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中,此時正在熱火朝天地談論着。
“汗王,探子來報,境外已被攻破。月國士氣高昂,大有勢如破竹的感覺。”一個大將面無表情地對哈頓說道,但眼底卻是藏不住的擔憂。
哈頓停在耳中,卻是不發一言。
“你這匹夫怎的幫那賊人說話。什麼勢如破竹,就讓老子去會會他,信不信能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
“嘿,好好的跟你說,居然不信。知道對方的大將是誰嗎?那可是有名的戰將。當年與樓然一戰,三萬軍士對陣二十萬,他硬是打回了勝仗,你以爲只是說說這麼簡單的嗎?我不過是實話實說,這哪是滅自己威風。”
“你。。。。。。”
“吵什麼!”那將士氣不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哈頓的話嚇了一跳,臉色因爲憋着話慢慢變得醬紫。
“今日在此是爲討論戰局,分析制敵之策,你們倒是好,攘外不成反起內訌。是準備投敵了嗎?”
這話說的有些嚴重了,方纔爭吵的幾個人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眼見着氣氛越來越僵,有個將士忍不住想調解一下,便開口小聲說道:“說來也是奇怪。這次戰役那月國皇帝也是來了的,可督戰的還是那姓柯的戰將,並不見他露面。好生奇怪啊。”
“古語‘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等壯勢的機會又怎能一開始便用上。”哈頓還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對於境外被攻破的消息也是毫不在意,簡直好像早就料到的一樣
“奇額,拿着這個,去境口守着。”
“聽令。”那被叫到的將領肅然起立,然後接下哈頓遞過的牛皮紙看了一眼,當下便驚呼了一聲:“八龍陣!”
“八龍陣?”被那叫奇額的將領一說,其他人也都紛紛好奇地圍過去看。果然,那牛皮紙上赫然畫着傳說中的八龍陣的擺陣方式。
“天啊,真是八龍陣!這下看那羣蠻子怎麼辦。”
“是啊。。。。。。”
相對於那些將士的心花怒放,哈頓卻是冷靜至極。
“困不了他多久的。”即使沒有交手過,也知道那個男人非等閒之輩,這個陣即便厲害,也不會奈何他多久的。
簡單吩咐了一些,哈頓便讓他們都離開了。
鴉雀無聲的大帳中卻突然閃過一道人影,再看時便見一人跪在哈頓身前。
“主子,有消息了。”
聽罷,哈頓有些“驚喜”地坐直身體,語速隱隱加快。
“說!”
“已打探到對方的行蹤了,就是在大單境內。”
“好,請先生留住他,明日本汗會親自去見他。”
“是。”
那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過一會兒,大帳中又只剩下哈頓一個人了。然而他此刻卻若有所思地呆怔着,良久不知想到什麼似輕笑了一聲。
那日麥琪妲走後,沈弱水便詢問了旁人,這才得知麥琪妲的生母早先因病去世,因着她是獨女,之前的脾性也不是很好,現在便沒什麼人願意跟她一起的。難怪麥琪妲看上去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而這樣的麥琪妲,對於沈弱水來說,卻是好相處許多。再沒有耍脾氣的性子,也不算聒噪。有時候兩人可以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有時候又可以各想各的事情,相顧無言卻和諧的很。
短短几日,兩人便覺得惺惺相惜起來。
說起來,沈弱水倒是覺得她們的人生經歷挺相似的,都是沒了親孃,也沒有嫡親的兄弟姐妹。只不過麥琪妲好像更慘一些,她現在連父親都沒了。
想到這兒,沈弱水不由得更加關照麥琪妲,索性杜若閣也沒有什麼人來訪,麥琪妲倒是成了常客。
只是一點,沈弱水總覺得麥琪妲會看着她的手發呆,這讓她有些困惑。開始以爲是遭受大變,心緒有些不定。只是麥琪妲也解釋了,可她還是時不時發呆,就讓沈弱水有些鬱悶了。
終於,在麥琪妲又盯着她的手發呆的時候,沈弱水忍不住問道:“麥琪妲,你怎麼了?”
麥琪妲恍然大悟一般,然後眨了眨眼,閃爍其詞地回道:“沒,沒怎麼。”
“到底什麼事啊,我看你都發呆好幾天了。咱們兩也算朋友了吧,有什麼事不能說的嗎?”
麥琪妲聽沈弱水這樣說,也不好意思推說,咬了咬牙,還是指了指沈弱水的手,有些猶豫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手上的戒指挺好看的。”
在沈弱水聽來,這本來是沒什麼的。若是換了一樣東西,她聽到這話肯定二話不說就摘了送人。可是。。。。。。
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摘下它送人不簡直就是自毀姻緣嗎?她不小氣也不至於大氣成這樣啊。
沈弱水抱歉地看了眼麥琪妲,斟酌着用詞,想解釋一下。
麥琪妲看她那樣子就知道沈弱水是誤會了,趕緊說道:“唉,弱水你別誤會,我不是想要。這東西不是送不送的,還得看合不合手不是。主要是吧,我看着它覺得有些眼熟。”
這話一說出,沈弱水算是明白癥結了。原來她的注意力這麼細啊,連慕炙一戴什麼東西都看清楚了。
這樣想來難免讓沈弱水心中一酸。聯想起遠在月國的楊月真,再看眼前的麥琪妲。其實她們哪個不比自己仔細。到現在,她連慕炙一平常喜歡吃什麼,平時的愛好都掌握不好。
總是他在遷就自己,連喜歡,自己都比他遲了許多。
胸口有種悶悶的感覺,讓沈弱水覺得很不舒服。不過這也更讓她下定了決心:她一定要回到他身邊,然後好好愛他,瞭解他,不再這麼被動了。
“嗯,其實。。。。。。”沈弱水扭捏着,不知道怎麼說出口,該不該說。心中暗想,慕炙一要是知道自己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恐怕會氣極,然後以某種痛並快樂的方式“懲罰”她。
“唉,我都憋不下去了。這扳指是你們月國皇帝的吧?”看沈弱水在那裡猶猶豫豫的,麥琪妲倒是先忍不住了。
其實她看了好些天了,怎麼也搞清楚了的。只不過這幾天一直在想,想把這件事情弄明白些。
眼下看來算是清晰了許多。
怪不得在月國時會覺得怪怪的。後來聽說他娶了好多人,可最後一個都沒剩下。現在聯繫着想來,怕是多少與沈弱水有關係吧。
對於她們的關係,若是以前的麥琪妲肯定不屑加唾棄,可是如今不同了。
大單本就不像其它中原國家,守着所謂的周禮。父妾子承,寡嫂叔承的事情也是有的。再者,她母親臨終前對她說過一句話:喜歡他,是我的事,與他是沒有關係的。
麥琪妲知道母親是在說她的父汗。那個英雄的柔腸早在十多年前就給了一個女子,往後的許多年,即便他身邊有形形色色的人兒,也都不復往昔了。母親深愛着父汗,卻從不要求回報,這大概也是父汗珍愛的緣故吧。
這幾天,麥琪妲一直在想這句話。總算是琢磨出了點東西。她承認自從見過慕炙一的天人之姿後便再也忘不了那個人。可就像母親說的,喜歡他本就是自己的事,與他是無關的。
她花了幾天時間將自己與沈弱水作了個詳細的對比。最後只得出一個答案:兩個人。
也許她們各有優點,可偏偏人家愛上了她的所有。自認爲的缺點在他看來都是優點也說不定。還有什麼好比的。
沈弱水對於麥琪妲的直白嚇了一跳,仔細打量了下她的臉色,卻沒有看到一絲虛假,心絃微微鬆動。
“是,是他的,麥琪妲,你。。。。。。”
“我喜歡他!”
“啊。。。。。。”沈弱水像是被掐斷了聲音。
“可他喜歡你。”
“我。。。。。。”
“你也喜歡他。”
沈弱水從來不知道草原兒女可以奔放到這程度,而且犀利得讓人害怕。
“弱水,你別想太多了。無論如何,麥琪妲認你這個朋友的。也希望你開心。”
沈弱水被麥琪妲弄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心緒卻被提着一上一下。聽她把最後一句話說完,卻是平靜地笑了笑,兩人頗有心照不宣的感覺。
炙啊,何時才能再見到你呢?知道我現在有多想你嗎?
大單境外的草原上,慕炙一坐在明黃色的大帳中,正在看地圖。突然感覺胸口涌上一股熱意。他擡手撫了撫,奇怪的是,並沒有絕對不妥,反而有些舒心。
“七哥,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慕清一見慕炙一撫着胸口,以爲是不舒服了,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事。”
“報。。。。。。”
慕炙一的話剛說完就聽外面傳來一聲高吼。
“進來。”
“稟皇上,大單在境口擺了個陣。”
“什麼陣?你們可有記下襬陣的形式?”韓凌一聽立刻感興趣地坐直了身體。這一次戰役,韓凌非說要來,跟家裡的老頭苦口婆心了許久才被許可。
老頭放話了,若是這次他回不去了,那他就把蕭勁默帶去認祖歸宗。聽聽,多麼無力無聊卻溫馨的威脅啊。
“是,已經記下了。”那小兵趕緊將手中的稿子遞上。
韓凌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眉頭頓時高挑。
“居然是八龍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