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是在一陣輕聲呼喊聲中被喚醒的。
肩膀上傳來的輕輕推動讓睡的很沉的倫格忽然睜開了眼睛,他背對門口的身體微微一動,然後轉過了頭。
迎着從窗戶裡透進的陽光,當看到站在牀前的那幾張熟悉的面孔時,倫不由微微笑了起來。
他先是攤開手臂活動了一下被壓得有些痠痛的胳膊,然後看着站在面前的書記員微笑着說:“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了你,我的朋友。”
“大人,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容易見到您。”馬克西米安恭敬的微微低頭,他沒有解釋爲什麼自己會出現在倫格的面前,不過他相信子爵大人應該能夠明白這其中的一切。
“這麼說,薩拉丁意和談判了?”倫格用力坐了起來,他把兩條腿盤在一起坐在牀上,看着站在對面的手下輕輕點頭“否則他也不會讓你進城。”他看着馬克西米安微笑着說。
書記員矜持的臉上微微動了一下嘴角,這個對馬克西米安來說已經算是微笑的動作讓倫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大人,薩丁停止了對耶路撒冷的進攻,而且他還允許我們進城。”馬克西米安臉色陰沉的回答着,即使到了現在他也無法接受自己居然在撒拉森人的允許下進入聖地這個事實,這讓他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甚至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充滿了諷刺。
“大人,耶路撒冷已經失了嗎?”書記員終於代替所有人問出了這句藏在無數人心頭的問“我們已經被撒拉森人包圍了,他們允許我們進入耶路撒冷城,但是就好像他們纔是真正的主人,大人請告訴我們禱教團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救贖騎士團是不是已經徹底變成了令人不齒的失敗?”
聽着克西米安充滿質的詰問,坐在牀上的倫格緩慢的點着頭,他的眼睛掃過面前的每一個人,甚至連一直膽怯困惑的望着他的胡斯彌爾都認真的看到。
當他到被人攙扶着面前站立地法爾哥尼時。他用輕輕點頭回應着剝屍眼中狂熱地當他看到阿歷克斯堅定地雙眸時。他用同樣地堅定予以迴應而當他看到赫克托爾似乎對一切都顯得毫不在乎地冷淡時。他露出了微微地笑意。
“我地朋友們。耶路撒冷沒失敗。也永遠不會失敗。”倫格從牀上站起來他這些最忠誠地追隨面對面地對視着“因爲當我們站在城牆上地時候。我們就是耶路撒冷。”
一個身穿長袍地老人靜靜地站在耶路撒冷城外炙熱地陽光下有些吃力地擡頭看着城牆上閃動着光澤地箭矢。在那些弓弩面前。他絲毫不懷疑隨時都可能會有一支能讓他致命地弩箭射進他地身體。不過伊本艾西爾絲毫沒有顯露出一絲進攻。薩拉丁地書記官這時表現出地沉穩甚至連那些對撒拉森人無比痛恨地護聖軍也不能不從心底裡感到佩服。
“吱呀~一聲沉悶地響聲從緊閉地城門裡傳來。隨着一騎戰馬飛快衝過寬闊地空地巴里安略顯疲憊地臉出現在了伊本西爾地面前。
“倫格利安特貢佈雷子爵願意與薩拉丁蘇丹談判。”巴里安一邊讓不住跳動地戰馬儘量穩住。一邊向蘇丹地書記官宣佈着這個曾經讓耶路撒人感到無法接受地可悲事實。
“這明顯是個明智之舉。”伊本艾西爾好像鬆了口氣般肩膀微微一塌然後在巴里安看到自己這個舉動變得恍惚地眼神注視下。他接着說“蘇丹是仁慈地即使是對他地敵人。他也並不想徹底地趕盡殺絕。”
“書記官這些話可以對那些死在哈丁的人說。”巴里安毫無表情的向伊本西爾微微點頭,然後飛快催動戰馬向城裡衝去。
………
一頂用精緻的綠色氈毯搭建的帳篷很快矗立在了耶路撒冷城外,當站在帳篷裡的薩拉丁看着慢慢從城裡走出來,向着帳篷走近的倫格時,他消瘦黝黑的臉頰上那道著名的刀疤微微抖動了一下。隨着倫格逐漸走近,他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直到最後只有一雙始終透着深邃的眼睛緊緊凝視着走進了帳篷陰影裡的倫格。
寂靜,一陣毫無聲息的寂靜。
走進帳篷的倫格並沒有急着說話,他只是靜靜的看着薩拉丁的眼睛。
在那雙眼睛裡,他看到了以前就曾經印象深刻的睿智和沉穩,也看到了即使面對危險時也從來不曾露出過驚慌的深沉和凝重。
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幻覺,倫格覺得似乎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些許一閃而過的疲憊和無力,這立刻讓面前這位偉大的蘇丹變得充滿令人感到意外的真實感。
在這一刻,阿拉伯世界的英雄完全只象一個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甚至連他眼睛下面那頗爲明顯的眼袋,也似乎在默默傾訴着這位已經接近遲暮的老人那傳奇般的經歷。
“看來我們如果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先說話,可能會這樣在這裡站上一天了。”薩拉丁打破了沉寂,他隨意的伸手示意倫格和自己坐到了鋪就好一張碩大的耶路撒冷地圖的桌子前,低頭看着地圖,他的嘴裡行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嘆息:“耶路撒冷……”
“耶路撒冷。”倫格用稍微高些的聲調回應着,看到蘇丹略微揚起的,長滿皺紋的額頭微微皺起,他心中不禁微微爲這位撒拉森人的傳奇人物感到惋惜,因爲只有他知道,這個人能享受到的那個榮耀究竟還能維持多久。
“子爵,我不能不承認你給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煩,甚至過分些可以說是災難。”薩拉丁終於不再拖延,他擡頭看着倫格,雙眸中露出凌厲的神情“你應該知道你所帶領的抵抗只會讓我的軍隊對法蘭克人更加憎恨當城牆被徹底攻破的時候,你們遭受到的將是最可怕的報復,難道你從沒想到過這個?”
薩拉丁在激烈聲調
露出的嚴厲神態,即使在隔得很遠的城門下,也能感這站在白化病人身邊的福涅感到一陣不安今他還記得那些從哈丁逃回來的倖存向他描繪的那些可怕的慘象,而對那些被撒拉森人砍掉頭顱的聖殿士的描述這位分團長成爲了最激烈反對和談的人中的一個。
事實上當和談的消息傳出的時候,曾經有一羣高舉十字架的狂熱教徒哭喊着奔向已經完全一片混亂的王宮城牆,當這些人跪伏在地上出悽慘哭泣的時候,他們看到的是倫格背對他們的沉默背影。
而當他們終於明白幾乎精疲力竭的哭泣毫無作用的時候,這些開始用可怕的咒罵和指責代替了無助的哀求這種“壯舉”換來的是正隊的近衛軍和考雷托爾軍隊長矛的寒光。直到這時,這些人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已經不只是一位被尊爲聖子的上帝寵兒,而是幾乎擁有着耶路撒冷之王權力的貴族。
“蘇丹,如果您繼續進攻,我們會很高興能陪您完成這個壯舉的。”倫格的聲調平淡的回答,他似乎絲毫不在意薩拉丁口中出的那個威脅,同時他的眼睛卻始終死死盯着標註着耶路撒冷城的地圖“不過我們都知道您已經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動對我們的進攻且您的軍隊裡也已經生了不小的麻煩。”
“可是這一切絲毫不會影響我們收復聖地。
”薩拉丁搖着頭“們不會明白我們的人民爲了拯救聖地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更不會明白在這個神聖的壯舉進行的時候們的人民和各個部落會多麼堅強團結,耶路撒冷的城牆也許十分堅固是它們顯然抵擋不住我們的進攻,我們最終會光復聖地這個你和我們一樣清楚!”薩拉丁看着倫格一字一句的緩慢說“你和別人不一樣,你見到過我們的軍隊,也明白他們的力量和可怕,所以你應該比任何人明白這是你們唯一的希望。”
“的確如此蘇丹,”倫格忽然了起來,他的眼睛從地圖上離開,越過薩拉丁看着他身後的軍隊“我們都知道您的軍隊的可怕,不過我想提醒您這一切都是在這支軍隊還存在的根本之下,而您現在是否還能指揮您的軍隊這纔是關鍵。”倫格的上半身微微越過桌子向蘇丹靠去,然後他聲音低沉的問到:“請您告訴我,您還有多少糧食維持您的大軍,而且您怎麼去說服那些人爲了偉大的事業而放棄眼前的糾紛甚至是猜疑?”
“拉赫曼?”
提到這個名,薩拉丁的聲音忽然一頓,不過在倫格還沒有再次開口說話事,他低沉的聲音已經在倫格耳邊迴盪:“我不知道拉赫曼的事是否和你有關,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認爲生的這種事情能逼迫我放棄光復聖地的的壯舉,但是子爵你顯然錯了,而且那些和你一樣想法的人也錯了,你們無法阻擋我和我的人民實現這百年來的願望,即使我們付出生命!”
薩拉丁聲音凝重的吐:的沒一個詞都深深敲擊着倫格的心頭,他的心在不停下沉,直到似乎沉入了不可拯救的深淵。
“一切的就要在這裡結束?”倫格心裡不住自問,儘管如想象的那樣守住了耶路撒冷,儘管最終埃及蘇丹如後世曾經做過的那樣,薩拉丁選擇了和自己談判,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倫格才忽然覺得一切已經和原來那已經模糊的歷史有了無數不同的變化,而這些逐漸凝聚起來的變化卻讓他開始感覺到了歷史的變遷。
這變讓倫格覺得微微不安,他不知道薩拉丁會不會因爲這變化而改變主意,也許下一刻,這位埃及蘇丹就可能會命令他雖然已經疲憊無比,甚至變得焦躁不安但依然有着令人膽寒力量的軍隊,用狂熱的血肉之軀進攻耶路撒冷的城牆!
“選擇投降還是選擇死亡,對你來說的確很痛苦,但是我想你必須做出這樣的選擇,”薩拉丁看着似乎在這一刻陷入呆滯的倫格,眼睛中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可他的聲音始終充滿不可反駁的強硬聲勢,甚至在這一刻連蘇丹自己也相信,自己強大的軍隊依然會爲自己創造屬於安拉賜予的勝利。
“然後,你會在耶路撒冷建立你的帝國嗎?”倫格忽然平靜的提出了一個看似隨後而出的問題,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微微劃了條細線,然後指尖停留在了雖然標着阿拉伯文字,卻能立刻分辨出來的大馬士革城的位置上。
“蘇丹,您會選擇耶路撒冷成爲您的行都城還是依然以大馬士革爲都呢?”倫格站起來望着凝視着自己的薩拉丁“除非你選擇這裡,否則即使你攻下聖地當你回去的時候,你就會現那些部落貴族已經佔領了你的都城,他們會因爲你的軍隊都消耗在耶路撒冷城下而感到高興,甚至他們會爲;阿赫曼的死感到高興,而這一切當中唯一沒有得到任何獎賞的只有您,蘇丹。”倫格回頭望了望身後聳立的城牆,在沉寂中過了好一陣出了一聲帶着無比惑的輕聲詢問:“耶路撒冷究竟的一切究竟意味着什麼?我們究竟是爲什麼而戰?”
倫的話讓薩拉丁臉頰上的傷疤不禁微微一顫,他認真的看着倫格,在過了好一陣之後才平靜的問:“那麼子爵,你又是爲什麼而無法放棄耶路撒冷呢?”
“爲了什麼……”倫格在這一刻似乎被蘇丹問住了,他略顯錯愕的看着薩拉丁,當從蘇丹黝黑消瘦的臉上看到漸漸露出的平和笑容時,倫格臉上不禁也露出了相同的輕輕笑意“那麼蘇丹,讓我們好好談談具體的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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