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陛下竟然一眼看出其中可利用之處,還有隱患所在,可真是敏銳。”在雲轎中,柳笙皺眉說道。
儀式結束後,柳笙跟着凌復一同乘上雲轎,前往工部尚書府。
自從來到長安,這還是她第一次前往舅舅家。
不過,兩人一路上談論的卻依然是方纔與陛下交談的內容。
“沒辦法,作爲一國之君,有些東西他必須上心。”凌復搖頭道,“俯瞰的畫面若是公之於衆,恐怕會有許多不必要的隱患,畢竟這些貴人朝臣宅邸,甚至皇宮,從高空一覽無餘,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柳笙也明白,只能想想如何調整。
畢竟在新世界中,沒那麼多勾心鬥角,而且只有一個國家,根本不需要擔心什麼秘密泄露。
所以她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
“還有,”凌復話鋒一轉,“陛下所說的天劍武器的事情……”
柳笙皺着眉頭,還在思索着。
“你要考慮清楚,如今唐國危機四伏,陛下的考慮是對的。”凌復嘆道,“現在詭物越來越猖獗,還有漠北虎視眈眈,更別說北境如今蠢蠢欲動……”
柳笙深吸一口氣。
想到前不久她感應到的那尊出現在北方的神像,然後聯想到被瀟湘樓偷走的神屍,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北境背後,是瀟湘樓?”柳笙沉聲問道,“護北大將軍,投靠了瀟湘樓?”
是了,所以護北大將軍的丈夫韓司馬纔會和樓主一起出現在漠北神殿,柳笙把所有線索串聯起來。
凌復微微一怔,顯然也沒想到柳笙反應如此之快。
他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陛下也不願在此時引起動盪。”
“那你們準備怎麼辦?”柳笙想到小綠園距離北境如此之近,心頭隱隱不安。
凌復看了眼柳笙,耐心地分析道:
“如今我們手中有韓司馬,又有護北大將軍的孩子,他們暫時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更何況他們現在正在發展期,需要慢慢潛伏一段時間謀求發展。”
柳笙忽然福至心靈:“所以今天我的展示,正中陛下下懷,你們想要監視北境?”
她隨即自言自語地否定了。
“不可能,若北境成了瀟湘樓的地盤,再加上那個東西……”
“從空中根本看不到!”
柳笙想起自己從空中遠遠俯瞰長城以北的經歷,醒悟過來。
凌復嘆了口氣:“你說得沒錯。我們的探子已經無法再滲透北境,那裡如今宛如詭蜮一般,進不得也出不來。”
柳笙恍然:“所以陛下想要的,只是空中的武器,懸在他們頭頂,時刻威脅着他們!”
她還是太單純,難怪陛下突然那麼重視這件事情。
原來是因爲此事。
【在新世界中,我們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想不到也是正常。】世界竟然出言安慰了一句。
凌復笑了笑,說道:“在我的故鄉,雖然同屬聯邦,但彼此間也都保持戒備,遠程打擊武器早已是彼此防範的常規手段。”
“所以有此考慮本就是一種階段。”
柳笙這才聽出,便宜舅舅是在安慰自己,一時沉默。
凌復繼續說道:“若非陛下看重你,甚至不會與你探討此事,讓我學會了天劍私下修改了就是。”
“你已經給你自己鋪了一條很好的路,你知道嗎?”
“我明白。”柳笙點頭,算是接受了便宜舅舅的好意。
只是她的心結不在於此。
她本想通過天網打破信息壁壘,卻沒想到反而築起了別的壁壘。
【起碼能實現部分的知識開放也好,想想新世界裡的景象。】心裡的柳笙安慰自己道。
【是啊,你想想有了你提供的知識,多了多少多少修行者?不能修行的也漸漸掌握了生存之道,百業興盛。】
【修行者的修行速度、技能掌握、戰鬥技巧,都在這種開放交流中比之以往、甚至比唐國都強上不少。】
【有多少人,考上了高中,甚至還突破了高考副本,不需要我們,就已經出現了能通往大學的門?】
【而且不止是一個大學哦!】
【就連喬語,也在新世界中接受了她從未獲得過的教育,現在也邁入大學的殿堂。】
【也就只有凌小樹,還在高中階段掙扎,不知道復讀了多少次……】
想到這裡,柳笙不禁莞爾,心裡也鬆了些。
正巧此時雲轎緩緩落下,總算是到了。
“別想了,先去見見你舅母吧。”
“還有你的表妹的事情……”
凌復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你不要跟舅母說,也暫時別讓你表妹知道。”
柳笙這才確定,凌復已經檢查過了。
他應該也已經察覺到凌玉珂身上有詭氣,只是尚不知凌玉珂也已經覺察到自己的異樣。
下了雲轎,入得凌府,柳笙終於再次看到舅母杜月娥。
之前只是通過江才斌看到,現在纔是正是見面。
而杜月娥身邊,則是無法掩飾滿心興奮的凌玉珂。
柳笙對杜月娥行了個禮。
杜月娥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想努力壓制下意識的輕蔑,又得擠出笑容表現出友善慈愛,所以整張臉呈現出扭曲的形狀。
隨後她勉強拿出一封紅包,放在柳笙手裡,說這是舅母的見面禮。
柳笙捏了捏,鼓鼓囊囊的,應該有不少靈元。
凌玉珂看見面禮也給了,娘應該也說不出什麼好話,直接上前熱情地拉過柳笙的手,說道:“爹,娘,我帶表姐到府裡逛逛!”
說着,柳笙就被熱情洋溢的凌玉珂拉着跑了。
震驚的杜月娥看着兩人風風火火地跑遠,只來得及喊一句:“待會兒午時開飯!可別玩兒到忘記了……”
只是不知道這句話有沒有傳到她們耳朵裡。
凌復倒是看着她們姊妹倆竟然如此和諧,欣慰地笑了。
“沒想到她們關係這麼好……”杜月娥還是有些想不明白,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訝。
“我記得前段時間,玉珂還老跟我抱怨,有個叫柳笙的姑娘搶走了她的發小們。”
“後來我聽你說了,才知道是那寒酸……咳咳,你妹妹的女兒,也真是巧了。”
杜月娥差點又說出此前不好的話,看到凌復的眼神趕緊改口。
“這不就說明她們有緣分嗎?”凌複道,“這叫什麼……歡喜冤家?”
“這倒也是,我看柳笙這姑娘確實不錯,得體有禮,一看就有股聰明勁兒,難怪能做狀元。”杜月娥難得承認,還說了一句,“你妹妹教得好。”
凌復聞言,心裡一暖。
這是杜月娥第一次說這種話。
凌復忍不住握住杜月娥的手,忽然感慨道:“這些年,你辛苦了……”
杜月娥臉上一紅,抽出手來:“爲老不羞。”
稍頓,她又若有所思地說:“我看玉珂近來不大高興,也就今天見了表姐纔開懷一些……”
“你可得多上心。”
這話正中凌復心事,似乎感應到懸在頭頂的劍,心情不禁沉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