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很快把啤酒收拾下去,“我後備箱裡有幾瓶五糧液,我讓司機拿進來。”馬順義笑着說道。
王國堯也不客氣,“剛纔就當漱口了,等會兒我們重新打上。”他拿起煙來開始分煙,在座的除了文光耀剛開始學着抽菸外,其他的都是多少年煙齡的老菸民了,一時間,包間裡煙霧騰騰,象着了火一樣,文光耀趕緊站起來把排氣扇打開。
等服務員剛把白酒倒上,大家還沒吃幾口菜,王國堯又舉起了杯子,“來,我們重打鑼鼓重開臺。今天是週末,本來不想說工作,可是我們這些人在一塊,整天在一塊攪合,還是離不開工作。夥計們既然有緣分,在一塊工作,就要有個好心情,來,第二杯酒,祝大家天天都有個好心情!”一杯五糧液,他端起杯子一仰頭喝了下去。
從心裡講,文光耀對白酒並不感冒,好酒壞酒,他入口都覺一樣,他見王國堯一口乾了,馬上響應,酒一入口,他感覺都是火辣辣的感覺,並沒品出什麼特別來。
在座的也都是酒場上的老手,龍城人也能喝酒,大家談笑着都把杯中的酒喝了。
袁正鋼讓服務員添滿一杯白酒,“王鎮,請示一下,我先敬個酒吧?局裡晚上有個場合,我得過去一趟。”他煙不離手,客氣地說道。
王國堯拿起溼毛由擦了把臉,“晚上國土局胡成元局長召集他家的所長們一塊聚聚,孫鵬飛上午就跟我請假了,你說得晚了,不行。”在袁正鋼的煞氣面前,王國堯的霸氣絲毫不弱。
袁正鋼也不惱,笑道,“我過去坐一會兒就回來。”
王國堯也笑道,“坐一會兒就逮不着你的人了,你打個電話,改天我在瑯琊嶺請客,請請局裡的夥計們,給你補上。”他雖然笑着說話,但語氣卻不容質疑。
杜雲龍笑道,“王鎮都說了,改天再去,局裡的夥計是夥計,鎮裡的夥計們就不是夥計了?”他的聲音很溫和,但卻是鐵青面色,一臉絡腮鬍子。
袁正鋼沒有辦法,只好拿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
王國堯又敬了一杯,就輪到了馬總。馬總知道自己今天不是主角,說話很簡潔,但也喝了一杯白酒,文光耀待大家吃了幾口菜,馬上舉起杯子來,“王鎮,申請一下,我敬酒吧?”
三杯白酒下肚,王國堯臉色紅潤起來,豪爽勁也上來了,“小文,你敬幾個?”
文光耀示意服務員拿過啤酒來,“王鎮,我喝啤的吧,您說幾個就幾個!”
王國堯一拍桌子,“你換啤酒?行,不過,換啤酒你得打一圈。”他看看大家,“行不行?”
衆人紛紛響應,在坐的除了文光耀有十二個人,一人一瓶自己肚子裡也盛不下那麼多酒,文光耀馬上轉過彎來,他腦子飛快地轉着。
“工作得聽指揮,喝酒也得聽指揮,領導讓喝白酒,咱就喝白酒,領導讓打一圈,咱就打一圈,”他用起王國堯剛纔的辦法來,先退了一步,“不過,王鎮,你剛纔加上啤酒就算領了三杯,馬總領了一杯,我也不能超過領導,我就喝四瓶,行不行?”他又進了一步。
王國堯笑了,“幹工作衝在前頭,喝酒也不能落在後頭,行,四平八穩,喝。”
文光耀心裡長舒一口氣,酒桌上就是講理,不管是歪理還是正理,只要講通了就是道理,道理通了,大家才認可。
大學時,同學聚餐,男同學都用暖瓶到食堂打散啤,喝起啤酒來,急喝他能喝,慢喝也能喝,他並不懼怕。
服務員把四瓶啤酒轉到他面前,文光耀站起身來,也不歇氣,四瓶啤酒如長流水一般,倒進了肚子裡,喝完,他用手一拍肚子,“任務完成。”
衆人都呆呆地望着他,王國堯帶頭拍起巴掌來,王佔勤笑着感慨道,“王鎮,還是年輕好!”
王國堯遞過煙來,“光耀這個酒,啤酒白酒,來者不拒,你能喝,他也能喝,你還能喝,他更能喝,來,抽菸。”
崔寶森笑道,“年輕人腎好,不象我們,喝了點酒,就坐不住屁股了,小文喝了,我們也別坐着了,一半吧?”他提議道。
待半杯白酒又下肚,大家的話明顯多起來,翟偉臉色通紅,手指也紅了,張洪武的話明顯多起來,“上午我跟王鎮在掌櫃的辦公室,掌櫃的很高興,府前街這條路,多少任黨委書記也打不通,終於在我們的手裡打通了,王書記、孫書記,衛生也一定要跟上,我們比不上龍城市裡,但得給其它鄉鎮做個榜樣。”
文光耀一聽,這肯定是楊永基的原話。
王佔勤看看孫福堂,“合南村沒問題,小文剛纔不是說了嗎,工作得聽指揮,領導指到哪我們就打到哪。”他看看王國堯,“村裡前天剛買了臺拖拉機,準備再招幾個人,保證打掃得乾乾淨淨的。”
村裡的衛生雖然是由鄉建辦主管,但卻是由合北、合南、向陽、平安四個鎮駐地村各自打掃的。
張洪武高興地端起杯子,“王鎮,我先單獨敬敬兩位書記,曲主席,你是包片領導,鐵民是片長,鎮駐地的衛生興成在鄉建辦也義不容辭,來,我們一塊喝一杯。”
六個人都興起了杯子,把剩下的白酒一口喝乾。
王國堯也舉起杯子,“夥計們,打掃衛生,這是好事,咱們也贊助一下吧?”他也端起了杯子。
王佔勤滿臉通紅,站了起來,“人老了,走,出去方便一下。”
文光耀心裡一動,也站起來跟着走了出去,“啤酒喝多了。”
孫福堂笑道,“四瓶啤酒相當於四斤水,一連喝四瓶一般人都抗不住。”
龍都一品的洗手間裝修得也很豪華,淡棕色的菱形玻璃拼出各種圖案,洗手間內的氣味也很是芳香,一個服務生不斷把熱毛巾遞給洗完手的食客。
文光耀跟着王佔勤走了進去,王佔勤看看他,笑道,“小文好酒量。”
文光耀也笑道,“我是強撐着,”他看看王佔勤,“王書記,有件事想麻煩您。”
“什麼事,你講。”王佔勤邊說邊起紮起腰來。
文光耀也快速跟着他走出來,“剛纔您講到村裡買了臺拖拉機,”王佔勤看着他點點頭,“如果沒找着人來開,我想推薦個人。”
王佔勤打了個酒嗝,打量了一下文光耀,“你家不是本地的吧?”
文光耀笑道,“不是,”他接過服務生遞過的熱毛巾,先遞給王佔勤,“我到鎮裡第一天,譚書記安排我到村裡維穩,有一戶老上訪戶叫魏振賢,以前在村裡開拖拉機,後來腿有點傷,”他自己也拿毛巾擦擦手,“不過,我看他就是跟村裡較勁,開拖拉機沒問題。”
“現在村集體也沒拖拉機給他開了,私人有拖拉機也不用他開,他這一家人現在過得挺窮,如果您能給他個機會,他肯定會好好幹的。”他起初怕王佔勤拒絕,但想了想還是把魏振賢上訪的事點明瞭,既然求人就不藏着掖着,這都是公開的事,自己不講,王佔勤以後也要知道,不如提前說。
王佔勤先擦了把臉,又擦擦手,“他能幹嗎?拖拉機剛買回來,我還沒來得及考慮這事,還沒有找我的人,行,既然你開口了,我記在心裡了。”他看看文光耀,“小夥子心地不錯嘛!”
文光耀急忙笑道,“是您心地好,給他一家個掙錢的機會,他一家都會感激你的。”
王佔勤笑着往外走去,“行,明天你讓他到村委來試試吧。”看樣子,他也挺高興。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不是窮兇極惡,幫助別人,自已心裡也會愉悅。
文光耀正想跟他走進包間,崔寶森又走了出來,文光耀心裡“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譚雲先的話來,別人的工作不要參與,幹多了別人還有意見。
他腦袋如軸承一樣快速轉着,腰桿卻如彈簧一樣彎曲着,“崔所,有件事得跟您彙報一下,我年輕,心裡存不住事,喝了點酒,就隨嘴說了出來。”他把剛纔跟王佔勤說的話跟崔寶森說了一遍。
崔寶森是這片的片長,魏家橋在他的管理範圍之中,跟他說是題中應有之義,並且,在崔寶森這樣的人精面前,說謊話、編故事,人家肯定會識破,不如承認自己的不當,坦誠認錯。
崔寶森看看他,笑道,“我就知道你跟在王佔勤屁股後頭,肯定有事,這是好事,如果魏振賢真能幹,以後片裡就少了一戶老上訪戶,你爲三哥辦了件大事。”他臉上並沒有不悅。
文光耀還是有些擔心,試探道,“崔所,我自作主張,你批評我吧。”
崔寶森“噗嗤”笑了,“我又不是領導,小文,三哥心胸沒有那麼狹窄,不過,你不知道魏振賢是什麼脾性,王佔勤會不會要個老上訪戶來開拖拉機,萬一不聽領導,再給他添麻煩怎麼辦?”
“讓他試試,不行再換。”文光耀只能這樣說了。
崔寶森笑笑,不再說話,走進了洗手間。
文光耀知道他說得有道理,但這對魏振賢一家,確實是件好事,是好事,他就要去大膽做,而這只是跟王佔勤說一下,對自己來說,也是舉手之勞。
他沒有等崔寶林,自己往包間走去,可是當他走到隔壁的包間時,門開了,許仕林笑着從裡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