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一行人來到了那間林中獵屋,雷歐進去後,找了幾根幹木頭將壁爐的火生起,用錫壺裝了點水,準備燒點熱水,正當他要放一些提神用的植物葉時,卻被希爾維亞制止了。
只見希爾維亞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包藥粉倒在了水裡面,然後拿着壺放在了火上,很快水就燒開了,向外冒的蒸汽散發出一股清香,讓人聞了以後精神不由得一震,身上的疲憊也似乎減緩了不少。
“這東西不錯,哪裡有賣嗎?”雷歐能夠感受到這些藥粉不單單能夠緩解精神疲憊,而且也能夠對靈能產生一絲恢復效能,於是問道。
“這東西只有正教廷纔有,專供異神裁決者使用,就算是有錢,也沒有地方能夠買到。”黑衣貴婦說着話,將帽子上的面紗取下,露出一張美豔且蒼白的臉。只不過現在這張臉寫滿了疲憊,彷彿隨時都會倒地昏睡過去一樣,看樣子剛纔她化身黑暗困住那麼多怪物,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雷歐並沒有過多的關注黑衣貴婦的美貌,他更關注另外一件事。
只見他聽了貴婦的話後,不由得驚訝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希爾維亞,說道:“異神裁決者!她?”
聽出雷歐話中驚訝的語調,希爾維亞又習慣性的挑了挑眉毛,不悅的看着雷歐,反問道:“怎麼?我是正教廷的異神裁決者這很奇怪嗎?”
“的確有些奇怪。”雷歐毫無顧忌的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聽得希爾維亞眼皮直跳,就想要給他一拳。
已經對暗世界有一定了解的雷歐很清楚正教廷的異神裁決者是什麼樣的存在,無論在什麼時候,這些人都算得上是暗世界中最強的一批人,所以這些人的人數很少,哪怕正教廷最強盛的時候,也沒有超過二十個,到現在正教廷是否還擁有異神裁決者,尚且未知。
有不少人認爲當年那個失陷於金橡樹街九號的異神裁決者或許是正教廷最後一位異神裁決者。
因爲從那以後,正教廷每次處理和異神教會有關的事物時,都是選擇和各國政府、暗世界其他組織合作,派出的人手也大多都是教會騎士,沒有再看到異神裁決者的身影。
現在有一個女人突然說她是異神裁決者,恐怕每一個聽到的人都會和雷歐一樣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畢竟在正教廷的歷史上,還沒有出現過女性異神裁決者的先例。
只不過,從那邊兩名正教廷的教會騎士沒有對希爾維亞的身份進行任何反駁來看,希爾維亞的異神裁決者身份看來是真的。
然而,一旁的黑衣貴婦這時卻拆臺道:“你別把現在的異神裁決者和過去的異神裁決者相提並論,她僅僅只能算是一個得到異神裁決者稱號的高級打手罷了。”
“克勞迪亞,你說話要注意一點!”希爾維亞皺了皺眉頭,婉轉的提醒道。
“難到我有說錯嗎?”黑衣貴婦克勞迪亞冷笑着說道:“我也不知道正教廷那些老頭子們是怎麼想的,竟然會聽信那個叫馬丁·路德的傢伙提出的狗屁教廷改革計劃,把過去教廷的規則改得面目全非,就連異神裁決者這樣的職位也能夠讓外人擔當。”
“但你不可否認,教廷改革計劃實行後的正教廷正重新煥發生機,否則的話,”希爾維亞擡手指了指身後那些卸下鎧甲、正在包紮傷口的教會騎士,指着傷痕累累老邁身軀,說道:“你覺得憑藉這些已經老去的教會騎士,還能夠壓制那些黑暗中的窺伺者嗎?”
黑衣貴婦沒有反駁,只是強調一點道:“我只是希望你別忘了,你在成爲正教廷的異神裁決者之前,也是一名守夜人。”
“我從不忘記。”希爾維亞平靜的說道。
一場小爭執對於希爾維亞她們而言可以緩解一下剛纔戰鬥時的緊張情緒,但在一旁傾聽的雷歐卻聽到了不少的信息。當他聽到馬丁·路德這個名字之後,立刻想到了籠城裡面的馬丁·路德,他覺得兩人應該是同一人。
雖然雷歐心中對馬丁·路德的教廷改革計劃有些好奇,但也沒有主動追問相關情報。
雷歐在水燒開後,給衆人倒了一杯熱水,連續問道:“你們怎麼會來這裡的?那個議長又是怎麼回事?他之前不是已經死了嗎?”
希爾維亞喝了一口熱水,說道:“你先說你怎麼會來這裡的?”
“我是爲了調查金橡樹街九號纔來這裡的。”雷歐沒有隱瞞,但將事情經過略加修改後,說道:“只是在來的路上,有一個傢伙在我揹包裡面塞了一點東西,後來又有兩個傢伙威脅我,將東西送到我正準備要去的地方,所以我一好奇就過來了。”
“這裡和金橡樹街九號有關?”雷歐的話立刻引起了衆人的注意,希爾維亞和黑衣貴婦都忍不住發出驚訝聲,就連那兩名專心包紮傷口的老騎士也都看了過來。
雖然現在荒地的奧秘已經被揭開了,但雷歐依然不明白那個倖存者能夠逃出金橡樹街九號和這塊荒地有什麼聯繫,所以他乾脆將這件事公開,看看其他人是否能夠有線索解答這個疑問。
於是,雷歐就將他在金橡樹街九號的調查資料中發現存在一個倖存者的事情說了出來,周圍衆人聽了以後全都感到不可思議,覺得會不會是雷歐弄錯了。
但很快黑衣貴婦克勞迪亞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我記得當年米麗亞城守夜人追捕那個眷族的事情,當時負責追捕的守夜人非常確定那名眷族逃入到了金橡樹街九號,但是四名守夜人陷入金橡樹街九號後,那名眷族卻在第二天在米麗亞城區中死於意外。所以守夜人內部也覺得當初那名負責追捕的守夜人是看錯了。現在看來那名守夜人其實沒有看錯,那名眷族是真的進入到了金橡樹街九號,並且成功的倖存下來。”
“這樣看來那人能夠從金橡樹街九號逃脫出來的秘密肯定就在他身上。”希爾維亞也順着思路做出分析,又朝克勞迪亞問道:“那名眷族死後留下來的遺物呢?”
“當時米麗亞城的守夜人全軍覆沒,沒有一個管事的,東西按照慣例,交由當地警局保管。”克勞迪亞仔細回憶道:“只不過米麗亞城當年的警局是聯合警局,後來改革後,分成了大陸議會安全部和現在的米麗亞城警察總局,當時警局倉庫裡面的東西全都交給了安全部……”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知道了就快說!”希爾維亞催促道。
“今天早上有人趁着大陸議會安全部大量安全人員都調到米麗亞城追捕維山人的機會,潛入到了安全部倉庫之中,偷走了一些東西,永貝里派人追查這件事,後來聽說那個人在美加利加城際火車站的車站上,趁着火車到站的機會,藉着火車噴出的蒸汽逃走了。”
克勞迪亞說到這裡,看了看雷歐,顯然已經將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然後繼續說道:“這麼湊巧,多德先生在同一個火車站被人塞了一件物品,要求被送到了這裡,交給了真實之眼教會進行獻祭儀式。如果說這件從安全部偷走的東西、真實之眼用於獻祭的邪神聖物和那名倖存者能夠從金橡樹街九號逃出來的秘密都是同一件東西呢?”
隨着克勞迪亞的話音落下,雷歐的思緒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副腦系統的分析也快速的呈現在了眼前。
於是,雷歐也緩緩說出他的分析,道:“第一批陷入到金橡樹街九號的賓客中或許有一名真實之眼教會的高級教士,他身上攜帶着那件聖物。在陷入到金橡樹街九號的時候,他手中的聖物被還是侍應的那名倖存者得到了,並且依靠這件聖物從金橡樹街九號中逃了出來。之後的兩次他也是用同樣的方法逃了出來,只不過使用聖物肯定會消耗聖物中的力量,所以他需要補充聖物的力量。克勞迪亞小姐,當初那個眷族會被發現是因爲什麼?”
克勞迪亞很快就回憶起了資料,說道:“因爲他綁架了一些住在郊區的自由民,事後那些自由民的屍體全都在山上發現,位置距離這裡不遠。”
“所以他綁架那些人全都是爲了在這塊荒地上獻祭,補充聖物的力量。”雷歐繼續更進一步的分析道:“只不過,他最後一次獻祭肯定被守夜人追捕,所以來不及收拾獻祭的痕跡,而這些痕跡就被真實之眼教會的人發現了,真實之眼教會認爲這是有人掌握了他們的聖物,所以派人來追查。議長是什麼時候到米麗亞城的?”
“那個眷族死後不久。”希爾維亞很清楚大陸議會議長的事情,立刻接過了雷歐的話,說道:“他當時是以議會法務助理的身份進入大陸議會的。”
“掌握了聖物的眷族已經死了,聖物被收藏到了警局倉庫裡面,所以那位議長也查不出任何東西,只能在這裡等待聖物再次出現,最終卻陰差陽錯的坐上了大陸議會議長的座位。”雷歐笑了笑,喝了口水,在衆人催促的目光下,繼續說道:“雖然大陸議會的議長調查聖物的舉動很隱秘,但他肯定瞞不過米麗亞城的地頭蛇,所以魯伯特·菲茲很可能知道議長的身份,甚至也調查出了議長要找的東西在哪裡,直到昨晚宴會上他將這件東西的下落賣出一個好價錢。”
聽到這裡希爾維亞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
“安全部是獨立於大陸議會的組織,即便是大陸議會議長也沒有資格進入安全部的倉庫,所以想要從裡面取走東西,只能依靠偷。”克勞迪亞並沒有理會希爾維亞的表情,接着雷歐的分析,說道:“所以他想了一個辦法,將自己僞裝成被維山人殺死了,藉着自己遇害這件事,將安全部絕大部分人全都調走,只留下了一個空的安全部,方便他的人進入偷東西。”說着,她朝雷歐問道:“那件聖物究竟是什麼?”
因爲東西已經毀掉了,說出來也沒有任何損失,所以雷歐如實說道:“一塊皮。很可能是那個什麼真實之眼身上的皮。”
“就是議長胸口的那塊腐爛的皮嗎?”希爾維亞問道。
雷歐點點頭。
“你是怎麼破壞它的?”希爾維亞又問道。
雷歐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希爾維亞還想要追問的時候,克勞迪亞就恰到好處的插入交談中,說道:“如果那塊皮源自真實之眼的話,那麼事情就說得通了。據說那個邪神能夠看穿世界的真相,如果那塊皮裡面蘊藏了真實之眼的力量,那麼掌握那塊皮的人很可能就能夠在金橡樹街九號找到離開的真實出口。”說着,她又露出了惋惜的神色,說道:“可惜現在已經被毀掉了,否則的話……”
希爾維亞顯然不喜歡克勞迪亞對一件邪神聖物的毀壞感到惋惜,臉色稍微露出了點不悅,但也沒有指責什麼。
雷歐這時朝希爾維亞,問道:“我的事已經說完了,你們呢?”
希爾維亞像是在報復一般,用非常簡單的話解釋了一下道:“這幾位教會騎士專門負責監控邪神異教的活動跡象,他們發現真實之眼教會有大動靜,並且聚集在米麗亞城郊外,所以擔心發生什麼事,就通知了我。”
雷歐沒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對方只用一句打發了,心中也有些不慢,於是譏諷了希爾維亞一聲,道:“你的心倒也夠寬的!自己的盟友和手下正在被人有計劃的清除,你卻有心情管這些事。”
“你……”似乎痛處被戳了個正着,希爾維亞一臉惱怒,狠狠的瞪着雷歐,彷彿出賣她的人是雷歐一般,大有遷怒與他的想法。
“希爾維亞,你其實不用着急,我看情況沒有那麼糟糕。”克勞迪亞在氣氛變得緊張的時候,又恰到好處的插嘴道:“在我看來,議長恐怕不知道維山人是魯伯特·菲茲的一枚重要棋子,他只是借用維山人的名頭而已,事先應該也沒有告訴魯伯特·菲茲。現在整個米麗亞城都因爲議長的死而進入戒嚴狀態,維山人更是被全族通緝,所以魯伯特·菲茲即便從議長那裡得到了你的同盟者和手下的名單,恐怕也沒有辦法做什麼。”
正如,克勞迪亞所猜想的那樣,在銀月城堡中,魯伯特·菲茲正一臉陰沉的聽着手下彙報已經將維山人送走的消息,完全沒有了昨晚勝券在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