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軒記起一個道理,水裡溺死的多是會點游泳的,走在外面給打死的也多是學過一點的,自己好像纔剛剛接觸到這個世界……卻膨脹的不像話,他纔看到神父血肉斑駁的右手,那時……羅軒想到了,代行者也會死。
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也會死,所以用最簡短的語言來說,羅軒之前有點膨脹,但他現在沒了,他也感覺到了體內的不對勁……他說不上來到底是那裡出問題了,但他能夠很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眼裡的一切感覺都在慢慢的拉遠,不管是傷人還是被傷……自己都毫無感覺,就和喝醉酒一樣,有點犯迷糊。
但在這個世界……每個人想要活下去不都是如履薄冰,甚至有種在半空中走鋼絲的感覺,一個不留神就把命給丟了,這種時候……羅軒卻發生了最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辛虧這一次只是四柄匕首……自己脖子上的戒指也同樣有着自愈功能,雖然比不上黑山羊……但這也足夠讓羅軒自愈了,他在被四柄匕首貫穿的同時……感覺到了痛楚,痛徹心扉的痛楚,還有冷意……雨點打在身上的冷意,這些都是羅軒之前所沒有注意的。
他現在無比清晰的感覺周圍的一切……他聽懂了神父話中的看清楚是什麼意思了,他現在就看的無比清楚,不管是自己還是周圍還是身處的天地……羅軒都感覺無比通徹,清明。
是了……羅軒清醒了,他看向周圍人的眼神都變了,既然清醒了,那就該做事了。
羅軒的眼睛掃過那四個人……雖然他們幫了自己大忙,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這一次……他們的身體受到的感召更強烈了,如果之前還有調動觸手的間隙,那現在就是絕對沒有任何餘地的投降,他們不屈的半跪在地上……羅軒原先的意思是要他們把頭磕下來,但他們的意志究竟還是強的,他們在掙扎之後把臉貼在地上……沾滿泥土的側臉上有着一雙充滿血腥殺意的眼睛。
他們在死死的瞪着羅軒……只要給他們一個瞬間喘息的機會,他們還是會衝向羅軒。
不知爲何……在之前不敢靠近羅軒的那些玩家突然又重新振作了氣勢,身上的殺意肆無忌憚的向着羅軒激盪,但羅軒卻在這殺意中……感覺到了其他人的殺意,是黑山羊的殺意。
原來他一直都在看着的麼?
神父也意識到了……那些玩家的精神狀態改變了,之前像是無神,但對羅軒抱有極大的殺戮慾望……但現在卻不一樣了,那些人的骨子裡像是被寫入了暴怒,致死的慾望,而現在……這些情緒,意識,精神都被激發出來,他們現在只想不顧一切的摧毀羅軒……不是殺死,而是徹頭徹尾的摧毀。
在地上的那四個人也開始奮力掙扎,儘管只是不斷在自己的身上,臉上平添被雨水濺溼的爛泥,羅軒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眼神肯定落在了黑山羊的眼中。
他就是要故意挑釁黑山羊……在那些玩家衝向羅軒的瞬間,他們那吃人的表情沒有改變,但他們的身體卻一個個撲倒在地,他們的大腦被入侵……羅軒的意思不用開口就傳遞到了他們的腦中,就像是神旨一樣不容置疑。
……
也是在這個時候,雨勢又大了起來,同時還起了風……神父站在門後,外面的雨水不時濺落到裡面,然後在接觸到他佈滿血污的白袍前悄悄蒸發。
在神父眼中……羅軒的背影變得越來越模糊,可能是風雨越來越大的原因,但他能大概看到那邊的情況……羅軒站在風雨中,就像一具雕塑,而周圍有不斷衝向他的人,但不管是以任何方式接近他的人……都會瞬間跪倒在地,然後拼命的掙扎,最終都會呈現一種單膝下跪但臉部貼在地上的詭異姿勢,他們的脖子都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拔起頭部,但他們的頭和背部都像是被數萬斤的巨物壓垮了……
羅軒慢慢移開步子……是朝着一個斜向左的方向,每走一步,地上那些人的掙扎都會弱上一點,但一直都有從遠處不認命跑過來的人……但最後只能是以屈服的姿態收尾,漆黑的觸手就像是被釘在地上擡不起一絲一毫。
越來越多人加入戰場……越來越多人以這種姿態半蹲在羅軒的周圍,但就算他走過了……原先那些人也沒辦法起來,就如那最開始的四個人,他們能做到的只有輕微的調轉頭部,而羅軒所前進的方向……正是黑山羊所在的方向。
所以說……現在最恐慌的人不是那些渾身泥濘毫無反抗能力的玩家,而是黑山羊……黑山羊完全猜不到羅軒是以何種方式發現的他,還是說亂蒙的,但羅軒確實是在向他的方向前進。
不久後……所有玩家如釋重負一般的全部跪下了,他們的脖子放棄了抵抗,他們的頭全部都砸在地面,羅軒也在這個時候停下來腳步。
他一個人站在雨中……卻沒有一點不適感,他細細的嗅着身邊的泥土氣息……在他邊上,從這頭一直橫貫到能眼睛能看到的盡頭,幾乎是入目的一切地面……都有人跪着,而那些只剩下臣服的腦袋對向了一個人。
他們的身體已經全部屬於那個人了……而那個人站在極其邊緣的一個位置,慢慢轉身……整個畫面中只剩下兩個站着的人,他們在此時對視。
羅軒和神父……羅軒慢慢走在雨中,那些人的朝向也一起改變。
等羅軒回到門口時……他沒有進門,並不是怕弄溼了家裡,家裡現在滿地血污,傢俱早給偷襲的人砸爛了,反正就是一團糟……甚至是神父的感覺給人都是一團糟。
羅軒沒有進門是因爲……他看見了宿命。
在此刻……彷彿像一個儀式,一個人渾身上下溼透了的人站在屋外,背後是一地跪服的人,耳邊只剩下風雨聲……這場面只讓人感覺到一股蕭瑟淒涼。
而另一個人站在屋內,身上雖然佈滿血污但給人以一種乾淨整潔的感覺,一隻皮膚皸裂血肉模糊的手微微垂落在身邊,沒一點血腥的感覺,甚至讓人感覺莊嚴肅穆。
兩人四目相對,此時此刻……羅軒感覺到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一種爭鋒相對無可逆轉的感覺。
自己會被這個人殺死……
或者是殺死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