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濤低着頭走在最前面,傅成建跟着他一路沉默,齊宇尾隨他倆身後,讓他們帶着去拿錄像備份。
上車前齊宇接到徐世傑打來的電話,問他在什麼地方。
“在臨村酒吧門口。”齊宇手插在口袋裡,背靠着車身,眼睛斜睨着那羣二三四們,嘴角挑出一個笑容。
“下午我去談生意,等結束了我去接你,你自己要注意安全。”徐世傑說完對着電話麼了一個。
“好。”齊宇也笑着對話筒親了一口,聽到那邊傳來得意的笑聲,才掛斷電話。
白大濤聽他接完電話,突然轉過頭,一隻腳已經在車上又退了回來,問齊宇,“是徐小少打來的?”
齊宇不置可否。
白大濤又說,“宇少,我們下次再去拿吧,等徐小少一起,那個地方怪偏僻的。”
“不用,現在就去。”齊宇說完率先坐上車。
白大濤和傅成建對視一眼,無奈地跟了上來。剩下的六個人也都上了車。
在白大濤的指引下,車子一路駛向郊區,穿過大片大片荒地,以及一排排鄉下的那種小農舍,最後停在一個池塘邊上。
池塘對面是一幢二層小樓房,用籬笆箍出來一個院子,院子裡種着不知名的花草,和一顆柚樹。樓房前方是一條小路,圍繞在樓房周圍的是田地,白色的大棚膜蓋住了土壤,只留下一道道田埂。這個房子跟別的鄉間小樓不太一樣,放眼看過去,方圓幾裡只有這一幢,孤零零的像是被村子遺棄了一樣。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馬路上的路燈都已經亮了起來,池塘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層水氣。
傅成建最先從車上下來,指着樓房二層說,“備份就藏在那上……”
他話未說完,後頸忽然受到重重一擊,還來不及扭頭看是誰襲擊他,就倒了下去。
“成建!!”白大濤高聲叫道,同時一個箭步衝到齊宇身邊,目光灼灼地盯着對面那羣二三四們。
襲擊傅成建的是四妹,西瓜刀的刀柄用力磕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齒地,用了狠勁。
二黃連忙跑上前,探了探傅成建的呼吸,見他還有氣兒纔鬆下一口氣,不解地問四妹,“你幹什麼?”
四妹連看都懶得看二黃一眼,徑直提着刀,走到三、五六七身邊站定,和齊宇白大濤面對面。
二黃站在中間,左右看看,顯得很是不知所措,莫名其妙地問他兄弟,“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三刀往外走出一步,靦腆地看了眼齊宇,臉都要紅了,小聲地害羞地說,“殺他。”
二黃震驚不已,“殺誰?宇少?可是小少爺讓我們保護他!”
聽了二黃的話,三刀又靦腆地笑了笑,搖着頭嬌羞地說,“他太討厭了,總是追着不放,龍哥是劉浩殺的,連小少爺都信,他還懷疑,太煩了。”
一直沒出聲的齊宇突然沉着聲音問,“你那麼確信龍哥是劉浩殺的,爲什麼怕我查?”
他笑容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沉着一張臉,冰冷地看着對面那羣人,誰都能從周遭的低氣壓裡感受到他的憤怒。也許是繼承齊春平的特質,他憤怒的時候總是讓周圍極具壓迫感,還沒有發泄的時候已經如此,如果爆發出來,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連站在他身邊的白大濤都不自覺地多看了他兩眼。
一頭紅毛的六珠按着自己的手指,發出稀里嘩啦地響聲,特別不屑地盯着齊宇,啐了口唾沫不耐煩地說,“你他媽到底是誰啊?從哪裡冒出來的?怎麼這麼多管閒事?以爲爬上了小少的牀他就真能保你?他自己都保不住自己!”
七疤擡頭看了看天色說,“時候差不多了,動手吧!”
二黃急了,大叫,“怎麼回事,你們好歹跟我說說!”
五賴從腰上卸下一把小巧的瑞士軍刀,握在手裡一邊把玩一邊感慨,“這裡很適合殺人藏屍,都不用另找地方了,二黃,你跟我們一起還是繼續守着你那小少的命令?”
“你們不把話說清楚,讓我怎麼選?”二黃急得跺腳,想護在齊宇身前又覺得跟兄弟對着幹有失仁義,說到底,齊宇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陌生人,怎麼都抵不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沒什麼不好選的,你如果選擇跟小龍一樣的下場,我們不會拒絕。”五賴一邊往前走一邊回頭朝二黃露出一個有深意的笑。
話都說成這樣了,二黃再不明白除非是傻子,但明白歸明白,要接受真相卻不容易,他瞪着大眼珠道,“龍哥是你們害死的?”
“我只想知道你們爲什麼要弄死龍哥,”齊宇看着他們朝自己走來不僅沒有退縮,反而迎着往前走了一步,“就算要殺我,好歹也讓我死個明白。”
“我們和龍哥之間發生了不愉快,他惹我們不高興了。”三刀扭扭捏捏地踩着小碎步,特別不好意思地解釋。
“你們怎麼會想到要嫁禍給劉浩?按理說你們不認識他。還有,錄像裡的人不是劉浩,是你們誰扮他的?”齊宇一口氣把所有疑惑都問出來。
“呸!真他媽好奇心重!廢話這麼多!”六珠破口大罵。
一行人衝上來,齊宇想迎上去,白大濤一把拉住他,臉上很爲難,“我只想活命,幫他們改監控錄像時就知道他們遲早會滅口,可是現在看來您也不能自保,宇少,我會拼命保護您,如果您能僥倖活下來,希望以後能給我一個活路,如果實在逃不掉,拋下您您也別怪我。”
齊宇點點頭。得到他的保證,白大濤義無反顧地衝出去,他是保安,之前訓練過,但跟一羣專業就是打架鬥毆的□□鬥,無異以卵擊石,他躲過了四妹砍過來的西瓜刀,卻沒逃過五賴的軍刀,刀刃鋒利無比,輕輕一劃,就在他的胸前,把保安制服劃出一個大口子。後面的六珠跟上來一腳踹在他的肚子上,他猝不及防,立即跪倒在地上,而七疤衝過來一腳踩在他的背上,就這樣,一人一下,白大濤已經趴在地上了。
二黃目瞪口呆地看着雙方,不知道該幫誰。
撂倒了白大濤,現在齊宇真只剩孤家寡人一個,孤立無援地站在馬路邊上,想躲都沒地方躲——這裡太荒蕪,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四妹率先到達齊宇身前,想也不想一刀照他脖子砍過去,齊宇微微一側身躲過,卻沒防住側面三刀踢過來的一腳。
那腳踹在他的腰上,看上去弱柳扶風的,卻沒想到力道十足,鑽心的痛直達齊宇神經每一處,齊宇幾乎聽到骨頭被踢碎的聲音,同時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娘們唧唧的三刀刮目相看,這樣一個面黃肌瘦的毛頭小子,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是武術高手。
三刀一腳踢出去很快就收回來,立在一邊害羞地看着倒下去的齊宇,好像對他很不好意思一樣。
而後五六也跟上來,七疤留在白大濤身邊看着他。五六對着齊宇就是拳打腳踢。慌亂中,齊宇反手抓住一人的腳踝,用力一擰,那人就地旋了個圈,齊宇趁他下盤不穩,奮力一推,撲通一聲,那人掉進了池塘裡。
掉進池塘的是六珠。都被打成這樣還能趁機反抗,這讓剩下幾個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更用力的揍起齊宇來。
各種拳頭手腳劈臉蓋頭地招呼在齊宇身上,一開始還疼的難以忍受,到後來就好像麻木了一樣,齊宇蜷縮着,盡力護住重要器官,忽然,不知道誰的一腳踢到耳朵上,頓時翁得一聲,耳邊不時傳來利器刮在鐵板上的刺耳嗡鳴聲,而耳朵就像被踩碎了的木耳一樣,與耳鬢分離,溫熱的液體順着耳鬢流到地上,齊宇慌忙中捂住被踢壞的耳朵,心裡卻想着,這次付出的代價有點大。
大家絲毫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直到五賴突然叫道,“這樣要到什麼時候?!幹嘛不直接一刀割斷他喉嚨?”
四妹重重喘了口粗氣,呸道,“用你的還是我的?用刀不就暴露了是我們乾的嗎!”
齊宇算是聽明白了,他們這是打算直接活活踢死他。一個沒注意,下巴上狠狠捱了一腳,踢得齊宇不小心咬到了舌頭,嘴裡頓時有大量的鮮血噴出來,他艱難地擡起頭看了看天色,眼前已經是閃着金黃小星星,模糊一片,只能勉強分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徐世傑卻還沒出現。
齊宇不由得感嘆這地方真是太偏僻了,徐世傑如果再不出現,他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他也低估了這幾個人的實力,真是失算,想想龍騰團是新城第一大黑幫,這幾個人地位不低,身懷絕技說不上但肯定有拿得出手的東西。照現在這個打法,他能再堅持十分鐘都是奇蹟。
頭昏昏沉沉,眼睛一陣一陣發黑,意識漸漸模糊,連星星都看不見了。大約是三刀一腳踹到了他的心臟,一剎那間,心臟放佛停止了跳動,齊宇在地上狠狠翻了個身,再也無力掙扎。
“死了沒?”五賴問。
四妹踢了踢齊宇的胳膊,朝大家說,“不確定,最好再補幾下。”
“你們教訓他,我上去找備份。”六珠渾身溼漉漉的,這深冬臘月的,凍得直打哆嗦。
四妹朝他擺了擺手,又是一腳補到齊宇身上。
大家還要輪着再來一遍,忽然七疤叫道,“住手,聽!”
大家果然都停下來,聽到路的盡頭有汽車發動機的轟鳴聲,還沒分辨出什麼來,沒一會兒,地平線那邊出現明晃晃的車燈。
突然的強光讓所有人不自覺地擡手擋在眼睛前,看着車停在他們前面。
車門被打開,一個人影背對強光站在強光裡,一動不動。
四妹看不清來人,只能指着人影咆哮,“沒見過打架?想活命就滾!”
四妹話剛說完,人影猛然狂奔起來,他一動才發現他手裡還拿着一根一米多長的鋼管,拖在地上刺啦刺啦地響,在地上磨出的一連串火星子。
人影殺氣騰騰,看不清面目,讓大家心裡直髮虛。
“是誰?”
三刀誰字還沒來得及出口,人影已經奔上前,抽手就是一鋼管掄上來,三刀的頭重重捱了一下,身體隨着慣性摔出去幾米遠。
“媽的!”四妹叫道。人影轉身一腳踹出去,同時鋼管掄起一個圈,正打在四妹的面門上,瞬時四妹捂着臉悽慘地仰天慘叫,“啊!!!”
這兩下下手太狠,大家都防備起來,跳開幾米遠,人影這才轉了個身面對大家。
終於看清這人冷酷面目,大家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這人滿目狠惡,握着鋼管的手因爲用力巨大而隱隱震動,兇悍地像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複仇的惡鬼!
居然是劉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