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丟上木船的瞬間……羅軒就能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下沉,速度不快也不慢……他原本以爲自己會說很多話,最起碼也要強烈譴責一下神父,或者開口攻擊神父的母親……但被丟上船的時候,羅軒突然不想開口了。
並不是釋懷了或者原諒了……而是,一種莫名無法理解但十分受用的心安,羅軒那顆躁動的心瞬間就沉寂下來了,他躺在只容得下一個人的木船上,望着神父略帶歉意的臉。
這就是讓蕾梅黛絲的事情更加撲朔迷離了……羅軒突然感覺怎麼不像是霧尼做的,神父這熟練的操作甚至給他一種,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個事情的意思了。
但就和被注入了強制鎮定劑一樣……羅軒沒辦法去思考,他的大腦被無限的放空,放到最空,而且隨着時間流逝,腦袋變得越來越空,幾乎已經忘卻了一切。
他只看着自己慢慢被水沒過臉,任何整個人陷入水中……但他可以很隨意的呼吸,奇怪的是並沒有任何溺水的感覺,只是浸泡在水中……其他彷彿一點變化都沒有,這不僅不難受,還有點舒服。
羅軒在無比心安的情況之下……慢慢的閉上眼睛,是的,他甚至萌生了睏意。
他想睡一覺……這是他現在僅有的想法,閉上眼睛,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已經和他無關了。
但他閉上眼睛也纔不過數十秒……一陣劇烈的晃盪把他從之前那種無比心安無比愜意的狀態給打破了,睜眼的瞬間……入目的是無限猩紅的水域,周圍漂浮着一具具蜷縮着的屍體,就和上一次在邊心湖之下看到的場景有幾分想象。
羅軒掙扎着想要爬起來,但他的手腳都被束縛住了……這樣子看上去,就和即將要沉入海底的祭品一樣,羅軒雖然看不到木船剛剛撞到了什麼才發出如此聲音……但他能感覺到,是一種鼠輩之間的共鳴。
他還是個鼠神教的狂信徒……即使他再不想承認,這一次都是老鼠幫他緩了一下……是之前那隻把他從邊心湖底帶上來的老鼠,他這一次以身撞船,才把羅軒從病態的心安狀態中撞醒。
現在他撐在船底……阻止了木船的下沉,羅軒一時也無法理解了,講道理……老鼠顯然不是和他一個陣營,甚至可能是敵對勢力,但他從神父的口中得知是老鼠救了他,以及現在老鼠撐着木船的行爲可以看出……老鼠貌似又一次救了他。
看着周圍的一片血紅以及漂浮着的莫名屍體……羅軒久違的陷入了沉思,好像有點不對,貌似一切進行到這裡都有一點不對,他記起了剛剛神父對他所說的一切,以及神父說完就把他丟上木船的行爲。
其中可以確定的是……神父一定是一位代行者,但他是誰的代行者就無從而知了,而且憑藉着神父之前所說的一些話……代行者的所作所爲都帶着上頭人的意志,究竟怎麼纔算是貫徹了意志呢?
羅軒一時有些想不通……他感覺自己貌似懂了一些,但又遇到了許多不能理解的環節,一切都顯得很不合理,但卻又好像有邏輯在其中。
比如進入莊園區之後……初見的老鼠很明顯是想咬死自己,但被巴頓逼退……但那隻老鼠現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而神父,霧尼,菲利普顯然是站在我這邊的,畢竟我們都還是人……和老鼠爲敵也不是沒道理,畢竟種族都不一樣……但現在的處境好像是我被神父賣了……
以及半途殺出的蕾梅黛絲事件與帕德里奇家族的詛咒事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本來就有點暈頭轉向的羅軒更加看不清方向了。
不管是神父還是霧尼……或者說菲利普,他們都是人,只要是人那就一定都很複雜,羅軒不相信世界上有什麼純粹的人,就連他自己也複雜的很……可能明天也會變掛,說不定還會殺幾個人祭天……所以羅軒思來想去決定換一個切入點。
換一個比較好理解好思考的切入點……那就是以老鼠的轉變爲切入點,既然人那麼複雜,那就換作一個不復雜的東西來思考……那毫無疑問就是老鼠。
這些老鼠只遵循最基本的生存準則,那就是趨利避害。
剛開始我可能對他們有害……所以他們想咬死我,但現在我要被神父賣了……這隻老鼠來撐住木船的原因只能是他不想我沉下去……那麼我沉下去會有什麼後果,讓他如此不想我沉下去……
羅軒想了一個比較靠譜的解釋……那就是當他沉下去,這隻老鼠就會暴斃,所以他不得不來撐住木船。
經這麼一想……羅軒只感覺自己是推理鬼才。
然後他在三秒鐘發覺了……自己的推測貌似沒有一點作用,他常識性的和老鼠交流一下,具體方式爲在心裡打招呼……有點蠢,但詭異的是居然有用。
羅軒依稀記得……鼠神說過他只能控制信仰鼠神教的老鼠,這些老鼠顯然不太買鼠神教的賬,但他嘗試性的和老鼠交流了一下……那隻老鼠的意識居然很詭異的連接上了。
其實想想也很簡單……羅軒之前只能很勉強的感知到老鼠,除此之外再無更多的選擇,但現在卻能很輕易的連上老鼠的意識……這說明之前那些老鼠早發現他了,並且也在躲避羅軒,但現在……他主動開始和羅軒開啓意識交流。
但連接上是連接上了……卻沒有一點更多的內容,就在羅軒想着是不是還有其他方式的時候,那隻老鼠放開了木船,任由其下沉的同時……他游到羅軒的身邊,但並沒有解開羅軒身上的繩索,而是一口咬上了羅軒。
羅軒以爲自己要給一口咬死了……因爲那看上去很嚇人,但並沒有,很輕的一口……羅軒被咬到的瞬間意識比之前更活躍了,但他卻閉上了眼睛……他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地方。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是隻老鼠,這種感覺很熟悉……羅軒永遠都不可能忘記一種精神狀態,身體就和死了一樣無法控制,但思維卻活躍的不像話,這是假寐狀態。
他這一次假寐到了一隻老鼠身上……而且,羅軒清楚這是老鼠爲他開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