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案件塵埃落定, 被收押在新城市四監獄。新一年開春,齊春平接到調令,前往新城。劉息力在劉浩案子結束沒多久已經帶着老婆去往新城, 他辭掉了浩淼集團的董事長職位, 把他的股份轉讓給了同行公司, 得到的資金爲劉浩這件事花的所剩無幾, 現在劉息力只有戚家酒店那點股份, 雖然在一般人看來,已經屬於十分了不得的財產,但相對於他之前的身價來說, 簡直無異於九牛一毛。
齊宇在家修養了幾個月,很長時間沒去學校, 齊春平的意思是送他出國, 但齊宇說什麼都不願意, 不等到劉浩出來,他堅決不肯離開。當然, 齊宇不會認爲劉浩真的在監獄裡終老,到了這步,怎麼走都方便,大概關他個一年半載,等大家都把這事忘得差不多, 再把人撈出來, 換個名字換份檔案又是一條好漢。最終, 齊宇和齊春平一人退一步索性辦了休學手續。手續辦完的當天, 齊宇特地向人打聽了徐世傑的近況, 結果從他輔導員口裡得知,徐世傑主動退學了!理由是家裡發生變故, 沒法繼續上學。
齊宇陷入沉默。從能和外界聯繫開始,他一直沒有主動找過徐世傑,手機號也換了,不是故意躲着他,而是齊宇覺得,在劉浩這件事上,徐世傑不一定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在不抓住真正的幕後黑手,齊宇覺得自己和他保持點距離比較好。
齊宇動用齊春平的關係,調出白薛和傅成建的個人信息。一直以來沒有聽說過傅成建的消息,齊宇猜測這個不算笨的保安應該在逃難,也很有可能已經被三四五們找到滅口了,如果是第一種結果,現在還不用擔心他,如果是第二種,再擔心已經來不及。齊宇決定先去找白薛。這孩子在這起事件中充當的是新聞發言人的角色。
按照電腦系統裡提供的學籍,齊宇找到新城藝術表演學院舞蹈系。
這天陽光明媚,學校里正在大草地上舉辦義賣活動。藝術學院裡的學生大多都是多才多藝,在草地上或跳舞或唱歌或做鬼臉,以吸引大家的視線。草地上學生們熙熙攘攘,音響咚咚震得人頭皮發麻,草地中央突然傳來一片驚呼聲,齊宇循着聲音看過去,就見一羣人擠在一起,一張桌子前面擺了一個牌子——舞蹈系。
齊宇擠進人羣,音響噪聲越來越大,只見被人圍出來的一小圈空間裡,幾個身穿黑色舞服的青年正踩着節奏賣力跳熱舞,隨着一個人一舉越過另一人的肩膀,人羣又一次爆發出驚呼。
齊宇見這羣人眼熟,想了想,發現這就是當初在酒吧裡見到的那羣來踢館的小青年們。只是這個時候身爲頭領的白薛不在,不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等他們跳累了,換下一波學生繼續跳,他們主動站到外圍欣賞別人的舞姿。
齊宇走到他們身邊,眼睛看着人羣問,“白薛怎麼沒來?”
那羣人立即條件反射地盯着齊宇,其中一個鼻子上打着鼻環的青年謹慎地問,“你是誰?”
“白薛朋友,我叫齊宇。”
另一個頭發打成氈的青年說,“他朋友?他什麼朋友我們不知道,你到底誰啊?警告你,別想找事!”
看白薛的朋友都這種驚弓之鳥的表現,齊宇估計白薛現在因爲他哥的事情可能日子不怎麼好過。他說,“我們在酒吧裡認識,如果你們不信,現在可以打電話給他確認。”
氈毛青年還要說什麼,鼻環青年攔下他,看了眼齊宇,走到一邊打起電話。沒一會兒回來,對齊宇笑道,“不好意思啊,他馬上就過來。前一段時間找白薛的人有點多,看着不像好人,我們怕他學壞。”
齊宇笑笑不再說話。鼻環青年這意思就是說他長得也不像好人,說種話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但他也知道他臉上那道猙獰刀傷讓他看着確實沒有以前文質彬彬,多了絲兇狠,被人誤會實屬正常。等了一會兒,白薛在路的盡頭出現。上次見到他是在電視裡,不過幾個月而已,現在人看着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
“你找我?”白薛走到齊宇面前,先跟黑衣青年們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
齊宇說,“嗯,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說話,方便嗎?”
氈毛青年插嘴道,“有什麼不能在這裡說的?”
白薛拍拍他的肩膀阻止他,對齊宇說,“跟我來。”
齊宇跟着他來到學校小樹林裡一個人工湖邊,這個時候只有零星幾對情侶坐在湖泊邊的休息椅上你儂我儂,環境還算靜謐。
兩人找到一個空的休息椅坐下,放眼看去,只有他們兩個大男生坐在這裡,顯得很怪異,對面的情侶不時好奇地看過來。
白薛尷尬地撓了撓頭髮,“只有這裡安靜一些。”
齊宇不以爲意,“這兒挺好。”
白薛問,“找我比舞?現在我肯定不行了……很長時間沒練了……”
齊宇說,“不是,我是爲了你哥來的。”
聽到他哥,白薛身體一震,凜然道,“你想說什麼?”
“你相信你哥死在劉浩手上?”齊宇直截了當地問他,“假如兇手不是他,真正的兇手至今還逍遙法外,而你很有可能幫助兇手嫁禍他人,你哥會瞑目嗎?”
“你什麼意思?”白薛突然站起來,手緊緊攥成拳頭,盯着齊宇。
“你哥當保安的時候有個同事叫傅成建,出事的時候,他也在場,你爲什麼不問問他真相?”
“我爲什麼相信你?我有劉浩殺人的證據。再說,成建哥老早就辭職不幹,回老家了,你根本在撒謊!”
“回老家?誰告訴你他回老家?是失蹤還是回老家?他現在應該爲了防止被兇手滅口而東躲西藏,”齊宇說着從口袋裡翻出一沓紙,是傅成建和白大濤工作的保安公司出具的證明,“這是你哥出事當天,傅成建再也沒有回過公司的證明,他一句話也沒說突然失蹤,至今杳無音信。”
白薛疑惑地接過證明,越往後翻臉色越白,上面的日期寫得清清楚楚,白大濤出事當天,曾和傅成建一起出去,後來白大濤死亡,傅成建不知所蹤。白薛擡頭說,“這東西可以假造。”
齊宇聳肩道,“信不信全是你的事。”
白薛遲疑道,“你告訴我這個的目的是什麼?”
齊宇淡然地望着水面,“我想知道你手上的證據是誰給你的,不出意外的話,給你證據的人就是真正的兇手。”
白薛把那沓紙扔到齊宇身上,憤憤道,“少來騙我,劉浩殺人證據確鑿!”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齊宇獨自坐在池塘邊,對面那對情侶看到這邊發生的變故,低頭耳語了片刻,起身走了。
沒一會兒,齊宇起身離開,打算再去鄉下傅成建老家看看。剛走出學校大門,忽然聽到背後傳來焦急地呼喊聲。
齊宇扭頭一看,白薛正氣喘吁吁追上來。
齊宇問,“有事?”
白薛回,“我還是相信劉浩是兇手,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證明他不是兇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
齊宇笑笑,“好。”
這時,一輛麪包車風一樣開了過來,嗖的停在兩人面前,不等兩人有所反應,車門嘩啦一聲被拉開,從車裡陸續快速跳出來一行男人,不發一言衝到齊宇身邊直接架起人就往車上丟。
齊宇掙扎着坐起來,厲聲問,“你們是什麼人?”
車外的白薛顯然嚇住了,直到齊宇已經被押上車了纔回神,箭步衝上來拍着車門叫道,“你們幹什麼!”
車上的司機和副駕駛座位上的一個戴着□□鏡的男人互相對視一眼,□□鏡立即瞭然,衝後面使了個眼色,於是又幾個男人拉開車門,二話不說把白薛拽了上來。
白薛還沒有反應過來,齊宇蹬了他一腳氣憤道,“你傻呀!這時候叫什麼叫,還不趕緊跑!”
白薛還被兩個男人手裡夾在手裡,不住地掙扎,埋怨道,“誰知道居然有人敢光天化日在學校門口搶人!”
齊宇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問扣着自己手腕的男人,“誰派你們來的?抓我幹什麼?”
那男人緊閉嘴巴。
齊宇又用鼻子點了點白薛說,“不關這小子的事,你們把他放了。”
那男人一聽他這麼說,一拳揍到他肚子上,悶聲悶氣道,“放不放輪不到你說!”
前面的□□鏡回頭,摘下擋住大半個臉的墨鏡,對齊宇笑道,“別來無恙宇少!”
白薛震驚道,“是你?!”
齊宇瞥一眼白薛,看向那人,“七疤,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七疤沒有回答他,笑道,“宇少這段時間消失到哪裡去了?讓我們小少找的好苦啊!”
齊宇不做聲了。車子一路飛速行駛,越開越郊區,一開始還能遇到一兩輛車,後來漸漸一個人影看不到,只有大片大片的綠油油的田地,和河流兩邊生長異常茂盛的蘆葦,總之就是個殺人越貨藏屍消跡的風水寶地。
車子越過一個小土丘,到達低窪,這裡有一小片水塘,水面上漂浮着一片蠅蠅蚊蚊。
一羣人把白薛和齊宇推到地上,七疤走到他們面前,眼睛注視着這汪死水笑道,“特地給你們找的墳墓,看看,風景是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