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葉匆匆趕回行宮正殿,正好遇到陸離在門外徘徊,眼看着他要走進去,瓊葉就一個箭步衝到門口,微笑道:“太尉,沒有傳召不得入內,便是您也不得例外,否則您這不是叫陛下爲難麼?”
陸離急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昨晚纔跟謝凝交代了真心,現在就冒出個小丫頭來叫他陸七哥,他簡直比竇娥還冤!
“你……”陸離忍着脾氣道,“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要見她,務必見我一面。”
瓊葉飛快地去稟告了,又一陣風般地跑了回來,憋着笑說:“太尉,陛下說了,今晚要與諸位大人一同泛舟西湖,有什麼話到時候再說,她正沐浴更衣呢。照婢子的說法,太尉您也趕緊回去沐浴更衣吧!早做準備,免得被人搶盡風頭,陛下眼中看不到您,那可就不好了。”
陸離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宮女如此調侃,若此人不是她的貼身宮女,此刻已經被他一掌拍到地下去了。但謝凝既然叫人這麼傳話了,也必定不願見他了,陸離也只好回自己的院子去。一想到她約莫是生氣了,陸離便滿心惱怒,沒成想回到自己院子,竟然還遇到了周娉婷!
“陸七哥!”周娉婷開心地叫道,跑過來在他旁邊轉了一圈,喜滋滋地問道:“我第一次穿女官的衣服呢,陸七哥,你覺得好不好看?”
陸離差點耐心盡失,冷冷道:“你還想試一次被我丟出去什麼感覺?”
周娉婷臉上的笑瞬間消失了,她咬着嘴脣說:“陸七哥,你幹嘛這樣對我,握只是……”
“本侯身爲太尉,沒有商人之女做妹妹的,再讓本侯聽到你胡亂稱呼,休怪本侯下手無情!”陸離打斷她的話,喝道:“來人!”
“太尉。”守在門口的士兵立刻進來,“屬下在!”
陸離森冷道:“本侯的院子,只有陛下能隨便進來,誰許你們放一個不相干的女子進來?這院子裡都是軍事機密,若是出了點什麼岔子,將你們株連九族也抵不過罪!”
士兵嚇得跪下了,申辯道:“太尉恕罪,這位姑娘說她是陛下的女官,也確實穿着女官的衣服,屬下等才放她進來的,太尉恕罪!”
“往後即便是陛下身邊的三大女官,本侯不在,也不許進來。”陸離拂袖道,“再強調一次,本侯的地盤,只有陛下能來去自如,其他任何人膽敢擅闖,以軍法處置!還不將人拖出去?”
“是,屬下遵命!”士兵趕緊站起來要抓住周娉婷的手臂。
“不許碰我!我是江南首富的掌上明珠,誰敢碰我一下!”周娉婷甩開士兵的手,憤恨地看着陸離,眼中帶淚。“你好狠,陸離,我記住了,這兩年來爲了你拒絕了多少人的提親,你知不知道我本是要嫁岑西王世子的?陸離,你實在可惡!我要叫你後悔!”
這種程度的威脅若是能影響陸離,他也不必混到今日這個位置了,也就她聲音尖細能叫陸離耳朵疼罷了。陸離懶得多言,揮了揮手,命士兵將她帶了出去,回屋沐浴更衣去了。
遠處的一個人影,嗖的一下回到了正殿中,將方纔的情形都報告了一遍。
“哇!”瓊葉一邊整理了衣衫一邊咋舌道,“陛下,看來太尉挺有自覺的,正爲您守身如玉呢!”
“什麼話……”紅檀簡直要聽不下去了。
蘭橈問道:“陛下,您留着周娉婷是要利用周家麼?可有婢子們效勞之處?太尉那邊……”
“他不敢怎樣,這不是纔給朕進貢了真心麼?一天就被人勾走,這也太廉價了,太尉不會這做麼掉價的事。”謝凝將衣衫整理好,對着鏡子描眉,“不過倒是要表現表現朕生氣了,青瓷,你敢對你家太尉……”
“陛下!”青瓷着急地說,“屬下是您的!”
謝凝一愣,隨即瓊葉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紅檀更是笑得腰也直不起來,靠着柱子有氣無力道:“哈哈哈……這麼多年了,青瓷你可算說出來了,陛下,你不如將青瓷收入後宮吧,多好,晚上侍寢還能防備刺殺呢!”
“你……你快別胡說了!”在場的都是身邊人,青瓷一向冷漠的面具也摘下了,急紅了臉。“上次你就這麼說,結果葉睿圖當真就以爲我心中傾慕陛下,同我生氣,還要打我!”
這話說出來連謝凝也人不住笑了,她輕斥道:“好了,你們幾個欺負青瓷一個老實孩子做什麼?青瓷別理她們,過來朕這裡。”
青瓷正北紅檀笑得渾身不自在,臉也燙了,聞言趕緊躲到謝凝身邊,叫道:“陛下!”
“嗯嗯,朕知道。”謝凝招手。“來,頭低一點。”
青瓷便老實地低下了頭,不料竟被謝凝捏住了下巴。她身懷絕世武藝,身體反射性地要躲開,理智卻控制住了。也就是這麼一瞬間,被謝凝穩穩地捏住,下令道:“別動。”
她只好乖乖地不動了。
謝凝一手捏着她精緻小巧的下巴,另一手將一支新的特製筆沾了沾口脂粉,隨後輕輕地塗在青瓷的脣上。青瓷的臉轟的一下便紅了,想說話,想躲開,卻被謝凝的威嚴壓着,一動也不敢動,老老實實地給謝凝擺弄。
“你的脣這樣好看,應當好好地畫,你們說對麼?”謝凝爲她細細地畫了脣,放了筆認真地看了一回。
“嗯,果真是好看呢。”一向負責她妝容的蘭橈也點頭說,“青瓷本就是個大美人啊!”
青瓷的臉紅得就跟蘋果一樣,她捂着眼睛哀求道:“陛下!快別消遣屬下了,有什麼吩咐您就說吧!”
“哈哈!”謝凝開心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也沒什麼,待會兒找個藉口跟太尉打一架就好,就在船上,記住了,務必使出全力。”
那您明說就好了嘛,爲何要戲弄屬下!青瓷的眼睛裡滿是控訴,可委屈了。
“你這傻丫頭,回頭你就明白了。”謝凝捏了捏她的臉,笑着下令:“這口脂可不許擦了,這叫芙蓉相留醉,是江南最好的口脂,整個江南就朕這裡還有一盒,你若是敢擦了,今後朕就罰你天天擦胭脂。”
青瓷嚇得果然不敢擦去,紅着臉道:“是,屬下知道了。”
“行了,算算時間那小丫頭也改回來了,傳令下去,朕要擺駕。”謝凝下令,“各處都給朕準備妥當了,只等一輪皓月東上,朕便要登船。”
各處便去準備,不多時,鑾駕來了。等謝凝上了鑾駕,周娉婷才紅着眼睛回到正殿,一見這情形便問道:“這是要去哪裡?”
“周姑娘來了?”蘭橈見了她便招手笑道,“我是紫宸殿女官蘭橈,陛下要去遊湖呢,周姑娘也一同去吧。”
周娉婷左右看了一下,問道:“要怎麼去?走着去麼?竟沒有轎子?”
“沒有呢。”蘭橈微笑道,“陛下跟前,誰敢坐轎子?周姑娘,你當明白,陛下面前,沒有客人,只有陛下是最尊貴的。”
這話一說出來,周圍的幾個侍衛都笑了起來,其中一人問道:“蘭橈姑娘,這位姑娘是哪來的?倒是……唔,挺可愛的。”
周娉婷看了那些人一眼,只見不過是幾個身穿銀甲的侍衛,便高傲地仰起頭,道:“我是江南首富千金!”
“哈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周家的女兒!”那侍衛大笑起來,“御史夫人深明大義又頗有見解,想不到她妹妹竟是這樣的一個小女孩兒,倒是有趣得很!”
“你……”周娉婷聽得他話裡的嘲笑,不禁大怒,“你不過是個侍衛罷了,竟敢笑我?”
“士農工商,小丫頭,商人排在最末一流,不許科考,不許爲官,商人女不許爲妃,這點認識也沒有,可見你爹爹將你寵壞了。”侍衛不滿在乎道,“至於我是什麼人?我叫丁文卓,家父封從二品樂康公。我身邊這幾位,分別是忠毅伯公子、肅毅伯公子。哦,對了,忘了跟你說,陛下身邊有許多近衛,這次帶出來的這一支叫翊衛,選的是當朝正三品以上的世家公子。”
丁文卓說着忽然靠近了周娉婷,高大的軀體微微傾身,嚇得周娉婷倒退了好幾步靠在柱子上,驚慌道:“你想做什麼?江南中誰敢對我放肆!”
“你想要我對你放肆我還不屑呢,你也就臉蛋好點,腦子就跟沒長一樣。”丁文卓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緩緩道:“我就是想告訴你,若不是陛下將你收爲女官,平時你全家見了我,都是要下跪的,何況是陛下?”
“文卓,快別說了,鑾駕要走了。”旁邊的人催道,“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一般見識什麼?嚇唬她還不如爲陛下多打條魚呢!”
“沒什麼,也就是沒見過眼界這樣低的人,怪有趣的,逗着玩罷了。”丁文卓回道,轉身走了。
周娉婷正鬆了口氣,沒想到丁文卓忽然又轉過身來,嚇得她立刻跳到了柱子後邊。
“……”丁文卓一臉無辜地看着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蘭橈,道:“你慌什麼?我才懶得動你這種小丫頭呢,沒的降低本公子格調。我就是想告訴你,你對咱們蘭橈姑娘客氣些,雖然她同你一樣有個稱呼叫做陛下的女官,但蘭橈姑娘是從三品紫宸令史,官階比我們中郎將大人還要高呢。你一個什麼都不是,空有個名號的女官,竟然敢在我們面前囂張,哪天將腦子長出來再說。”
“你……”周娉婷氣得渾身顫抖,大聲道:“你纔沒腦子!你這……你這六二!”
“聽着就不是什麼好話,一個小丫頭,學聰明是很好的,學些小聰明,早晚害死自己。”丁文卓懶得再理她,提着劍往前護衛去了。
周娉婷一生裡還沒受過這樣的侮辱,先是被陸離攆出來,現在還被這個小侍衛……不管啦!就算是國公家的公子,現在可不就是個小侍衛麼!侮辱!氣死了!
她咬着牙跟着大部隊走了出了行宮,終究還是忍不住,悄悄地離開隊伍。行宮牆角處,周府的僕人正擔心地蹲守着,只怕裡邊扔出自家身首異處的小姐,忽然看到小姐活生生的走來,差點給嚇了一跳。
“小……”
“閉嘴!”周娉婷喝道,輕聲叮囑幾句,喝道:“快去辦!立刻就去!”
僕人雖不知道小姐要做什麼,但看到小姐滿臉怒氣,便知道不能多問,立刻滾去了:“是、是!”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周姑娘要作死了,不過女帝要用江自流,不會滅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