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黎寨夜歸人

通什,海南省五指山市所轄縣級市。秦玉芬的愛人李青雲和他帶的十幾個老鄉組成的土建工程隊就落腳在這裡。7年前,經駐防在這裡的部隊當少校的堂哥介紹來到這塊以黎族同胞爲主的地方;由於沒有資質,只能承接一些部隊營房改造、維修的小工程,順便也接一些黎寨裡的小型土建。幾年下來的汗水揮灑,收入也還可觀。

在接到秦玉芬要求離婚的信息的時候,剛好在黎寨裡和黎族朋友喝酒,當時他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過細思考就很快同意了玉芬的要求,並答應今年春節會回來辦理離婚手續。他也知道遲早會有這個結果。

後來,在夜深人靜之時,他漸漸開始回味這些年所走過的路了!

夫妻生活這十四年裡,加起來團聚的時間還不到一年,他非常清楚自己在玉芬心中的分量;

起初是爲了生計和老鄉們四處奔波,只能到過春節時候才能回家時休息十天半月;後來,逐漸感覺到玉芬對他的態度冷漠使他覺得回家就像是住旅店,沒有絲毫溫情可感受。

就在女兒6歲那年春節,他被玉芬從牀上踹下來的第二天,他就獨自提前回到了海南,正如玉芬所言他連續3年沒有回過一趟家!

李青雲只上完初中就跟叔叔學徒做泥水匠,屬於性格比較內斂、不愛多說話、做事很專注的那類男人。

由於拜師學徒早,年紀輕輕就憑手藝和爲人在本地方積累起了很好的口碑,也爲家裡掙下了不少辛苦錢,所以,家裡的經濟條件在當地來說還算殷實。

在和玉芬結婚之前根本就不認識,經隔壁鄰居介紹準備見面時,他還在縣城裡做事,下午收工後才從工地上趕回來。燈下看到玉芬儘管穿着簡單但還是難以掩蓋其漂亮的時候,他壓根就沒有絲毫的自信,只是憨憨地笑了笑,第二天一早就趕回了縣城工地。

那時正值金秋十月,玉芬剛從浙江回來,心如潭水,深懷對張建的愧疚只想找個本分老實的男人儘早嫁了以了卻父母的心願。

和李青雲見面後,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好的印象,只是從外表看起來覺得李青雲外形還算高大,體格健壯,性格憨厚老實,關鍵是還有一樣手藝,未來養家戶口不成問題;又覺得離孃家不遠,本鄉本土的,以後可以照顧到自己父母的晚年。

在媒婆和父母再三勸說下,玉芬木訥地答應了這門親。當李青雲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欣喜萬分,做事越發麻利!差點從5米高的腳手架上摔下來!

也正好李青雲的堂哥從海南來電問他是否有興趣帶人去所在部隊進行營房維修,而且常年有活幹,春節過後就要動身。李青雲和叔叔商量覺得儘管路途遙遠,但幫部隊做事工錢好接,事又多,加上有堂哥在那邊關照,這是天大的好事!便很快就決定去海南打拼!

雙方父母覺得李青雲這一走,回來的時候就不多了,於是共同商議在春節期間就把婚事給辦了。結婚前的那段日子,李青雲只要在家就會往玉芬家裡跑,幫玉芬家裡做點事,玉芬也會偶爾來婆家走走,但絕不在婆婆家過夜。

從那段時間的彼此交往中,玉芬對李青雲的好感逐漸加重了,覺得小夥子還是個過日子的可靠男人。就在舉行婚禮的前三天晚上,在李青雲家的新房裡,兩人有了牀笫之歡,算是提前有了夫妻之實,只是玉芬沒有太多的激情投入!也就是這一次,有了女兒的胎胚!

因李青雲只有姐弟倆,姐姐去廣東打工的第三年就出嫁廣東東莞。李青雲結婚那天,李家給了秦家二十萬彩禮,請了縣城裡最有名氣的婚慶公司,租了八臺本田轎車接玉芬過門,還讓本村近鄰吃了3天流水席。這陣仗,在當時、當地算是開了先河!惹得後來娶親的人家都來效仿!

新婚之夜。送走朋友後回到新房已快十二點了。秦玉芬早已卸妝更衣靜坐在沙發上烤電火爐,眼眶裡溼潤潤的,沒有絲毫新婚的喜悅!

此時此刻,新娘正思念着遠在南中國海邊集訓的初戀情人張建!眼淚是愧疚的!現時的心是麻木的!

只是李青雲不知情由,以爲自己的新娘折騰了一天太累的緣故。因喝了不少酒,酒精開始上來了,頭暈暈的,沒有等玉芬上牀就渾身酒氣先睡了,天亮好久了才醒過來。

而新娘早已起牀,正在客廳裡和孃家送親的人聊天。李青雲到後來還譏笑自己當年只行了新婚之禮,沒做新婚之事。

婚後的日子,因李青雲經常在外做事,玉芬的妊娠反應又很強烈,儘管婆婆百般關心,但玉芬還是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孃家。心裡滿滿地裝着對張建的愧疚,不想讓公公、婆婆每天看到自己無精打采,只希望在孃家的歲月裡慢慢消磨。

由於部隊那邊的原因,李青雲去海南的計劃被推遲了一年。這一年裡,他沒有外去,只是在縣城和周邊做點短工,自然和玉芬相處的日子也就多些。因玉芬是李青雲遇到的唯一女人,自認娶到玉芬是前世修來的福,對玉芬是逆來順從、萬般疼愛。

一直以來玉芬不溫不火的態度都被李青雲視爲夫妻間的正常生活。平常之家的平淡日子本就是這樣!

知女莫過娘!玉芬的心思被媽媽一眼就看穿,千百次的規勸總算讓玉芬漸漸將張建的身影藏起來。原本比較開朗的性格也漸漸不在。緣分天註定,掙扎也無用!

女兒出生剛滿月,玉芬就帶女兒回了孃家,且一住就是幾個月,就在李青雲準備啓程去海南的前天晚上才被接回來小聚,算是爲他餞行!

以後的日子,一切都如無風的池水,浪靜波平。在堂哥的關照下,李青雲帶的工程隊伍在海南五指山腹地順利地生存下來。每完成一項維修工程,結到的款都會把屬於自己的大部分轉給玉芬。而玉芬除了給女兒買奶粉,自己花的很少,都攢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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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膠園裡的夜風,挾着南中國海的潮氣,吹拂着李青雲黝黑的臉。對於秦玉芬提出的離婚要求,他一時找不出離婚的理由:十四年都過來了,爲什麼?

他思前想後,決定趁眼下的休工期回家和玉芬當面聊聊。

於是,他打開手機,查找明天是否有從三亞飛長沙的機票,當即訂了票;但沒有告訴玉芬明天晚上可以到家!或許想給她和女兒一個驚喜,或許無所謂告知!

訂好機票,李青雲給堂哥打了個電話。

“是回去處理離婚的事嗎?”

“想回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和玉芬好好聊聊,千萬不要衝動啊!”

“不會的,冷了這麼多年,她既然主動提出來,也應該有個了斷了!”

“萬一談不攏,就爽快些。三隻腳的蛤蟆不好找,兩跳腿的女人多的是!快去快回,過幾天又有事做了。”軍人的態度就是直接。

“好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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