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
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的。這是張揚有生以來一直堅持的原則。但問題是,到底這個“有些事情”都包括哪些事情,他的界限不太清楚,劃分不太明瞭,所以很多時候,往往會有猶疑不決的毛病。
比如現在。
作爲一個心理正常,接受過不太良好但聊勝於無的教育,並且心地純潔,清心寡慾到了即便是在熱血青春的年紀,又沒有可供泄.欲的女人的情況下,一週也頂多做上三次手工活的大好青年,張揚當然不願意也堅決不想以任何理由和藉口去褻瀆一個狗屁不懂,真正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下手。
況且前世的所見所聞更告訴張揚,眼前這種事情,是非常令人不齒的。哪怕這個世界上的男人的內心世界都已經墮落到了禽獸的地步,自己要是把這種他們內心的陰暗付諸實際行動,也會被罵的體無完膚的。就好比地震的時候嚇得尿了褲子甚至連自己的親爹親孃都顧不得的逃命的人,說不準也會坐在電腦或站在媒體鏡頭之下正義凜然的指責範跑跑沒有偉大的情操。
張揚此刻最想轉身就跑。不過,杜維抓着張揚的衣服,使得他寸步難行。他現在很希望有個狗血的劇情出現:突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破壞自己的“好事兒”。
可惜,狗血的事情往往只伴隨着與美女和帥哥有關的事情,張揚的外在條件不達標。
好在張揚素有急智,猛然間頓悟,如同領悟出了人類爲什麼會放屁一般的大道理一樣鬆了一口氣,看着杜維說道:“你可要想清楚,我要是進去了,她——”張揚指着盼盼,說道:“可就是我馬子了,跟你就沒有半毛錢關係了。”
杜維一愣,笑了,拍着胸脯無比豪爽的說到:“行!你要是能進去,我就把她送給你了!”
“……”張揚又無語了,苦着一張臉看向盼盼,希望她能非常厭惡自己,而不願意做自己的“馬子”。
盼盼想了一下,說:“好啊,你來吧。”
張揚額頭開始冒汗,“啊……”
杜維惱了,一巴掌打在了張揚的腦袋上,“你啊個屁啊!快點!”
張揚抹了一下腦袋,心裡暗罵,真恨不得找根鋼管兒把杜維的菊花也給收拾了,讓他一輩子承受巨大的心理陰影。不過想歸想,被打幾下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犯不着禍害人一輩子。
之前還惡狠狠的教唆少年的張揚突然之間良心發現,決定做個好人。看着盼盼,張揚說:“會很疼的,你不介意吧?還會流血的。”
盼盼一聽,嚇了一跳。“真的假的?”
“你要是不怕,我也無所謂啦。”說着,張揚擺出了脫褲子的架勢。
“不要!”盼盼嚇得趕緊抓起衣服穿了起來。
張揚這纔再次鬆了一口氣,衝着杜維攤攤手,表示沒辦法了。
好不容易從杜維家裡逃出來,走到學校門口,張揚擡頭看到了一個穿着短褲露着雪白大腿的女人從眼前經過。女人臉上畫着濃妝,搞得跟剛從粉堆裡爬出來的殭屍似的。
1996年的北方省小城市,不僅落後貧窮,思想甚至還停留在建國以前。這樣一個女子在街上行走,自然引得人們議論紛紛,指指點點。
張揚忽然就後悔了。“高盼盼以後也就是個小太妹,反正是墮落了,自己幹嘛不上了得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作爲一個王八蛋,張揚又覺得自己太脆弱,被人一碰可能就破了,乾脆還是老實點兒,別招惹一些是非的好。高盼盼的老爹穿制服的,不好惹啊。要把自己抓起來關進看守所裡,再玩個躲貓貓,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
高盼盼離開學校之後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蘇雅家。
此時的蘇雅正在望着作業本發呆,作爲一個外星人,對於數學之類,她倒是不發愁,可面對“詭異”的漢語拼音,她算是徹底歇菜了。
“蘇雅。”高盼盼走進屋來,把自己的書包直接扔在桌上,氣鼓鼓的衝着蘇雅說道:“你同桌是個大壞蛋!”
“呃……”蘇雅乾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高盼盼又道:“杜維是個笨蛋,不然我就要流血了。”
蘇雅有些莫名其妙。她不太想搭理高盼盼。儘管她的智商受到了損傷,但還不至於墮落到跟小孩子在一起胡扯八扯的地步。
高盼盼也懶得做作業,坐在蘇雅面前扯着學校裡的趣事。說着說着,忽然又道:“啊,我忘了,我媽昨天買了蘋果,我拿一個給你吃。”說着,高盼盼跑了出去。
高盼家距離蘇雅家不過二十來米,就是斜對門的地方。高盼推門跑進院兒裡,發現堂屋門沒關,知道老爸今天休息,也就沒在意。走進客廳,看到茶几上的水果,拿起一個,正要出去,卻忽然聽到主臥室裡傳來了媽媽的笑聲。
高盼媽媽說:“哎呀,進去了。”
“舒服吧?”是高盼爸爸的聲音。
“嗯,舒服死了。”高盼媽媽笑道。
之後,就是高盼媽媽哼哼唧唧的聲音了。
高盼盼怔了一下,忽然惱了,一轉身跑了出去。一直跑到蘇雅家裡,看着蘇雅,怒道:“你同桌騙人!我要揍他!”
蘇雅抓了一下頭髮,懶洋洋的說:“好,那你別忘了把我的那個拘捕令要回來哦。”
“你放心。”高盼盼說,“姐姐最講義氣了。”
……
高盼盼家。
楊穎慵懶的躺在老公高振海的大腿上,問:“剛纔怎麼聽到腳步聲?是不是盼盼回來了?”
“沒事兒。”高振海道:“院子裡有狗呢,外人來了會叫的。”說着,高振海還在盯着楊穎的耳朵,手裡捏着的頭髮絲兒不停的轉動着。
“你沒事兒也管管她。”楊穎有些生氣,“十來歲了,整天跟一幫野小子瞎混,以後還怎麼得了。”
“知道了知道了。”高振海不耐煩了,“娘們兒,就會嘟囔,你也管管她啊。我整天忙得要死。”
“你忙?忙着在長江路維護治安是吧?”楊穎酸溜溜的說。
長江路,是小城市的一代紅燈區。到了晚上,那裡總會有一碼色的分紅櫥窗。看起來相當曖昧,是個男人走到哪裡,都會不禁往那櫥窗之後張望。除了長江路以外,其他地方也有,不過沒有經驗的不太好確認別的地方的洗頭房洗浴中心之類是否提供特服。
有經驗的一看招牌就會明白。據高振海說:“你要是看到打着溫州招牌的,肯定有特服。比如溫州洗頭房啊,溫州洗浴中心啊,溫州假日酒店啊之類的。”
至於爲什麼“溫州”這個地名總會讓人想起一些需要打上馬賽克的服務,那就是“歷史遺留問題”了。當然,1996年這個時候,“歷史”還算不上歷史。
據說後來提起溫州就會讓人想起假貨,其中原因除了溫州曾經確實假貨橫行以外,還因爲那些掛着溫州招牌的洗頭房之類的洗頭妹,大多都不是溫州人,屬於“假貨”範疇。
……
張揚覺得自己或者真的沒什麼學習魔法的天賦,到目前爲止,竟然還是隻能變出沙粒一般大小的金子。變了之後,就如同跟美女大戰了一晚似的累的不想動彈。
休息了一會兒,看一眼掉地上都找不着的細小的沙粒金子,張揚興趣索然,乾脆出去溜達散心。溜達到了瑤瑤家門口,正好看到瑤瑤正在門口掃地。笑着走過去,喊道:“瑤姐。”
瑤瑤看了張揚一眼,應了一聲。
張揚才注意到瑤瑤的眼紅紅腫,顯然是哭過的。張揚走到瑤瑤身邊,問:“姐,哭啥呢?”剛說罷,就聽到了瑤瑤家院子裡傳來了瑤瑤母親的喝罵聲:“上個屁!女孩子上什麼破學!”
“女人家懂什麼!”是瑤瑤父親的聲音:“這麼大點兒孩子,不上學幹啥去?”
“上班去啊!人家嫚嫚都去上班了,一個月好幾百塊!”瑤瑤母親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
好幾百塊聽着不少,但其實二百多也算好幾百塊。從1993年到1996年,隨着通貨膨脹,隨便一個小女孩兒在外面工作,就能賺些錢,以至於張賽以前的自豪感也就蕩然無存了。儘管工資漲了一點,可惜工資上漲的速度到底還是跟不上物價的上漲。張家自然也就愈發拮据了。
瑤瑤母親還在吼着:“上學也學不好!還談什麼戀愛!浪費錢!一年學費兩百多!有那錢攢着買兩件衣服不好?!等嫁了人,學的再多有啥用!”
瑤瑤父親沉默了下來。
瑤瑤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把掃把丟在一邊,拉着張揚,走到牆邊蹲了下來,抱着他的腰,趴在他幼小的身上嚶嚶抽泣。
張揚知道,這一次,瑤瑤母親雖然叫的兇,但還是妥協了。不過下一次,瑤瑤父親妥協了。
瑤瑤未必是個愛學習的好學生,但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孩子而言,主動不上學和被父母逼退學,那是兩碼事。
這一年,瑤瑤十六歲。
也是在這一年的冬天,瑤瑤離開了家鄉,去了南方省,那個傳說中的淘金聖地。
聽着瑤瑤的哭泣,張揚莫名的一陣心酸。他知道,一直以來,自己對瑤瑤其實並沒有任何感情,如果非要說有,那也許只有同情。但他依然覺得心痛。
他不知道,幼年的自己,是否有能力阻止一個女孩兒的墮落。擡頭看天,張揚發現今天的天不是那麼的晴朗,至少沒有看到天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