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黑鐵時代

雪白的法衣上是大片已經變得暗紅的血污,原本在很多人眼中高貴聖潔的臉這時候卻是一片深灰的死色。

蒙彼利埃大主教已經死了3天,他已經出現腐爛的屍體被掛在大教堂廣場上一排的樹起的木架上泛着臭味,他的左邊是個鄉村牧師,那是個倒黴的人,他只是從鄉下來向大主教報告教區教務的。

而另一邊則是大教堂的司庫,這個人是蒙彼利埃大主教的親信和錢袋子,按照一些人的說法,他也是慫恿大主教往金幣裡摻雜賤金屬的主要幫兇。

不論這些人生前有着什麼樣高貴而又不可侵犯的神聖身份,可他們現在都已經死了,而且還在這6月的炎熱天氣裡泛着噁心的臭味。

在他們屍體的不遠處,蒙彼利埃大教堂門戶大開,原本莊嚴肅穆的大銅門有一扇倒在一旁,而還豎着的一扇也已經變形,中間向內凹陷進去的嶄新痕跡,證明着在這裡曾經爆發過一場慘烈的破門衝突。

教堂裡的很多東西都已經被洗劫一空,甚至連神聖的捐款錢箱都已經被砸開,除了幾個散落在角落的小銅幣,錢箱裡早已經事空空如也。

6月9日這一天是蒙彼利埃人永遠忘不了的一個日子,很多人在這天都瘋了,他們拿起了能夠隨手抓到的任何武器衝向教堂,然後向着那些他們平時見到都要彎腰鞠躬誠惶誠恐的神職人員舉起了手中的兇器。

能跳掉的教士並不多,除了幾個幸運的沒在大教堂的之外,幾乎所有當時沒能離開的教士都成了憤怒的蒙彼利埃人發泄怒火的出氣筒。

大主教是被人從櫃櫥裡揪出來的,他當時把那個試圖和他一起藏進櫃櫥的鄉下牧師推了出去,這個錯誤的決定導致當民衆衝進他的房間時,正看到那個鄉下牧師正拼命敲打櫃櫥的門。

在把牧師打倒後,人們立刻把大主教揪了出來,然後他被憤怒的人羣從大教堂裡拖出去,在經過一個短暫得幾乎可以不計的宣判後,大主教就被人們套上繩套吊死在了教堂大門的門框上。

然後整個大教堂遭到了空前的洗劫,已經瘋狂的民衆完全不再顧及這是上帝和基督的居所,他們搶劫錢箱,從珍貴的畫像的邊緣摳下裝點的金箔,甚至有人打起了一座聖母像上鑲嵌的兩塊寶石的主意。

至於大主教自己的房間,則早已經最早衝進來的人洗劫一空。

從他的櫃櫥和一些並不難找的暗格里人們翻出了不少已經融化的金塊,很顯然這些金塊是他授命鑄幣時從那些黃金裡剋扣下來的。

不過和在蒙彼利埃整個教區發行的拉迪亞金幣數量相比,這點黃金甚至連零頭都不算,所以很快蒙彼利埃城裡就開始到處流傳所謂“大主教的寶藏”這種遙遠,一時間整個教區所有的教堂都成了憤怒而又瘋狂的蒙彼利埃人襲擊的目標。

會發生這一切,是因爲隨着拉迪亞的兌換,越來越多的人發現拉迪亞金幣本身的成色含量有着很大的問題,那些兌換所的商人也正是利用這些問題把兌換的比例壓得越來越大,以至有的一些偏遠的地方出現了15:1的驚人現象。

而兌換商人的理由卻又讓民衆憤怒卻又毫無辦法。

“要麼兌換,要麼就自己留着,不過拉迪亞金幣現在信譽已經快要破產了,除非你能保證自己手裡拿的是由教廷親自發行的拉迪亞,否則已經沒有人願意再接受由各個教區自己鑄造的拉迪亞金幣了。”

這樣的說法讓那些手裡有着拉迪亞金幣的人們當中逐漸聚集起了難以控制的怒氣,當聽說這一切都是因爲教區的主教們藉機侵吞,中飽私囊後,終於無法抑制憤怒的民衆把毛頭指向了蒙彼利埃的大主教。

這是一場十分罕見的貴族,富商,平民,甚至是乞丐都目標一致的憤怒暴動,人們一路上襲擊牧師,砸爛教堂,然後涌向聽到消息已經關上了大門的蒙彼利埃大教堂。

在幾個軍官的號召下,民衆們抱着一座教堂附近的石頭雕像當做攻城錘,只用了幾下他們就撞開了因爲倉促只來得及掛上一道木頭門栓的教堂大銅門。

襲擊幾乎是在瞬間就開始了,以至一些聞訊趕來原本想要利用民衆向大主教施壓的貴族看到的是掛在門框上來回搖晃的大主教的屍體,而知道自己似乎闖了大禍的民衆這時候在洗劫了教堂後也已經四散奔逃。

同時,“大主教的寶藏”的謠言開始從蒙彼利埃城向着各地散發出去。

而在隨後的3天裡,蒙彼利埃發生的暴動就好像是揭開的潘多拉的盒子,從法國南方各地開始,一場針對教會的浪潮就此掀起。

“打聽一下,今天是什麼價?”

一個擠開前面的幾個人對坐在桌子後的一個兌換商人問。

“1個弗洛林換12個拉迪亞。”兌換商人有些不耐煩的重複着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的行情。

“怎麼比昨天還便宜,昨天還是1換10呢。”

“你可以自己留着,”商人依舊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這樣的天氣里人總是犯困,所以脾氣也好不起來“要知道蒙彼利埃那邊已經是15個換1個了,以後這價格還得降。”

蒙彼利埃,15個換1個,價格還得降,這些似乎很遙遠可以不管,但是不換這手頭的拉迪亞,難道真等着出不了手破產嗎?

人們開始猶豫了,他們知道這人是本地最大的兌換商人,除非要跑到很遠的皮埃蒙特那邊去,可是那裡也未必要比這裡好上多少,而且如今一路上並不太平。

有人開始猶豫了,在第一個人拿出錢袋放在桌上時,原本短暫維持的聯盟瞬間瓦解,似乎害怕兌換商真的繼續降價一樣,人們爭先恐後的把錢袋放在桌上。

“別急,一個個來。”

兌換商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只是不等他拿起最先的那個錢袋,一個人匆匆走到他身邊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

商人的臉色一下變了,他有點慌亂的看了眼桌上的那些鼓囊囊的錢袋露出了一絲不捨,可接着就立刻大聲趕起了人:“今天我們不營業了,都回去吧明天再來。”

“幹什麼,你們是不是要降價?”人們開始不滿起來,一陣陣的質問讓經過的人好奇的看着這家最近突然生意就好得不得了的店鋪。

“我用我已經在天堂上的母親的靈魂發誓不會降價的,”商人急匆匆的把人們往外趕“我向你們保證如果我明天還開門,也許還會多給你們兌幾個弗洛林,現在趕緊走吧,我們要關門了!”

被推出來的人們茫然的看着這家兌換店鋪的人手忙腳亂的開始收拾攤子關上大門,然後其中才有人忽然想起了商人剛剛的那句話。

“如果明天還開門?難道出了什麼事嗎?”

有人疑惑的問,一時間人們感到莫名其妙。

而在店鋪裡,兌換商卻正忙着讓人收拾東西,同時急匆匆的問那個給他帶來消息的人:“你確定嗎,蒙彼利埃那邊出事了?”

報信的人慌慌張張的說:“當地人襲擊了大教堂,大主教已經被殺死而且曝了屍,看樣子要出大事了,我們趕緊離開尼斯去皮埃蒙特躲躲吧,這裡很快也要亂了,聽說蒙彼利埃那邊連貴族都參加了暴亂,我們可是從這些人身上賺了不少錢,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

“不,不能去皮埃蒙特,難道你看不出來這個樣子躲到什麼地方去都沒用嗎,”商人焦急的來回走着,然後他忽然停下來盯着同伴“而且你不覺得這是個好機會?發財的機會又來了!”

“你瘋了,這可是隨時會送命的時候了,那還有什麼機會?”同伴茫然的問。

“到現在爲之我們兌換的都是各地教區自己發行的拉迪亞,就和我們收的是尼斯的,而有人收的是其他地方的,那些拉迪亞里的確成分不純,可是梵蒂岡自己發行的拉迪亞是貨真價實的,”商人隨手拿出個鑄造精美的拉迪亞在同伴眼前一晃“如果我們能向外面那些人證明這些教廷鑄造的拉迪亞依舊擁有足夠的價值呢,你覺得會怎麼樣?”

“你是要直接用拉迪亞換拉迪亞?”同伴愕然的問。

“準確的說是用同樣低價兌來的教廷拉迪亞,去兌那些各個教區自己的拉迪亞,你認爲多大比例他們就會接受?3:1,4:1還是5:1?”商人露出了狡獪的笑容“你覺得如果你是他們,和15個拉迪亞換一個弗洛林比起來,他們會接受哪個?”

“可是現在拉迪亞還有人願意要嗎?”同伴的心不由有些動了“而且我們到哪去兌換這麼多的教廷拉迪亞?”

“總會有辦法的我的朋友,我們能想到這個,別人自然也能,所以相信我吧,也許現在就已經有人在開始打通這條路子,我們要做的就是留下來等消息,也許很快就會有人願意和我們打交道了。”看到同伴還有些猶豫,商人給他打着氣“聽說富各爾家在這事上可是出了很大的力氣,那可是個了不起的大家族,相信他們應該也早已經看到了這一步,所以如果你不想繼續發財就拿着自己那份走吧,可要是想以後一生不愁就留下來,不過別忘了之前你就是聽了我的纔有瞭如今這一切,這一次我相信自己也不會看錯。”

同伴猶豫着,聽着外面街上還在吵吵鬧鬧的那些人的爭論,他忽然一咬牙點點頭:“這次我還聽你的,幹了!”

商人滿意的點點頭,在如今這種兵荒馬亂的時代,找個靠得出的同伴並不容易。

“好吧,接下來就讓我們看看尼斯又會發生些什麼吧。”商人滿心期待的說。

古老的馬賽港海外,一支不大的船隊剛剛離開港口,這支由四條船組成的船隊是爲遠征意大利的法軍運送補給的。

雖然包括糧食和葡萄酒等很多物資可以在戰區就地徵繳和掠奪,但是一些必須品卻還是要從法國本土運去。

站在甲板上看着越來越遠的碼頭的一位身穿旅行裝的老人神色憂慮,他是馬賽城的財庫總管。

原本不該離開城市的他這次卻不得不跟着船隊一起前往意大利,他的目的是向國王親自陳述最近這些日子馬賽港發生的一些不正常的事情。

已經連續一個禮拜沒有出現大型船隊進港的現象讓這位財庫總管感到擔憂,更重要的是即便只是根據他能夠得到的那些少得可憐的消息和資料,他都發現自從貿易聯盟宣佈與法國斷絕貿易往來後,隨着貨物奇缺,拉迪亞金幣被拒,還有黑市氾濫等等現象的出現,法國正面臨着出口睏乏,同時大批黃金向外瘋狂流失的危險!

“我得把這一切向國王報告,我發現似乎有人在針對法蘭西進行一個陰謀,雖然我現在還沒有任何證據,但我相信睿智的國王是一定會聽取我的諫言的,畢竟我們之前都曾經教給過他很多知識,而他也的確是個很好的學生。”

在這之前,財庫總管已經把他發現的這些可怕現象寫信告訴了他在巴黎的好友,如今巴黎大學的校長菲歇,然後不等好友回信,財庫總管就上了這條前往意大利的貨船。

碼頭上的情景已經有些模糊,就在財庫總管打算下到底倉裡去的時候,遠處馬賽城裡突然升騰起的一團煙霧引起了他和旁邊人們的注意。

人們紛紛跑到船舷邊向城裡方向看去,就在還在議論紛紛的時候,忽然有人看到一羣人影出現衝上了碼頭。

接着,碼頭上就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

與此同時,城裡已經有好幾個地方冒起了煙霧,看着那些方向,有人認出那應該是聖母教堂所在地,這更是引起了人們的一陣驚慌。

財庫總管臉色煞白的看着碼頭上混亂一片的情景,再看看濃煙四起的城裡,他緊緊的攥住了斜跨在肩上的一個皮包,那裡面是他通過這些日子的研究發現的關於最近一些事情的調查結果,他覺得必須儘快把這些東西交到國王的手裡。

“否則可能會出大事的。”財庫總管低聲自語。

至於對路易十二是否會採納他的建議,財庫總管並不擔心,因爲以他對國王的瞭解,他知道路易十二一定會迅速發現其中的危機,進而迅速採取手段。

船隊緩緩向外海駛去,在背後,是上空已經被濃煙籠罩的馬賽城和陷入了混亂的港口。

夏爾侖走在通往盧克雷齊婭宮的路上,看着四周異常乾淨的街道稍稍有些意外。

即便是沒有發生戰爭,在他印象中不論是羅馬還是巴黎都沒有比薩城這麼幹淨。

這裡那沒有糞便異味的空氣和到處都是垃圾和死去動物屍體的街道讓他覺得很不適應,這倒是讓他不由想起了那位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的羅馬忒西亞公爵。

雖然不知道那位公爵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但是夏爾侖卻從沒有忘記過他,甚至他始終覺得如今的一切都和那位公爵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就如同他的這次拜訪,就和那位公爵有着太多的聯繫。

不過對這次出使他還是有着很大的信心,因爲以他對波吉亞家族的瞭解,凱撒的死一定會對盧克雷齊婭有着巨大的影響。

夏爾侖的猜測很準,他來到比薩後並沒有等上多久,在2天后就被通知會被召見,只是稍微有點意外的是,在他做好準備時,卻又傳來女公爵身體有恙的消息,雖然聽說只是受了風寒,可這在這個時代顯然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夏爾侖又不得不繼續等了2天。

而在這幾天中,鮑威肯也按照夏爾侖的建議暫時停止了向比薩發動的進攻。

事實上鮑威肯這時候也需要藉機休整他的軍隊,因爲在他看來原本認爲應該很快就可以攻下的比薩城,居然出乎意料的難對付。

除了比他聽說的要頑強得多的軍隊和驚人的炮火之外,比薩似乎還有個很讓他驚訝的指揮官。

這個人的表現在或許並非盡善盡美,但是卻往往能恰到好處的爲比薩挽回一次次的危急。

就是在這種消耗當中,鮑威肯發現自己的軍隊似乎越打越困難,所以當夏爾侖提出暫時停戰的建議後,他立刻表示了同意。

埃斯特萊絲的風寒顯然是虛驚一場,2天后夏爾侖終於可以重新覲見女公爵和她的母親,只是因爲女公爵還不能見風,所以覲見的地方被安排在了盧克雷齊婭宮。

這其實讓夏爾侖很高興,在他看來能進入盧克雷齊婭宮正是證明了和可以和這位夫人更方便談話的好機會,所以一路上他都在仔細琢磨該說怎麼應對接下來的召見。

讓夏爾侖稍感意外的,是盧克雷齊婭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她這樣子讓法國人立刻意識到是在爲死去的哥哥服喪,這讓夏爾侖對此行的目的更有了信心。

盧克雷齊婭的臉色很不好,她顯然還沒有從對凱撒的悲傷中擺脫出來,看着法國人,她在夏爾侖行過禮後輕輕嘆息了一聲。

“很不幸夫人,不過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夏爾侖聲音低沉的說“我不會忘記當初來參加女公爵施洗儀式的時候見到凱撒和您以及羅馬忒西亞公爵在一起時候的樣子,那時候你們看上去就像是一家人。”

夏爾侖的話讓盧克雷齊婭的眼圈微微有些發紅,她輕輕搖了搖頭伸手請夏爾侖坐下,然後在法國人坐穩後神色平靜的看着他說到:“將軍,我知道您爲什麼來比薩,而且您也看到了我穿的喪服是在爲凱撒默哀,我想您一定能理解我對我哥哥的死有多麼悲傷。”

“是的,波吉亞家族的親情我很瞭解,而且國王也很瞭解,所以……”

“請您聽我說,”盧克雷齊婭罕見的無理打斷了夏爾侖的話“我知道凱撒的妻子和她的孩子如今還在納瓦拉國王那裡,聽說那是個女孩,我已經決定派人去把她們母女接來,因爲那是我的嫂子和侄女。”

“這當然很好,不過相信納瓦拉國王也會照顧好她們的,畢竟那也是他的親人。”

夏爾侖一邊說,一邊不知怎麼隱約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那麼接下來,您可以離開了。”

果然,盧克雷齊婭接下來的話讓夏爾侖大吃一驚。

“凱撒,”盧克雷齊婭用一種悲傷的語氣說“他一直是有野心的,甚至即便是被關在厄爾巴島上也是,這個我們都知道,可我一直認爲只要他不逃出來就沒事,可他不但逃出來了還成爲了亞歷山大的敵人,我應該在他到比薩的時候就把他囚禁起來的,或者乾脆把他送回到厄爾巴去,可我放走了他,是我害死了他。”

“不,夫人,是那個……”

“對,不是我,”盧克雷齊婭又忽然說“其實是他自己的野心,不爲凱撒,便爲塵埃,這是他一直追求的,如果讓他一生囚禁在那個島上,還不如戰死在戰場。”

盧克雷齊婭說着臉上忽然露出個悽慘卻又容光迸發的笑容:“我知道這也許正是他追求的,所以雖然我很傷心可也欣慰,因爲即便到了最後他也是倒在衝鋒的路上,他是個波吉亞!”

夏爾侖無言的看着盧克雷齊婭,他隱隱已經知道自己這趟拜見的結果了。

果然,逐漸平靜下來的盧克雷齊婭對他繼續說:“我知道您的來意,但是不論是出於我個人還是比薩的利益,我都不會有絲毫動搖,比薩是神聖同盟中最堅定的一員,請您回去轉告您的國王,這就是我的決定。”

夏爾侖有些無奈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知道自己說什麼似乎都沒用了,就在他要再次開口的時候,盧克雷齊婭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繼續說:“另外還有件事恰好要通知您,就在昨天晚上,我們的盟友,熱那亞的多利亞的艦隊擊沉了幾艘來自法國的船隻,在他們打撈戰利品的時候發現,其中似乎有個不幸遇難的乘客是路易國王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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