能跟着玉樹堂狼狽爲奸,這些大夫又有多少醫德呢?讓他們在這個情況下救人?
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話雖如此,可他們也不敢太敷衍,幾人互相推諉了一番,推出一個資歷最高,號稱最擅長看疑難雜症的大夫。那大夫上前給人把脈,片刻之後搖了搖頭:“遲了遲了,若是早一點,哪怕是片刻功夫,也不至於……唉。”
說話間眼神還望沐菲兒身上瞄,明晃晃指責沐菲兒誤人性命。
“都是你,老孃跟你拼了!”
又是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沐菲兒搖搖頭,慢吞吞地起身,問那幾人:“看完了,確定沒救了?”
她這漫不經心的態度別說那家病患,便是圍觀者也是怒火中燒,即便是先前懷疑玉樹堂的人此刻也覺得她無理取鬧不說,還耽擱人看病,赤果果的誤人性命!
“就這點小病你們居然沒法子?怎麼好意思開館坐診的?”
“你若有本事,那便治好他再說!”看診的大夫氣到手發抖,但更多的是興奮。他剛剛把脈便發現那人不行了,雖然年紀看着不大,病情卻很嚴重,別說什麼神醫,就是閻王在世都救不回來。也活該她倒黴,正好撞見這人,這鍋她不背誰背?
大夫心底一片舒爽。
吃瓜羣衆也是一片譴責。
沐菲兒將一切盡收眼底,只輕笑一聲,緊接着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白瓷瓶,扒掉塞子,將裡頭的藥液餵給昏迷不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