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1,蕃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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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明義把跟他相熟的十幾名漢軍營都指揮使與都虞侯都請來了,說是要請大家喝酒,
酒是以前就備下的,全軍前幾天連夜撤退的時候,雖然耶律大石一再下令只准帶兵器與糧草,但個別喜歡喝酒的將領還是偷偷帶了一些酒,曾明義就是其中之一,這些日子不停的奔走打仗,部下打沒了不少,糧食也都吃光了,這酒卻還剩下了些,
衆人得到消息後一聽有酒喝眼都亮了,死到臨頭,就算沒飯吃,有酒喝也行啊,曾明義真夠兄弟!
沒過多久,所有人都齊聚曾明義的房間,唯恐落人之後,
曾明義見人都到齊了,就把酒拿了出來,衆人一看卻都愣住了,居然只是一個小酒罐,裡面就算裝得滿滿的酒也頂多不過四五斤,而在座的加上曾明義一共有十四個人,每個人往多裡合着也分不過兩三兩酒,也就是一口的量,才這麼點,衆人的表情都有些失望,
曾明義拿過酒罐往手上掂了掂,擡頭朝衆人笑道,“大家兄弟一場,過了今晚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見到明晚的月亮,酒是少了點,也是兄弟我的一點心意,咱們輪着喝,一人喝一口吧!”
這話一說,衆人的心就都沉了下來,雖然這話說得很不吉利,但大家都知道這是事實,就算兩位主帥耶律大石和蕭察剌能想出辦法突圍,也必然會有極大的犧牲,誰也不敢保證自己還能活多久。
不過,衆人在沉重之餘也很感動,這酒雖然少,卻有人家老曾的情意在裡面,人家沒獨享,拿出來跟大家分,還有什麼好說的,夠意思!
曾明義打開酒罐,頓時一股酒香就飄滿了整個屋,咕嚕嚕,好幾個人聞到酒香肚子都不由自主的叫了一聲,唉,餓啊,真是餓啊,大家哪遭過這個罪?
曾明義捧着酒罐沒有接着喝,而是突然擡頭看向北方說道,“爹,娘,孩兒不孝,恐不能再在牀前盡孝!夫人,以後你受苦了,孩子們就全靠你了!”
說罷,曾明義擡起酒罐就是喝了一大口,又將酒罐遞給了身邊一人,
那人聽了曾明義的話心中一痛,也瞪着有些發紅的眼睛略帶些哽咽的朝着北方說道,“娘……,孩兒……,來世再報答您的哺育之恩!”
說完也是擡頭喝了一大口!
一下子,整個屋子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對死亡的恐懼,對親人的思念,都如刀子般狠狠割裂着每個人的心!
接下來,這種悲痛的心情就像是會傳染一樣,每個人都在喝酒前對着北方說一句話,有人還鄭重的朝着北面磕了個頭,更有甚者已經哭了出來,
不一會,酒罐重新傳回到曾明義的手中,居然還剩下了一小口,
曾明義端起酒罐一飲而盡,烈酒順着食道穿過胸口直達腹中,燒的他渾身火熱!
在等衆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他要活下去,不但要活,還要更好的活下去!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帶着自己那幾千人馬順利的投降了那鄭臨風,人家手中可有幾十萬大軍,自己這點人根本不算什麼,可自己要是能把這些人都拉攏起來,讓他們跟着自己舉旗,最重要的是跟着自己混,以自己爲首領,那自己的實力就不只是幾千人了,而是好幾萬人!如此一來,自己在那鄭臨風眼中的分量也就能成倍的增加,就能在天道軍中佔據一席之地,只有這樣,將來才能混好!
“你們想活嗎?!”曾明義把酒罐重重的往桌上一放,一聲巨響,正都沉浸在不同悲傷中的衆人皆驚,瞪大眼睛看向曾明義不知所以,不知他發的什麼瘋,不過裡面到底是有反應快的,一聽這話心中就是咯噔一下,這才反應出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曾明義今晚又是請喝酒,又是勾起衆人的愁緒,現在又說出這句話,他這是話裡有話啊!
“曾大哥……此話怎講?”有人問道,
曾明義目光緩緩從每一個人臉上滑過,一字一句狠狠道,“我要造反!”
衆人再次大驚,更有甚者禁不住渾身一個哆嗦從座位上站起來,瞪大眼睛震驚的看着曾明義,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咱們已經被困死在這裡,城外的漢軍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現在城裡的所有人,不被敵人殺死也得餓死,絕對不可能活着逃回大遼!”滿堂迴盪着曾明義沉沉的聲音,“這個道理其實大家都懂,契丹人也懂,但契丹人不會這麼輕易的放棄,他們還會再掙扎一次,派人去跟漢軍決一死戰,但他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人去送死,那他們會派誰呢?只能派咱們,因爲咱們是漢營!因爲咱們本來就是契丹人養的狗,咱們的命不值錢,咱們吃的最差,穿的最薄,俸祿拿得最少,一打仗每次都是咱們衝在最前面,功勞卻是契丹人的,如今還要咱們繼續去送死,我不幹了,我要造反!我要活下去,爲了家人也要活下去!”
震驚過後,曾明義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所有人都知道曾明義說得的確是事實,就在今天白日裡,被耶律大石派出去跟天道軍拼殺的那些軍隊也大多是漢軍營,被派出去的漢軍營幾乎全軍覆沒,可輪到契丹人時耶律大石卻下令鳴金收兵了,漢軍營的人早就對此深有不滿,但也只敢從心裡發發牢騷,從沒有人敢說出來,因爲自己是漢人,是依附在人家契丹人國家裡的低等民族,是人家的奴隸!
但此刻藉着剛剛的酒勁,聽着曾明義憤慨的話,頓時,每個人的心中都陡然燃起了一股怒火,渾身血脈倒流,長期被壓抑的不滿、恥辱和仇恨爆發了!
終於,有人站了起來,怒目圓瞪,攥緊拳頭咬牙切齒道,“造反……我要造反!”
更多的人站了起來,
“老子受夠了,老子要造反!”
“殺契丹狗,我也要造反!”
……,
又有人問道,“曾大哥,咱們怎麼幹?!”
齊刷刷的,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曾明義的身上,都是一副唯曾明義馬首是瞻的樣子,
曾明義心中一喜,臉上仍舊是一副凝重決然的神情,還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一張擺在屋角的屏風,這才繼續說道,“城外就是漢軍,是咱們漢人自己的軍隊!他們的統帥鄭臨風也是如今天下漢人的王者!我要去投靠他,加入天道軍,加入咱們漢人自己的軍隊!迴歸大漢民族,從此做一名堂堂正正的漢人,只爲漢人而戰!從此生是漢家人,死是漢家鬼!”
“你們,”曾明義看向衆人,“願不願意跟我一起?!”
話音剛落,滿座一下子又站起來七八個,
“願意,當然願意!”
“跟着曾大哥幹!”
“老子再也不想當契丹人的狗了,老子也當人,當漢人!就算死,老子也認了!”
“對!死也要當個漢家鬼!絕不再當契丹人的狗,再當狗,死了也是狗!”
……,
但還有幾個沒站起來了,也一直沒有表態,曾明義和站起來的幾人把目光看向了他們,手也不經意的放在了腰上的刀柄邊上,目光十分陰冷,意思很明白,怎麼着?大家都要造反了,你確定不準備跟着一起幹?你要真不幹的話,那就別怪弟兄們無情了,今晚的事絕對不能走漏出去!
那幾人見狀面色都是一變,其中立刻有人說道,“這造反……,當然是要造!可咱們怎麼造?咱們怎麼出城?出城之後鄭臨風收不收咱們?這些問題可不是光喊幾句‘我要造反’就能解決的。”我們當然願意造反,但如果造反也是個死,那跟不造反又有什麼區別?
這話猶如一盆冷水,頓時將衆人心頭的火熱澆滅了一半,衆人再次把目光看向了曾明義,
曾明義一笑,“我已跟天道軍取得了聯繫,他們答應接納咱們!”
衆人恍然,原來曾明義早就跟城外的人談好了!
曾明義轉身朝那屏風說道,“張將軍,請出來吧!”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人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正是一直都在屋內的張四海,
“諸位兄弟,這位就是天道軍張四海張團長,”曾明義介紹道,末了還加了一句,“也是花榮花將軍的人!”
這話一出,許多人都是一驚,花榮這個名字在南京軍中可是太響亮了!
張四海朝衆人一抱拳,“諸位的話我都聽到了,諸位完全可以放心,大家都是漢人,雖然你們加入了遼軍,但你們也是身在遼國迫不得已,只要大家願意加入我們,往事皆既往不咎,從此大家就都是一家人!我們統帥還要我向大家承諾,只要大家是一心一意爲大漢民族效力,遵從天道軍的命令,諸位手頭有多少人馬還是有多少,未來也只增不減!”
衆人大喜,什麼生是漢人,死是漢人的也就是句口號,衆人最關心的除了活命之外也就是日後的待遇問題,有軍隊纔有本錢,有本錢才能活得更好!
那幾個還沒有表態的也都放下心來,與曾明義一起恭敬的朝張四海抱拳致謝,
“張將軍,我們具體應該如何行動?”有人又問道,
張四海道,“爲防有變,諸位回去之後就暗中立刻做好準備,今日辰時,諸位會準時聽到高唐城城南與城東會傳來一聲巨響!到時候你們就率軍就近往衝往南城門或東城門,等到了城門,你們絕對可以順利的出城!但要記住,每個人的右臂上都要綁一條布繩,可以是紅色,黑色,灰的,乃至白的,出城前如果遇到契丹人的阻攔,你們就跟他們拼命,等拼出了城,你們就往我們天道軍的陣地跑,我們會保護你們,但在出城之後你們必須立刻扔到所有的兵器,只管拼了命往我們的方向跑,如果到時候誰的右臂上沒有綁布繩,或者誰還拿着兵器,那就別怪我們天道軍的弓箭無眼了!”
衆人雖然都聽得雲裡霧裡,不明白爲什麼明天辰時等聽到什麼巨響後只要往南城門或東城門跑就能出城,但最重要的幾點還是記住了,也明白人家這麼規定的含義,
辰時就是一個時辰之後,時間雖然很緊,但卻可以避免走漏消息。
胳膊上綁布繩的作用爲了區分身份,綁了的就是漢人,沒綁的就是敵人,
至於出了城就要扔到武器這也很簡單,人家還是不放心自己是不是真的投降,如果是假投降,拿着兵器衝到人家陣前就是一大隱患。但沒有兵器的話,就算是假投降也沒什麼用。
雖然被對方限制了這麼多,但衆人還反倒更放心了些,最起碼這些表明對方是真的要納降。
曾明義代表衆人道,“請張將軍放心,我們都記住了。”
張四海點點頭,“既然如此,諸位就都回去抓緊時間準備吧,不過在諸位臨走之前我還要再說幾句。諸位是幸運的,因爲你們是漢人,我們統帥念在同族之情,這才決定要給諸位一個機會,諸位聰明的話,可要好好把握,如若不然……就等着給契丹人陪葬吧!”
衆皆心中一顫,趕忙一起朝着張四海起拳,曾明義道,“請將軍放心,我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