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昔日對自己有恩的上峰就這樣倒下,趙峰的內心卻是冰冷的。
他嬉笑着靠近凌復的屍體,哼着小曲低下頭,像是耳語一般:“凌大人,別怪我,誰叫你一直想擋我的道。”
靠得近了,他才注意到那洞穿的腦殼裡流出來的東西。
“奇怪了,這是什麼?”
魚眼盯着凌復洞穿的腦殼中的白色漿液,很是疑惑,還伸出魚鰭要沾沾這些液體。
“哎喲,好痛,怎麼還帶刺的?”
趙峰甩了甩被這莫名的微弱能量刺得酥酥麻麻的魚鰭,湊到魚的氣孔處聞了聞。
很刺鼻的味道,還帶着金屬的腥氣。
但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腦漿或血液的味道。
“這麼看起來……凌大人,好像不是人啊!”趙峰喃喃道。
專心致志研究的他,沒有注意到洞口處,一個渾身黑衣的女子不知何時悄然而至,花紋密佈在血管凸出的臉上,深黑的眼眸帶着陰冷,正死死盯着趙峰。
不知不覺,趙峰被某種氣息籠罩。
下一瞬,或者不知道過了多少個瞬間,他莫名其妙地被一隻手提着,毫無掙扎之力——因爲他的下半身已經被切斷,只剩下魚的部分。
“圖紙在哪裡?”眼前這個古怪的黑衣女子問道。
趙峰已經懵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落到了這個田地。
爲什麼他沒有故技重施?
這麼一想,正要故技重施放出龍脈,忽然感受到下半身劇痛。
自己的腿不是已經沒了嗎?
怎麼又長出來了?
趙峰再次經歷了斷腿之痛。
冷冷的逼問聲在耳邊:“圖紙在哪裡?”
趙峰有些茫然,這個問題是不是似曾相識?
但是他確實無法吐露,否則計劃就會被破壞,自己也會沒命。
於是他再度要放出龍脈。
但是,下身再度一疼。
爲什麼他要用“再度”這個詞。
趙峰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他不明白爲何反覆經歷這種痛苦,彷彿陷入永無止境的折磨。
“圖紙在哪裡?”
冷冽的聲音纏繞着他,逼迫着他,最終摧毀了他的意志。
……
不知道過了多久。
凌復甦醒過來,鼻端是濃重的腥臭味。
像是魚死去多時,腐爛而產生的惡臭。
他皺了皺眉,睜開眼睛,被靈珠燈照亮的昏暗的洞穴映入眼簾。
自己手中似乎拿着什麼東西。
手指輕輕搓了一下,是一張紙。
舉到眼前,竟然是一張極其繁複的圖紙,勾勒出整個下水道的情形,上面還做了不少的標記,只是字跡凌亂又細密,交疊在一起,一時之間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
只是這張圖紙上染了血跡。
凌復心中一凜,慌亂坐起身。
一條沒有了下半截的魚屍落入眼簾。
然後就是兩條腿,東一條,西一條。
“趙峰,死了?”
凌復看着,心中怪異。
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
但是腦袋完整,好像一切只是他的一點模糊噩夢。
這時,靈訊響了。
【圖紙,掃描給我。】笑臉說道。
凌復拿出圖紙,靈訊投出一道光束,將圖紙籠罩其中。
片刻後,半空中浮現出三維立體的下水道模型,流暢的光影描繪出縱橫交錯的管道,還有一些特殊的光點點綴其中,恐怕就是那些特殊法陣的位置。
“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凌復自言自語一般問道。
【我們要去改造這些法陣。】
【您仔細拆解來看,這些法陣到底有什麼用處?】
光幕上展現出一個立體的法陣圖案。
而且經過某種變幻,竟然顯現出三維立體的構造。
凌復眯着眼睛盯了許久,天工人的本能很快將所有陣紋拆解出來,越看越心驚,眼中的震撼與憤怒逐漸交織。
“這是!要將庫房中的詭氣釋放到長安中!”
【沒錯,不僅是詭氣,它們還試圖破壞庫房的鎮壓大陣。】
“瘋子……一羣瘋子!”凌復低聲罵道,胸膛起伏,努力壓抑着怒火。
定了定神,他問道:“所以,你的改造計劃是?”
對方沒有發出文字,而是展現出一幅法陣圖案,看起來與原本的相當相近,但凌復一眼就能看出不少陣紋經過了細微的調整。
“這是?”
凌復一點點看着,眼中震撼,還略微猶豫。
“這會不會過於激進?”
【沒辦法,這個法陣的總控不在我們手中,而且經過你那位下屬潛藏在下水道中的多年鐫刻,這些法陣與庫房大陣已深度聯結,若貿然破壞,只會引發不可控的連鎖反應,導致危機提前爆發。】
凌復思索了一陣,很快理解柳笙的意思,“所以,與其阻止庫房入侵長安,不如讓庫房無法觸及長安。”
【沒錯,堵不如逃。】
【不過,我們時間緊迫,還有兩個時辰,但要改造這麼四百四十個法陣,你恐怕需要一些幫手。】
“……當然。”凌復想到這個工作量,就覺得猶如滅頂之災,“不過,還好我是工部尚書,還是鴻福堂堂主,找上幾十個能幹這事的工匠還是不難的。”
【那就好,不過,你只能從下水道去找了。】
“……”
凌復想到自己要在這個髒污的下水道中摸爬滾打,鑽到人家家下面,去找人,未免有失工部尚書的體面。
但是似乎也沒有別的法子。
金吾衛今夜正在地面四處抓人,若是自己被抓到,雖然未必會監禁,但也免不了多費一番口舌。
更何況,對於李玄背後的奉神者來說,恐怕詭氣在長安爆發對於他們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於是他搖了搖頭,勉強提起精神。
“不過,雖說我是他們的上峰,但也不能盡知他們的住址……”
【我可以幫你指路,我已融合地下地圖和地面地圖,你只需提供目標的靈訊編碼,我就能在天網中定位他們的確切位置。】
【當然,前提是他們使用的都是接入天網的新版靈訊。】
“放心,在工部和鴻福堂做事,我都給他們換了新款。”凌復輕鬆一笑,“特別是現在七玄山如此火爆……”
【那就好,真是慷慨的凌大人。】
“咳咳,反正今年工部經費用不完……要是不用完,明年得扣除……”
一路說着遠去,凌復自然沒有看到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管道黑暗中,一抹黑衣靜靜佇立。
而那血管突起、花紋密佈的手上,一條金光在指尖隱隱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