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鋒對決
原煬呼吸有些沉重,他直勾勾地盯着顧青裴,啞聲道:“我想見你。”
顧青裴微微蹙眉,“做什麼?讓我想想,你大老遠跑回來,是想做-愛?原煬,你也就會這兩手了,什麼時候不順你心了,你就牀上解決。我也挺喜歡充滿激情的生活的,但性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到頭來除了下-半-身爽了,什麼問題都沒解決。不要以爲事事都能順你心,你以爲你是誰?”顧青裴扒了扒頭髮,道:“我不知道你回來要幹嘛,沒事的話你就趕緊回去,頭快天亮了,你還要帶王晉去看地。”
沒帶眼睛,讓他不太看得清原煬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覺原煬情緒的劇烈波動。
原煬跨前一步,一把揪住了他的領子,把他頂到了牆上。
倆人四目相接,眼中火光大盛,激烈的情緒在彼此的呼吸之間交換。
顧青裴凌厲地看着他,“原煬,你他媽到底還想怎麼鬧?”
原煬嘴脣微微顫抖着,他艱難地說:“你一點都不喜歡我?”
他心中有個聲音,大聲地要求顧青裴給他一個積極的答案,只要顧青裴說出他想聽的話,他會……
顧青裴冷冷地說:“我們兩個是怎麼開始的,你心裡清清楚楚。你沒忘了你給我下藥,把我上了,然後很長一段時間拿這個羞辱我的事吧?就算你忘了,我也沒忘,我們兩個有什麼發展感情的餘地嗎?我現在讓你住進我家,一個是我趕不走你,還有一個,就是跟你做-愛感覺還不錯。我能給你好臉色就不錯了,你還想要什麼?”
原煬面目猙獰,猛地掄起拳頭,狠狠地朝他的臉砸了過去。
顧青裴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耳邊傳來砰然巨響。
想象中的痛苦沒有發生,他張開眼睛一看,那顆堅硬得像石頭一樣的拳頭,砸在了他臉龐,用餘光一瞄,就能看到滲出的鮮血正順着牆壁往下流。
原煬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複雜。
顧青裴心驚地看着他的肩膀,由於有力過猛,原煬剛剛癒合的傷口又崩開了,隔着一件毛衣,他眼看着血慢慢滲了出來,他道:“你傷口裂開了,包一下……”
原煬拍開他的手,“用不着你管。”
那聲音中飽滿的怨憤和委屈,藏都藏不住。
顧青裴沉下臉,“我送你去醫院,然後我自己去找王晉吧,交給你的事真是不能放心。”
原煬聽到“王晉”這兩個字,簡直是火上澆油。他一把扣住顧青裴的肩膀,寒聲道:“你喜歡王晉那樣的嗎?又成熟又事業有成,處處跟我相反,你喜歡那樣的嗎?”
顧青裴沉默了一下,“這跟他沒關係。”
原煬死死盯着他,“你心裡一直很煩我,對吧?巴不得我趕緊搬出去,趕緊滾蛋,別再給你添麻煩,是嗎?”原煬說這些話的時候,感到一種窒息般的恐懼感,他對顧青裴的答案,恐慌不已。
顧青裴低下頭,抿了抿嘴脣,暗自握緊了拳頭。
有的時候原煬真的很煩人,可是……
顧青裴腦海裡閃現出原煬壞笑的樣子、摟着他的腰撒嬌的樣子、蠻不講理耍無賴的樣子、還有在XX市迎着刀鋒推開自己,他臉上堅定的、毫無畏懼的樣子。
顧青裴的態度,就好像默認了。
原煬胸中氣血翻涌,他從來沒覺得如此難受過。他這輩子從來沒在乎過被人對他是否有好感,能膈應到他那些看他不順眼的人,他更高興,可唯獨顧青裴,唯獨顧青裴的厭煩,讓他無法接受。
他是不是應該做些什麼來扭轉顧青裴對他的印象?可是他該做什麼?顧青裴這個王八蛋,從頭到尾都討厭他,從頭到尾!他們一開始就是劍拔弩張的關係,就差沒打起來了。可他明明已經原諒顧青裴對他的冒犯了,顧青裴爲什麼就不能也放寬胸懷呢。
他該怎麼形容這種傷心、羞辱的滋味兒?
他上趕着想和顧青裴好好相處,顧青裴卻一直對他有諸多不滿。原煬覺得臉頰發燙,又羞又怒。
他氣得心肺都要炸開了。
原煬一把捏住了顧青裴的臉頰,強迫他擡起來頭來。
顧青裴神情複雜,深深地看着他。
原煬咬牙道:“我纔不會讓你如願,你不是煩我嗎,我就天天在你眼前晃悠,誰稀罕你喜歡我,我根本不在乎。顧青裴,咱們倆自始至終就是炮-友,這一點我從來沒忘,你最好……你最好也一直記着!”
顧青裴維持着表面的冷靜,顫聲道:“小同志,自尊心挺強啊,以爲所有人都該喜歡你不可?你想太多了,你放心吧,我從來沒忘過。”
原煬狠狠堵住他的嘴脣。
這張嘴!
這張嘴如果不能說話就好了,他就再也聽不到顧青裴諷刺他,說出那些讓他想殺人的屁話!
原煬粗暴地吻着他,把顧青裴的嘴脣揉得發痛,他實在受不了這種負起一般的吻,也沒有理由接受原煬把火氣發泄到他身上,他頂着原煬的胸口,狠狠將其推開。
原煬甩了甩還在滴血的拳頭,惡狠狠地瞪了顧青裴一眼。
顧青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前段時間倆人和平共處的畫面不斷地浮現,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那樣的生活狀態,多少可以稱得上甜蜜。他寧願昨天沒有用原煬的電腦,沒有和彭放對話。反正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他何必知道?
如果不知道的話,至少他和原煬可以繼續維持着和平的假象,過這種互惠互利的生活。
他何必知道呢?
原煬把手往衣服上隨便蹭了蹭,轉身往外走去。
顧青裴忍了又忍,還是叫道:“你去哪裡?”
原煬回過頭,諷刺地一笑,“回去陪王晉。”
顧青裴撇開臉,嘆道:“把傷處理一下吧。”
原煬冷冷看他了一眼,“關你屁事。”說完把顫抖的手揣進了兜裡,摔門走了。
顧青裴慢慢坐到了地板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跡。
他心裡難受得無法形容。
他總覺得什麼環節出了錯,可他一直非常信任的自己的頭腦,卻給不了他答案。
想到原煬離去時的眼神,他心裡堵得慌。
在這間房子裡,大部分都還是不錯的回憶。其實只要摸透了原煬的脾氣,他並不難相處,原煬就是像個小孩兒,總是會提出各種無理取鬧的要求,並不一定是順着他他纔會高興,而是應該循循善誘,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這方面不能滿足他,但只要其他方面對他好一點,他鋒利的棱角就會收起來。
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把跟原煬的相處模式摸得這麼透了。他能保證自己享受原煬勤快的服務,還不至於讓自己太過心煩。其實和原煬相處的每一天,都還是……都還是舒適佔大多數的。
可他說不出口。
想到彭放說的那些話,幾乎把他的自尊踩在了腳底下。他可以在原煬面前假裝全然不在乎,不過是爲了個面子,可他怎麼騙得了自己呢。
那種被一個半大小子肆意玩弄的羞恥感,怎麼都消解不了。
所以他說不出口,他只想用最刻薄銳利的話諷刺原煬,以緩解他心裡的羞恥。
於是倆人都沒討着好。
顧青裴輕輕用後腦勺撞着牆,期望自己能清醒幾分。
他從小就聰明,三十多年來,他是被人誇着長大的,他也一直覺得自己的智商優越於人。可唯獨在原煬這件事上,他覺得自己處理得太差勁了。
怎麼一碰上原煬,他的智商情商都被拉低了,他的處事原則都統統拋到腦後了,他的鎮定冷靜都悄然不見了呢?
顧青裴抱住了腦袋,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