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停下來,看着對話窗口,看着傘人無言的頭像,心裡突然一陣衝動,既然自己如此思念傘人姐,爲什麼要偷偷摸摸寫在文檔裡,爲什麼不直接寫在窗口裡留言,雖然姐看不到,但是寫在窗口裡的感覺和寫在文檔裡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和傘人就像是在面對面說話,感覺和傘人更近更緊密,從心裡會感覺到姐在看着自己,關心着自己……
張偉的心翻騰起來,往日的一幕一幕又開始在腦海裡閃現。
張偉終於下了決心,把文檔裡的文字按日期,一天一天都複製到對話窗口,分批發送了出去……
然後,張偉看着QQ對話窗口。
這是許久以來,張偉第一次在傘人窗口裡留言,而且一留就是這麼多,好幾萬字,還是分批發送,才發了出去。
發送完畢,張偉期待會有奇蹟出現,期望窗口會有所反應。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張偉從期望到失望最終到絕望,不過,也在意料之中,傘人是不會再在這裡出現了,畢竟,自己傷她傷的太重了。
酒精能讓人衝動,衝動是魔鬼,張偉爲自己剛纔衝動之下把隨心所得發出去有點後悔,擔心傘人看到自己的心靈深處,看到自己所有的無地自容。可是,看到發出去沒有收到任何反應,張偉心中反而涌起巨大的失望,或者說是絕望,傘人真的不會再來了,真的不會原諒自己了。
看了一會,張偉直接在窗口裡寫到:姐,剛纔發送的是我這些日子的心裡話,我知道你是看不見的,因爲你不會再來這裡了……可是,我寧願認爲你能看見,我寧願自己欺騙自己,我以後就在這裡和你說話,在這裡懷想我們的過去,我們的從前,我們曾經的歡樂和開心……
淚水再一次打溼了張偉的眼睛,張偉透過迷濛的視線,久久注視着對話窗口,還有傘人的頭像。
在這個春意盎然的季節裡,一切都在蓬勃復甦,活力展現,爭奇鬥妍,可是,只有自己的愛情在花季裡枯萎,自己的心靈在雨露中乾涸。
張偉就這樣,在心靈的哀愁和悲涼中昏昏睡去。
第二天是週六,休息日,張偉早上沒有起牀,埋頭大睡,直到丫丫在門口砸門。
張偉看看時間,10點了,爬起來打開門,又鑽進被窩躺着。
“哥,你不舒服?”丫丫進來,坐在牀沿,摸摸張偉的額頭:“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啊,我就是這幾天有點累,你亂說什麼?”張偉坐起來,靠着牀頭:“昨晚多喝了點,頭有點疼,正好多睡會養養,你跑這裡來幹嘛?”
“幹嘛?不幹嘛,週末沒事幹,過來找你玩,不可以啊?”丫丫撅起嘴巴:“人家都快要出國走了,你也不抽時間陪我玩玩,等我走了,你想找我玩也找不到了……”
張偉這纔想起自己這些日子只顧着工作,冷落了自己的妹妹。
張偉打個哈欠,伸伸胳膊,對丫丫說:“好,丫丫,今天我帶你出去玩,想去哪裡玩?去幼兒園玩滑梯?騎木馬?還是盪鞦韆?要不去吃肯德基?”
“哈哈……”丫丫被張偉逗得笑個不停:“哥,我想去你上班那地方去玩,聽說風景很好的。”
張偉搖搖頭:“不行,我開着公司的車帶着你們逛風景區,大家都在工作忙碌,我們在哪裡玩樂,很不協調,很不和諧,還是等開發好了,再去玩吧。”
丫丫一聽張偉講得有道理:“你這一當上官,還開始注意形象了,注意影響了,好吧,看來只有等我回國再去玩了。”
張偉點點頭:“具體時間定下來沒有?”
“下週四,從上海出發。”丫丫說。
張偉一算,還有5天,點點頭:“好,我爭取那天去上海送你。”
“不用,陳姐也說要送我,我拒絕了,公司去學習的人員統一出發,一起坐公司的車走,還有,哈爾森也一起回去,帶隊回去。”丫丫說。
“他也要和你們一起學習?”張偉問。
“不,”丫丫搖搖頭:“他負責把我們帶過去安頓好,同時向總部述職。”
“咱家祖祖輩輩沒有出過留洋的,你是咱家出過第一人,出去可得好好爭氣,這一走,遠涉重洋,走之前給你兩個爹孃都好好告個別,別讓娘掛牽着……”張偉看着丫丫說。
丫丫點點頭,眼淚在眼眶子裡打轉了。
“還有,”張偉給丫丫擦擦眼睛:“要學會堅強,在國外不比在家裡,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鍛鍊獨立性,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
丫丫使勁點頭,努力不讓眼淚再掉下來:“我會的,哥,你放心,學習很快的,3個月就回來了,回來還不耽誤我回學校畢業論文答辯……”
張偉呵呵笑笑:“就怕國外的飲食你不習慣,要學着吃西餐……”
丫丫搖搖頭:“沒關係的,哈爾森和王炎和我說了,到時候住在哈爾森的中國媽媽家,正好和她媽媽做伴,還能天天吃中餐。”
張偉點點頭:“那敢情好,你對人家哈爾森沒有什麼別的想法了吧?”
丫丫臉紅了:“這事別提了好不好,過去就過去了,陳姐和我都詳細說過了,我也想通了……再說,本來就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張偉笑了一下:“好,不說這事了,今天哥帶你去吃北方菜好不好,咱吃水餃。”
丫丫一聽,忙拉張偉胳膊:“好啊,那你先起牀嘛,懶蟲!我給陳姐打個電話,叫上陳姐一起去吃,好不好?”
張偉想了下,說:“那好吧,叫上陳瑤,要不要再叫上徐君?”
丫丫臉又一紅:“我只管叫女的,男的我不管,你自己看着辦。”
張偉哈哈大笑。
丫丫衝張偉做個鬼臉,出去給陳瑤打電話去了。
張偉穿好衣服,洗涮完畢,丫丫過來:“哥,陳姐說不讓我出去吃,要我們去她家裡,大家一起包水餃吃,說那樣吃的更香,她一會出去買菜,回家裡剁餡子,薺菜羊肉的。”
張偉聞聽大喜:“知我者,陳瑤也,好久沒吃羊肉水餃了,今天正好過過嘴癮。”
接着,張偉給徐君打了電話,邀請徐君一起去陳瑤家包水餃,中午共進午餐。
出了辦事處,張偉和丫丫步行去陳瑤家。
春天的陽光很明媚,暖暖的,柔柔的,路邊的垂柳也突出了柳絮,嫩嫩的綠葉也鑽了出來,空氣中充滿了淡淡的清新和朝氣。
丫丫挎着張偉的胳膊,邊走邊嘰嘰喳喳告訴張偉單位裡和生活中的一些趣事,逗得張偉不停哈哈大笑。
張偉突然想起什麼,問丫丫:“你最近幾天一直和陳瑤一起睡的?”
丫丫點點頭:“嗯,是的,陳姐說自己一個人老是睡不好,讓我給她做伴,另外,說我快要走了,說想多和我說說話。”
張偉點點頭:“嗯……不錯,你多陪陪她吧,她或許心裡也不是很舒服。”
丫丫說:“每天晚上我都是和陳姐躺在說話,說着說着我就睡着了,可是,陳姐卻沒有睡着……”
張偉:“哦,你睡着了,又怎麼知道她沒有睡着的?”
丫丫說:“我有時候半夜醒過來,經常看到陳姐披着衣服,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發呆,也不知道在看什麼,一動不動,有時候還悄悄抹眼淚……”
張偉“哦”了一聲:“你看不清楚她在看什麼嗎?”
丫丫說:“電腦屏幕背對着牀頭的,我只能看見陳姐的臉,別的看不見的,或許陳姐是在網上看言情小說吧,看得那麼投入,表情忽而高興忽而悲傷,忽而關注又忽而生氣……”
張偉點點頭:“看不出,陳瑤還挺小資的,喜歡看言情小說啊。”
丫丫嘻嘻一笑:“我也喜歡看啊,哈哈……不過,昨晚陳姐喝得有點多,半夜的時候我睡醒了,本來想去衛生間的,看是看到陳姐的樣子,愣是沒敢起牀。”
張偉扭頭來看着丫丫:“怎麼了?說說。”
丫丫搖晃着張偉的胳膊,邊想邊走邊說:“昨天晚上喝酒回來後,我給陳姐泡了茶,兩人看了會電視,陳姐說話舌頭有點硬,眼神直勾勾的,我扶她進臥室,然後我們說了會話,我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我醒了,想上衛生間,突然聽到一陣壓抑的哭泣,我嚇了一跳,悄悄轉頭一看,寫字檯亮着檯燈,電腦開着,陳姐正拖着腮幫,看着電腦屏幕……”
丫丫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自己眼裡已經先充滿了淚水。
張偉拍拍丫丫的肩膀:“死丫頭,讓你說事呢,你倒先哭起來了,說啊,別哭。”
丫丫停頓片刻,接着說:“我一看,陳姐左手託着腮幫,右手握着鼠標,眼睛直勾勾地注視着屏幕,邊看眼淚邊嘩嘩地往下流,喉嚨裡不時傳出抽噎聲,那種強行壓住的抽噎聲……”
張偉聞聽有些動容,外表如此堅強的陳瑤內心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問丫丫:“那後來呢?”
“後來。”丫丫擦了擦眼睛:“後來,陳姐乾脆趴在電腦前,繼續無聲的哭泣,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像很傷心啊……趴了一會,陳姐用紙巾擦擦眼淚,握着鼠標,又繼續看電腦,看了一會,眼淚又出來了……”
“哦,”張偉看着丫丫:“繼續,你不是要上衛生間嗎,去了嗎?”
丫丫說:“我看陳姐那種悲痛欲絕的樣子,嚇壞了,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陳姐在電腦前哭,我躺被窩裡流眼淚,一聲也沒敢吭,怕驚動她……就這樣,她哭我也哭,她絲毫沒覺察我醒了,我本來想去衛生間的,一嚇,沒感覺了……”
張偉“撲哧”笑出聲來:“那你不是憋壞了?”
丫丫說:“沒有啊,感覺不到了啊。”
張偉說:“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