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的閃光不斷照亮着夜空,蘇珊趴在窗邊,目光被煙花吸引,久久無法移開。
“親愛的,別看了,來幫我忙。”老約翰的聲音從廚房傳來,砧板上剁肉的聲音異常響亮而密集,充斥在屋子裡。
但是蘇珊像是沒有聽見一樣,依然貼在窗戶上癡癡地看着。
這時,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急匆匆從窗戶外經過,敲了敲他們家的門。
蘇珊擡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也透過窗戶望着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蘇珊大嬸,是我,傑瑞,來找鎮長。”
蘇珊眨了眨眼,記得丈夫曾告誡她,千萬不要隨便給人開門。你覺得你今天有消耗卡路里嗎?有嗎
老約翰的聲音響起:“是誰?”
“是……傑瑞。”蘇珊不確定地說道,“他說他是傑瑞,我不知道。”
老約翰從廚房走出來,圍裙上沾滿了鮮紅的痕跡,神情帶着一絲不耐:“傑瑞你都不記得嗎?”
蘇珊看着老約翰用圍裙擦着手,留下一道道鮮紅的痕跡,眼睛閃了閃,抿着脣沉默。
老約翰從窗戶看了一眼,確認了身份,這纔開門讓凍得搓着手的傑瑞進來。
他回頭看了一眼蘇珊,又將傑瑞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怎麼了?”
蘇珊繼續趴在窗臺,隱約聽到幾個詞:“弗蘭克……東西都丟了……又哭又鬧的……”
過了一會兒,老約翰走過來,脫下帶血的圍裙隨手塞到蘇珊手裡,說道:“親愛的,我先出去一趟。”
他穿上棉衣和帽子,回頭叮囑:“別隨便開門,也別出門。你知道的。”
話音剛落,老約翰便匆匆走了出去,順手將門從外面反鎖。
蘇珊看着門外老約翰和傑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風雪中,手裡的圍裙越攥越緊。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剛纔傑瑞在關門前,隔着門縫衝她鞠躬還行了個古怪的禮,嘴裡似乎還說了一句什麼,像是“老師”之類的。
當然,都是揹着老約翰。
蘇珊當下沒有揭穿,只是默默將這些思緒藏在心底。
她走到廚房,目光落在砧板上。
血肉模糊間,一枚閃亮的戒指半掩在殘破的肉塊中。
她伸手撥開血肉,盯着那枚戒指,思緒有些飄遠。
過了片刻,她拿起砧板上的刀,用圍裙擦了擦刀刃,隨手將圍裙扔在地上。
接着,她冷靜地掰斷了門把手,走進風雪之中,朝着煙花綻放的地方走去。
……
凌玉珂站在人羣中,聽着父親絮絮叨叨地跟圍觀的鄰居說自己一回來,工棚裡被翻得亂七八糟,東西都丟了,半輩子積攢的工具也沒了,好不容易在寒夜中等探險者拖回來兌換的材料也沒了。
說得聲淚俱下,鄰居們紛紛表示同情。
“我懷疑,應該是博文那個臭小子乾的,他總是偷偷摸摸的。”有人說道。
“這麼說也是有可能,而且他就住在旁邊。”
“更何況,現在還沒出現,不可能那麼大聲響都聽不見吧?”
弗蘭克只顧着傷心,沒說什麼:“總之,等鎮長來了再說吧!”
然後,他擦了擦眼淚,擡眼望去,忽然醒覺。
“我的女兒呢?克萊爾怎麼不見了?”他眼神慌亂地四下尋找。
忽然,弗蘭克看向五顏六色的煙花綻放處,似乎想到了什麼。
“爸,我在這裡呢!”這時,女兒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你在看什麼呢?”
“哇,這是煙花!”
弗蘭克轉頭,看見女兒站在旁邊,正仰頭看着天空中的煙花,一臉驚喜。
猛然一驚,弗蘭克在想女兒什麼時候走到他身旁的,他怎麼不記得。
他看着女兒的臉:“你出去了?”
“什麼出去了?我不是一直都在?”女兒眨了眨眼,一臉無辜。
弗蘭克看着她凍得通紅的臉,眉頭越皺越緊,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愈發強烈。
……
柳笙也回家了。
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在風雪中走向“家”的方向。
此時,煙花已經消散了許久,小鎮恢復死一樣的寂靜。
到了家門口,她敲了敲門。
柳笙看到窗戶上有人看了很久,才終於來開門。
她掃了一眼另一扇窗上看着自己的眼珠子,才緩緩走進門。
母親畏畏縮縮地站在門口,目光帶着複雜的情緒,顫抖着上前拍去女兒身上的雪花,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回來了?不,不冷嗎?”
柳笙搖搖頭,邁步進了裡屋。
屋裡被火爐烘得暖呼呼的,身上的雪被熱氣一薰馬上化了,更是全身上下溼噠噠的。
“管她呢,死在外面最好!”父親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投射來的目光比風雪還刺骨。
角落裡傳來弟弟安迪陰冷的聲音:“爸媽,姐姐這次肯定是失敗了吧?居然還有臉回來!”
安迪的聲音帶着尖刻的嘲笑,他早已聽父母說過現場的情形,知道柳笙沒被選上,此時彷彿抓住了姐姐的軟肋,肆無忌憚地譏諷着。
父親冷笑不語,母親低頭咬緊指甲,顯得極度不安。
如果是以前的碧翠絲,可能會委屈地躲起來默默哭泣。
但是柳笙可不會。
她要回家,只是因爲需要一個在這個小鎮上的身份罷了。
現階段,脫離這個明面上的“碧翠絲·安德森”的身份並沒有什麼好處。
但是這不代表她要縱容這個小瘋子。
沉默着回到房間,外面還是弟弟尖酸刻薄的嘲笑聲。
柳笙換下身上溼透了的衣裙,默默勾起了脣角。
到了吃飯時間,依舊沒有人來叫碧翠絲吃飯,也沒人等她吃飯。
碧翠絲的房門也是關着,很安靜,似乎沒有人在裡面。
安迪更是得意,覺得他姐姐必定是受到了莫大的打擊,在餐桌上洋洋得意地嘲諷道:
“姐姐啊……寒夜以前在學校也就是個書呆子,毫無魅力可言,更別說要做什麼神官了,怎麼可能嘛!”
“吃飯吧,安迪。”母親給他分了一塊肉,小聲說道,似乎這樣就能堵住他的嘴。
但是安迪並沒有收斂:“還以爲寒夜之後,她能夠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個廢物啊。”
“所以你不要學她,安迪,要做個在鎮上有用的人,還要牢牢跟緊教會。”父親的聲音說道,“記住,有信仰的人才不會被拋棄。”
“好的,爸爸!”
這些聲音都沒有讓裡面有絲毫聲響,彷彿房門後已經與世隔絕,安迪得意極了,但又覺得有些沒意思。
吃完飯,按照鎮上的作息,已經是睡覺時間。
而且爲了節省能源,家家戶戶很早就熄燈睡覺。
安迪雖然很想像小時候那樣熬夜玩遊戲,但現在的他只能無奈地躺在牀上,早早入睡。
到了半夜,忽然感覺到一陣涼意吹來,安迪被吹得實在受不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窗戶竟然打開了,風雪正往屋裡灌。
窗簾被風雪打溼,窗戶下面的牀也被風雪打溼了一片,難怪他的腳冰冰涼涼的。
安迪皺着眉頭,爬過去把窗戶關上。
但是才關上,窗戶又被猛然吹開,窗簾也被古怪的氣壓牢牢吸附在窗上,像是蒙在上面一樣。
安迪有些奇怪,喃喃自語道:“看來要讓爸修一下窗戶了。”
但是,當他準備重新關窗時,忽然發現窗簾似乎被什麼東西卡住。
爲什麼會這樣?
安迪扯了扯窗簾,發現竟然扯不開。
窗簾扯不開,他怎麼關窗?
應該是被夾住了,於是他低下頭,想看看是哪裡夾住了,卻忽然發現了一隻手。
從牀底無聲無息地伸出,緊緊拽着窗簾。
安迪心下驚恐,緩緩把頭伸到牀底。
只見一張熟悉的臉緊貼在牀底,衝着他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