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擡頭，看着天空中的夏沐，微笑着伸出手：“下來吧，愛麗絲。剛纔是開玩笑的。主人和靈寵是生死契約，不能換的啊，你忘了嗎？”
夏沐伸出手，拉住了克里，慢慢降落到地面。
“什麼是生死契約？”
克里看着夏沐的眼睛，說：“生死契約，就是說我此生只能有你一個靈寵，而你此生也只能有我一個主人。如果你死掉，我會終生孤軍作戰。如果我死掉，你會跟着一同消失。”
夏沐覺得，這種關係，違背了人權。
“不覺得不公平嗎？你死了我就要跟着死，我死了你卻沒事。”夏沐不滿的說。
克里說：“因爲我是主人啊。”
夏沐想，如果是這樣的規則，那意味着這個世界裡的靈寵都要拼了命的保護主人。寧可自己死掉，也不能讓主人死掉。因爲主人死掉，自己也跑不了。
想不忠心耿耿都難。
夏沐指了指水晶手錶：“只剩半小時了，你確定來得及？”
克里沉思。
“雖然不知道在環境中你會不會消失，消失會有什麼影響，但是我會控制你，10分鐘就出來。”
夏沐只好不情不願的看了看六角鏡，好像聽到克里唸了句咒語。
夏沐聽到“叮”的一聲，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個不知道什麼世界裡。滿眼都是橘色的，她甚至感覺得到地平線在轉。
夏沐忽然想起來，這是在世界I中看到的天上的那個橘色的巨大星球。
原來，還可以穿越到這裡來。
夏沐看了看手錶，不禁嚇得踉蹌，坐在了地上。
水晶手錶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刻度。
緊接着，她聽到了一聲接一聲的“叮”，響個不停。
夏沐用雙手捂住耳朵，可是依舊聽得非常清楚。
夏沐感覺天旋地轉。
她開始害怕，難道水晶手錶會越來越快嗎？穿越到的地方會越來越多嗎？
夏沐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叮”的聲音終於消失了。
可是夏沐感覺渾身火熱。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置身火海。
夏沐起身就跑，飛，跳。無論如何，火海都無處不在。
夏沐的翅膀也着了起來，她想滅火，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夠到翅膀。
她只覺得好疼。
忽然，她掉下了一個黑漆漆的無底深淵，她的翅膀已經燒沒了。
她只能放任自己下落。
沉睡。
在一片漆黑之中，夏沐聽到一個聲音，在喊着什麼人。
“愛麗絲。”
“愛麗絲，你醒醒。”
“愛麗絲，你掐掐自己。”
“愛麗絲，記得我跟你說的幻術嗎？現在這一些都是假的。你掐掐自己。”
夏沐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她的大腦逐漸反應過來那些句子的意思。
她在無盡的漆黑中，嘗試掐了掐自己。
她使不出力氣。
夏沐急的流出了眼淚。
怎麼辦，掐不到。
手指沒有力氣。
“愛麗絲，你要相信，這些是幻境。真實的你，非常安全。”
夏沐哭：“不對，真是的我應該每天忙碌在辦公桌前，被老王溜得得跑前跑後。你是幻境，你們都是幻境。沒有水晶手錶，沒有□□，沒有靈寵，沒有云國和皇帝。”
“愛麗絲，你是我的愛麗絲，我的靈寵。你掐一掐自己，你醒醒。”
夏沐喊道：“我掐了，但是我沒有力氣。沒有力氣，怎麼知道疼不疼，怎麼區分是真是假。”
“愛麗絲。那，用嘴，咬自己一口。”
夏沐照着胳膊狠狠的咬了一口。
她感覺溼溼黏黏的。
她害怕的說：“出血了，我出血了。這裡是真是的，我要死了！”
忽然，夏沐感覺眼前一亮。
她睜開眼，看到了自己正躺在克里的懷裡，滿臉淚痕。
她用一隻手捂着胳膊，翅膀微微顫抖。
“好疼。”夏沐的眼淚，停不下來。
克里有些心疼的看着夏沐。
“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容易被幻術擊倒。”
“好疼，好疼……”夏沐一邊哭，一邊說。
“愛麗絲，你仔細看看，你的胳膊沒有受傷對不對？”
夏沐低頭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捂着的傷口。
的確，完好無損。
“你回憶一下，剛纔在幻境裡，你雖然感覺出血，但並沒感到疼，對不對？”
夏沐說：“我感覺到疼了。”
克里搖頭：“你不疼的。你只是以爲會疼。”
夏沐愣了一會，指着自己的顫抖着的翅膀說：“可是我的翅膀，都燒沒了，後背現在好疼。”
克里說：“那都是幻覺，愛麗絲。”
克里也有些沮喪。
這只是級別很低的幻術，沒想到夏沐連掐自己都做不到。
真正戰鬥的時候，幻術會是一個接一個的來襲的。
剛纔的算什麼啊。
夏沐不停的流淚。
克里安慰說：“你現在感覺痛，都是幻術留下的後遺症。因爲你不是自己擊破幻術，而是我強行把你拉出幻境，因此你會把部分幻境裡的傷痛帶出到現實世界。沒關係，”克里摸摸夏沐的頭：“過幾天就會好了。”
夏沐用手繼續捂着剛纔咬過的胳膊。
好像那裡依舊有傷口。
“愛麗絲，我只是想讓你體會一下，幻境裡是什麼感覺，你會意識不到幻境的存在，你會把一切都當成真的，壓根不會懷疑。但想要抵抗幻術，你就要不斷的進入幻境，習慣它，懷疑它，才能慢慢有所防備，提醒自己要逃出來。”
夏沐一直捂着胳膊流淚，好像克里說的話，她都沒有聽到。
克里心疼的抱緊了她。
沒想到這麼簡單、易識破的幻境她都差點死在裡面。
看來，她還需要更多的練習。
“叮。”
夏沐穿越了。
她回過神時，坐在豪華的木牀上，捂着胳膊發呆。
夏沐甚至不敢去看自己袖子裡的水晶手錶。
她怕，看到密密麻麻的刻度。
簾幕之外，聽到小雨跟皇帝的跪安。
皇帝想看看，她急着攆走他，是要做什麼，所以故意以送藥爲名，再次折回來看看。
但是當他掀起牀簾，看到的，卻是夏沐無助的捂着自己的胳膊，哭得梨花帶雨。
那眼神，很空洞。
彷彿，失了魂。
皇帝有些意外。
他一直認爲這個不知真假的南公主，一定隱藏着什麼陰謀。
可是她現在的眼神，卻讓人心生憐意。
表情可以僞裝，眼神是無法僞裝的。
難道她是真的不舒服？
夏沐喃喃的說着：“好疼……好疼……”
皇帝坐在牀邊，問道：“南公主，你哪裡不舒服？我叫御醫來給你看看。”
“好疼……好疼……”
夏沐不停的重複着，卻沒辦法回答皇帝的話。
她知道，她已經穿越到了一個沒有幻術的世界。
可是，她對自己剛纔在幻境裡受到的傷害，卻依舊深信不疑。
她不敢鬆開手。
鬆開手，她胳膊上的傷口會流血不止。
她不敢躺下。
因爲背後的翅膀已經燒傷，不能碰觸。
皇帝看了看她緊緊捂着的胳膊。
他拉開了夏沐的手。
夏沐驚叫一聲，再次捂住胳膊，整個人都往後挪了挪，異常驚恐。
皇帝問她的貼身丫鬟：“你們公主，這是怎麼了？”
小雨跪在地上說：“回皇上，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剛纔忽然聽見公主哭，問了也不回話。剛想看看，您就來了。”
皇帝點點頭。
現在的南公主，看起來無比柔弱，像一個珍貴的易碎品，他竟然有點捨不得再探究她。
皇帝伸手擦了擦夏沐臉上的淚痕，溫柔的囑咐了一句：“南公主，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來看你。”
皇帝一行人走了。
夏沐哭着哭着，終於平靜下來了。
那是幻術。
她強迫自己跟自己這樣說。
雖然她還感覺疼，但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捂住傷口。
她試探性的碰了碰自己的後背。
還是疼。
可是她漸漸恢復了理智。
只是不是那個世界。
這裡的她，沒有翅膀。
她不應該疼。
小雨看着嘴脣發白的公主，打來一盆溫水，問道：“公主殿下，您哪裡不舒服？需要奴婢給您擦一擦嗎？”
夏沐說：“不用。先，不用管我。”
小雨擔心的說：“公主……”
夏沐想笑，卻很難將嘴脣擺出微笑的角度。
她說：“讓我睡一會，就好。”
夏沐側着身躺下，閉上雙眼。
她滿腦子都是剛纔的場景。
密密麻麻的刻度，無處不在的火海，以及沒有盡頭的漆黑深淵。
她睜開眼，看了看。
是世界II沒錯。
那些都是假的。
她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
她要想想高興的事。
可是直到再一次的聽到“叮”，她依舊沒有睡着。
當夏沐從衛生間裡出來時，她走到水池前，用冰涼的水洗了把臉。
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依舊是那個看了26年的柔情的桃花眼，肉肉的性感嘴脣，身材前凸後翹。
她對自己說：只有這裡是真實的。其他都是一場夢。
她的妝容有點花。
她乾脆又打開水龍頭，洗掉了所有的化妝品的武裝。
清爽的走出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