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耶路撒冷的使者帶來了聖地陷落前那最後的消息,而這些使者中還有曾經參與過守衛聖地的騎士和英雄。”
這個消息在君士坦丁堡如從地中海上吹過的強勁海風般飛快的掠過君士坦丁堡的每個角落。
容易激動,或者說是容易被突如其來的事情左右情緒的君士坦丁堡人立刻被這個充滿勇信仰、勇敢、傳奇、熱血和異族氣息的消息征服了。
他們在街頭爭相議論,在每個能聚集起人羣的小廣場上大聲宣揚,甚至很多貴族和普通平民在通向“聖宮”的“金石大路”上交頭接耳。他們被那些充滿傳奇的故事所吸引,也被來自耶路撒冷的那些使者身上所流淌出的氣勢所折服。
所有見過那些人的君士坦丁堡人都不禁暗暗感嘆那些使者身上,似乎依稀還能找出來的熟悉的熱血和激情,那是當初羅馬帝國的人民所特有的。而現在,羅馬人卻只能在被他們蔑視的歐洲人的後裔身上看到這種早已久違的氣質。
羅馬人是過於安逸了,以至.當初在非洲烈日炎炎下艱苦行軍的軍團,現在即使是在小亞細亞舒適的陰涼天氣下行進,也不由叫苦連天。
而在當初東羅馬初建時那些爲.了帝國的擴張縱橫疆場的名將,卻都已經變成了現在在宮廷裡用陰謀詭計獲取權威的懦弱政客。
當人們來到耶路撒冷使者的.駐地,看到那些雖然衣着樸素,卻即使在這座奢華的城市裡也保持着堅定意志的近衛軍之後,很多人爲自己生活的糜爛開始感到羞愧,而更多的人在看到那些士兵居然令人意外的保持着古代羅馬人那代表着堅定和威嚴的禮儀之後,人們更是爲此變得如醉如癡。
而羅馬人,或者說是君士坦丁堡人的情緒化在這.一刻也在瞬間達到了頂峰。在使者隊伍進入君士坦丁堡的第四天到來的時候,這種已經隱然出現的情緒終於蔓延了開來。
一一八七年的十一月八日,一向隨意享受成風的.君士坦丁堡人早早的起牀了,他們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和佩戴上家中珍藏的各種十字架和聖物,在清晨響徹全城的鐘聲裡,君士坦丁堡人相繼走出了他們的家,向着全城大小將近三百座教堂走去。
任何一個羅馬人都不會忘記,今天是聖海倫娜.紀念日。這位東羅馬帝國締造者君士坦丁一世的母親,對羅馬帝國最終皈依基督教有着無比巨大的影響的先聖,就是在這一天進入的天堂。
如同崇拜一手.創建了這座讓東羅馬人驕傲的帝國首都的君士坦丁一世一樣,羅馬人對他的母親海倫娜皇太后有着同樣無與倫比的敬重,而在平民當中,這位據說是小旅店女僕出身的皇太后,更是無數傳說和逸聞中的永不褪色的焦點。
而今天,讓君士坦丁堡人更加激動的,是在這個神聖的紀念日裡,來自耶路撒冷的使者將第一次正式在聖索菲亞大教堂朝覲帝國的皇帝。
很早,當朦朧的夜色還沒有完全褪去,天上那幾顆寂寥的星星還閃動着若有若無的光亮,聖索菲亞大教堂外的廣場已經被清掃得乾乾淨淨。
按照多年前“智者里奧”這位賢明皇帝的授意編撰的監督各種職業行會的《總監便覽》上的規定,一個的老人站在廣場中央,用他手裡裹着白布的“淨杖”在光滑的土地上不住觸探着,在他的身後,幾個手握皮鞭的隨從小心的跟着,而那些剛剛做完工作的工人,則提心吊膽的望着老人手裡的淨杖。
每當淨杖因爲觸到一塊沒有清洗乾淨的地方而讓白布變污,就會有一個人被拉到遠處遭受到狠狠的一下鞭撻,隨後他會被強迫反覆的清洗那塊地方,直到令監督人滿意,這種已經維持了無數次的行規,讓每個經歷過的人都不禁畏縮,可是隨之而來的,卻是整個廣場乾淨得令第一個踏進廣場的人不忍落足的一塵不染。
這就是君士坦丁堡,奢華和繁榮中充滿了有條不紊,虔誠與激情中孕育着無盡的陰謀。
當冬日清晨的曙光把聖索菲亞大教堂的金頂映照成出萬道金光時,順着梅塞大道寬闊的路面,一隊隊的騎兵開始在街道上前進,隨着民衆逐漸讓出道路,人們看到了無數的帝國顯貴沿着街道向聖索菲亞大教堂進發。
金色的旗幟,紫色的華蓋,華麗的馬車在身穿鍊甲的騎兵護衛下在梅塞大道上前進着,每當看到一位熟悉的帝國大臣出現的時候,人羣中就會響起一陣歡呼,不過其中也可能夾雜着噓聲。
即使是平時頤指氣使的帝國將軍,也在這時收斂起他們的驕縱的態度,而那些在民衆中間靠賣弄文章和口舌獲取名聲的文官,則更是謙虛的不時停下馬車,從車窗裡探出身子,向路邊的民衆招手示意。
在這個時候,似乎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既沒有貴族也沒有平民,有的只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羅馬人。
伊莎貝拉坐在馬車上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已經不止一次見到這種新奇的情景,可即使這樣,她還是每次都爲羅馬人這種令她驚奇的舉動感到莫名其妙。
她不明白爲什麼貴族們要刻意討好那些平民,儘管羅馬平民看起來吃的比歐洲人好,穿的也不錯,可她卻始終無法理解這和貴族們刻意貶低自己有什麼關係。
一陣激烈的馬嘶從車後響起,伊莎貝拉循着聲音望去,她看到康拉德趾高氣揚的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正躍過一個路標,儘管他完全可以輕鬆的繞過去,可他顯然想由此引起人們和她的注意。
看到伊莎貝拉果然如他所願的望了過來,康拉德似乎顯得更加精神,他時而催動戰馬,時而又故意繞着馬車來回盤旋,直到伊莎貝拉終於因爲忍耐不住他的騷擾乾脆蓋上了車窗,他才無奈的老實了下來。
“風騷的小寡婦,”康拉德心中刻薄的咒罵着,他並不是聾子,有時候耳目比其他人還機靈一些。對於伊莎貝拉之前的那些謠言他甚至比其他人都更爲清楚,而關於自己這個未婚妻和艾薩克二世之間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覺得除了和皇帝的弟弟阿萊克修斯的合作更加迫切,他自己幾乎毫無前途可言“我會讓你知道究竟誰纔是主人的。”
馬車和人流在慢慢的涌動,當夾雜着貴族和平民的人流在聖索菲亞大教堂外的廣場上聚集起來的時候,人們聽到了從皇宮方向傳來的明亮號角聲。
這時帝國皇帝即將出巡的信號,伴着一隊隊的騎兵開始在人羣中清道,一條通向大教堂正門的甬道逐漸開闢出來,紫紅色的地毯飛快的展開。
從這個時候起,按照習俗,皇帝所走的每一寸土地上都要鋪上華麗的地毯,他的雙腳將不會“腳踏塵埃”直到明天的來臨,否則厄運就會降臨到他的身上。
“這簡直是異教徒的習俗,”康拉德不滿的對站在身前的伊莎貝拉說,他實在不能相信在一個信奉上帝的國家裡還會有這種明顯帶着異教氣息的習俗,而且這些習俗居然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神聖的彌撒上。
“這裡是羅馬。”伊莎貝拉聲音冷淡的頂撞着自己的未婚夫,她的腔調是那麼冷淡,以至康拉德感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寒氣甚至比十一月的冷風更加凜冽。
康拉德心頭的憤怒幾乎就在這一刻爆發,但是就這時他看到伊莎貝拉的臉色忽然微微一變,順着她的眼神望去,康拉德立刻在人羣的騷動中看到了一張令他更加憤怒的臉。
那是一張容貌普通,卻顯得祥和安靜的臉,一雙透着智慧的平靜眼睛讓那個人在這喧囂的地方看上去顯得那麼寧靜安詳,他身上樸素的褐色麻袍和四周那些顯貴奢華的服飾格格不入,但是卻又在無形中令他更受關注。
這個人的手裡握着一根用粗樹枝修剪而成的探路杖,微顯彎曲和毫無修飾的杖身看上去一片古樸,而已經磨得光禿禿的杖頭,卻無聲的說明着它的主人曾經走過的無數艱辛的道路。
這個看上去完全是個苦修士的耶路撒冷使者,在他出現的時候,已經引起了無數人的注意。
而在他穿過人羣走向伊莎貝拉時,四周的人開始沉寂下來,他們有趣的看着這位據說是爲貢佈雷子爵傳播他的教義最重要的宗教領袖,同時人羣中開始出現小小的議論,對於這個人的出現和耶路撒冷女王那出人意料的冷漠態度,在堪稱毫無秘密可言的君士坦丁堡,可以說早已經是盡人皆知。
“陛下,以尊敬的埃德薩伯爵和安蓋特子爵貢佈雷大人的名義,我向您表示他對您的敬意和效忠。”
法蘭西斯的話讓四周的人一陣輕“咦”,而這句話讓伊莎貝拉更是不由微微一顫。
“教士,我想你可能說錯誤了,或者是在刻意捏造。”伊莎貝拉極力壓抑着心頭的激動和悲憤冷冷的看着自己前夫的表兄“我想你的君主並沒有讓你帶來他對我的效忠,這只是你自己的話對嗎?”
“陛下,我想您可能誤會了,貢佈雷大人從來沒有,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對您的不敬和試圖代替您的意圖。”
法蘭西斯臉上浮起一絲淺笑,當從阿歷克斯那裡聽到這位女王對他們那出人意料的冷遇之後,法蘭西斯並沒有再派人向伊莎貝拉做出任何解釋,這個消息讓所有知道這一切的人都不禁浮想聯翩。
他們似乎已經看到兩個都可能單獨擁有耶路撒冷王權的人終於要針鋒相對,而關於這對男女間那早已風傳得面目全非的謠言,則更是讓喜歡說長道短的君士坦丁堡感到興趣盎然。
可是讓人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就在索菲亞大教堂的廣場上,那位貢佈雷子爵的使者卻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再次宣佈了對耶路撒冷女王的效忠,這不能不讓正等待着看一處好戲的君士坦丁堡人感到一陣愕然。
“你是說,倫……貢佈雷子爵還承認我的女王地位?他並不想篡奪我的王座和我爲敵是嗎?”
即使再刻意保持穩重也無法掩飾激動的伊莎貝拉向前一步,她的雙拳緊攥,肩膀似乎無法承受重壓似的微微顫動着,而她那張因爲長時間的奔波顯得蒼白的臉上已經浮現起一片昏紅。
“是的陛下,我相信子爵大人在給我的吩咐中就是這麼明確的表述。”法蘭西斯平靜的微笑着,他從懷裡拿出了一份封閉嚴實的密信,當信羊皮紙信封上那個由一圈拉丁經文圍起的碩大十字架紋章出現在伊莎貝拉眼中時,他看到了年輕的女王眼中的激動“陛下,這是陛下要我給您帶來的,而且他說一定要我親手遞交給您,這裡面說的什麼我並不知道,可是陛下讓我給您還帶來一個口信。”
“什麼口信?”伊莎貝拉不顧身邊未婚夫的尷尬和四周人們的曖昧眼神,急急的低聲追問着。
“大人讓我轉告您‘和您在一起總是要有事情發生,但是如果需要,他還會爲了不讓您被燒死而寧可被您殺掉。’”法蘭西斯微笑着向伊莎貝拉用同樣低低的聲音說着,隨即他微微後退,在女王一下愣住的呆滯中稍一躬身,然後拄着他那根木杖向着大教堂宏偉的拱門走去。
伊莎貝拉愣愣的看着很快就融入人羣,同時也引得一羣人立刻跟隨過去的法蘭西斯的背影。
在這一刻,她忘記了身邊眼神憤懣的康拉德,忘記了四周似乎恨不得用好奇的眼神奪走她手中迷信的人們,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身處神聖的聖索菲亞大教堂的門前。
她還記得法蘭西斯剛剛說過的這句話,而且當時的情景就如同剛剛發生的一樣。
她記得當她即將離開耶路撒冷時忽然遭遇的那次襲擊,也記得爲了守護自己聖約翰旗的尊嚴而不肯撤退時的倔強,同時她更記得在即將被大火燒死時,那個年輕的羅馬人突然衝過來無禮的拖着自己拼命逃跑的險象!
那是她和他最後一次見面,隨後就是長久的分離……
“我都幹了些什麼?!”伊莎貝拉忽然緊緊攥住手裡捏着的密信,她覺得心裡一陣陣的翻滾,想着自己爲了耶路撒冷的王冠而對那個人產生的懷疑猜忌,她的心裡不由一陣陣的難過“我居然懷疑他,只是因爲他擁有的巨大聲望,就懷疑我曾經最信任的人,懷疑那個我甚至爲他心動的人……”
伊莎貝拉感到眼睛裡一種潮溼,她知道那是眼淚,這讓她覺得好奇怪。她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了,可是現在居然有種想要哭泣的衝動,這讓她的神智不由猛然一醒!
在突然擡起頭來之後,耶路撒冷女王的臉上出現的是那旁人熟悉的永遠的冷漠和高高在上的驕傲,在四周人們的注視和身邊未婚夫近似怨毒的眼神中,伊莎貝拉神態傲然的沿着身邊的女騎士們開闢的道理向索菲亞大教堂的拱門走去。
“我不會屈服,不論是對皇帝還是任何人,我是耶路撒冷的伊莎貝拉,耶路撒冷的王冠只能屬於我!而且我還有更加重要的盟友,”伊莎貝拉在邁進教堂的大門時在心底告訴自己“我絕對不會向任何人屈服,不論是我的人還是我的心!”
隨着這句如同不住提醒自己的誓言,伊莎貝拉走進了索菲亞大教堂。而也在這時,人們看到了巨大的四角十字旗從遠方飄揚而來。
東羅馬帝國的皇帝艾薩克二世,終於在聖海倫娜紀念日彌撒即將開始的時候姍姍而來。
標準的禁衛依仗,華麗的盔甲,閃動着金線和銀絲鏤制的武器,美侖美奐的的隊伍甚至讓人對那些可怕的武器也覺得癡迷不已。
騎在馬上的皇帝看着一路上向着自己俯首躬身的軍民們,原本頹廢的臉上也不禁升起一股昂揚之氣。在民衆的高呼聲中,艾薩克二世的儀仗緩慢而威嚴的順着梅塞大道向聖索菲亞大教堂前進着。
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感覺自己是這個帝國真正的皇帝。那個在聖宮裡總是聽取着各種壞消息的人,在這時似乎變成了名垂史冊的君士坦丁大帝和查士丁尼皇帝,或者是那個雖然因爲篡位和屠殺沒有落得什麼好名聲,卻依然令人爲之敬仰的“保加利亞屠夫”巴西爾皇帝。
這讓艾薩克二世感到一陣欣慰,看着街道兩邊歡呼的人羣,他有一度都忘記了不久前保加利亞發生的那些不快,儘管即使在夢裡想到阿爾佐克那個笨蛋他也會大罵不已,可這個時候他卻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凱撒般的感到驕傲。
在民衆的歡呼聲中,艾薩克二世昂首闊步的走進了神聖的大教堂,在無數帝國顯貴的恭迎下,他慢慢的沿着紫紅色的地毯向前走着,他的腳下十分小心,那個關於在神聖的日子裡不能沾染泥土的風俗在這時終於讓皇帝有所清醒,他小心翼翼的在地毯上走着,直到看到一個他早有耳聞的人。
艾薩克二世好奇的望着被刻意安排在離地毯很近的位置上的法蘭西斯,在認真的望着這位號稱賢者的苦修者很久之後,他慢慢走到這個人面前,在人們屏住呼吸的注視下,略微沉默的皇帝緩緩開口:
“這麼說,那位聖子終於還是同意接受我的幫助了?”
一時間,四周一片平靜,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法蘭西斯的回答。
自從東羅馬皇帝邀請歐洲出兵討伐異教徒以來,從歐洲源源不斷來到聖地的十字軍並沒有如羅馬人想象的那樣聽話,他們的確從薩拉森人手裡奪取了羅馬失去的土地,但是他們卻立刻在這些土地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國家,這讓羅馬人無比痛恨卻又毫無辦法。
他們眼睜睜的看着那些歐洲人在原本屬於自己的土地上開門立戶各自稱王,這讓羅馬人開始憎恨那些毫無信義的歐洲人,當那些歐洲人終於讓他們忍無可忍的時候,羅馬人甚至曾經一度選擇了於異教徒的聯盟!
而現在,一個羅馬人後裔的出現卻讓這一切變得突然變了樣子,在君士坦丁堡早已流傳的關於那個人的傳言不時的刺激着敏感的羅馬人,當他們聽說這個人一直保持着羅馬古風的時候,人們對他的好感不禁充斥心頭,而現在皇帝的話更是讓人們屏住呼吸期待着一個回答,一個最終能讓羅馬人聽到十字軍俯首稱臣的回答。
“陛下,我的君主讓我向您表示敬意,”法蘭西斯平靜的略微鞠躬,他身上簡樸的麻袍和皇帝鑲嵌着無數珍寶的華服相互襯托,但是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顯示出任何的卑微“他對您的盛情邀請表示感謝,做爲一個羅馬人,他感謝陛下對他的眷顧,而做爲耶路撒冷的守護者和上帝的寵兒,我的君主希望能成爲陛下最有力的朋友。”
一絲詫異隨着法蘭西斯的話在艾薩克二世臉上浮現出來,他略顯愕然的盯着這個苦修者,有那麼一陣他手裡攥着的權杖就要揮舞起來,可最終慢慢吐出一口氣後他略一點頭轉身而去,再也沒有看上一眼這個令他厭惡的耶路撒冷使者。
臉色陰沉的皇帝步履倉促的向前走着,他覺得心裡一陣憤懣,原本以爲會得到一個公然效忠宣誓的美夢忽然破滅的打擊,讓他覺得自己又變成了那個總是聽取壞消息的倒黴者,這讓他感到憤怒和難以接受,以至當他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伊莎貝拉時,一陣發泄的衝動讓他忽然用暴躁的聲音對這位女王命令到:
“陛下,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對你的要求,在我的生日到來的日子,我想聽到你親口對我的承諾!”
一陣難掩的低微驚呼霎時響起,即使對皇帝的荒唐早有耳聞的貴族們,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在神聖的彌撒上向一位女王說出這種話來!
人們愕然的看着皇帝,而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伊莎貝拉冷淡的回答:“請原諒陛下,就如同貢佈雷子爵的使者說的那樣,我不認爲我們之間會有除了真摯的盟友之外的其他關係。”
驚愕聲再次響起,皇帝在一瞬間甚至感覺到了人羣中發出的嘲諷笑聲,他的臉色霎時變得更加陰沉,暴躁的怒火已經讓他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更忘記了一個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握着粗重的權杖憤怒的向前猛然邁出一步!
隨後發生的一切,是艾薩克二世徹底變得瘋狂起來之後久久不能忘記的。
他手中權杖碩大的圓頭狠狠的砸向了伊莎貝拉美麗的面孔,在人們的驚呼喊叫中,他看到了一大蓬鮮血在他的面前飛濺起來,隨着聽到骨頭碎裂的脆響,他感覺到了被自己擊倒的女人飛揚起的頭髮掠過臉頰的瘙癢,這一切都讓艾薩克二世發出了令人畏懼的瘋狂笑聲。
他還記得自己站在人羣中中間不住揮舞着流淌着血漿的權杖大聲喊叫的樣子,也記得四周的人們因爲驚慌到處逃竄的狼狽舉動,甚至還記得因爲他的瘋狂被徹底打斷的彌撒。
在人們給他服下凝神靜氣的藥水之前這一切他都記得,可是他卻卻又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最重要的東西。
那是什麼呢?在陷入夢境之前,他奮力的想着,可是卻最終沒有想到。
於是,在公元一一八七年十一月八日,聖海倫娜紀念日彌撒被破壞的下午,羅馬皇帝艾薩克二世穿着他那雙因爲一步邁出了紫色地毯,而踩到了地面塵土的紅色靴子墜入了甜蜜的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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