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聽完了陳員外的說話,他冷笑了一聲:“哼,這麼說你承認這書是你爹爹偷的了?”
陳員外剛纔只顧着絮叨往事,忽然覺得王旁的語氣不對,他看王旁面沉似水,更覺得此事非同小可。陳員外這下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來腿一軟就給王旁跪下了:“王公子,您無論如何要幫幫我,現在官府『逼』我,我已經無路可走了。不管這書怎麼來的,現在求您幫我保管,萬一我有什麼不測,也不至於再讓家父背上竊賊之名啊!”
王旁有心讓陳員外起來,可是又覺得還要再『逼』他一下,他一拍桌子怒道:“這書來歷不明,偷就是偷難道還怕背上罵名不承認嗎?除了這幾本,你爹還有沒有留給你其他的書,你若實話實說還好,也許我會看着你是個老實人的份上幫你。你要是不說實話,別怪本公子翻臉無情!”
陳員外都要哭了,他又委屈又有點生氣,生氣這王旁自己好心好意怎麼還會跟自己翻臉?帶着哭腔的陳員外說道:“王公子,我說的都是實情,爹爹留給我的書卷都在這裡,而且當年確實是遺漏了編纂,我爹爹要是當時說了實情,當官的也會拿我爹當替罪羊。到那時候一樣是死罪,不如誰也不知道大家都平安的好。”
這話說的一點沒錯,王旁設身處地想當時情景,書已經編纂成了,沒人追查沒人問突然有人報告說裡面有漏編,那皇上和大臣的面子往哪放。負責編輯的,負責校對的,一干人等一個都跑不了。所以一個不說,各個不說。這就有點像給皇上看病,十個太醫診斷結果都是一樣,每個太醫出來都有他們的暗語,要這麼說都這麼說,要這麼治都這麼治,保了自己也保了大夥。?? 爭宋252
這麼看來陳員外說的倒是實情,尤其他的遭遇也着實讓王旁同情,更何況王旁看來,這陳員外的確是老實人。現在查找卷章是自己的事,起碼知道了這裡面不是丟失卷章的那麼簡單問題,更關係到自己的命運。天塌下來地接着,既然是衝我來的,那我就一併承擔了!
王旁的面『色』緩和了下來,他心平氣和的對陳員外說道:“你起來吧,這事兒我幫你。”
陳員外聽王旁這麼說,不但沒起來反而磕頭謝到:“多謝王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難忘!”
王旁急忙過來扶起他:“你這是幹什麼,我既然答應了你,你就放心吧。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陳員外已經對王旁感恩戴德了,別說一個要求,就是十個他也答應,他忙不迭的點頭應到:“王公子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
王旁對陳員外低聲說道:“這幾本書的事,你不可以再告訴任何人。”陳員外一個勁的點頭,他怎麼敢再告訴別人。
二人迴歸座位坐下,陳員外見王旁神『色』已經十分平靜,他疑『惑』的問道:“王公子吩咐的就只是這麼一件事?”
王旁點了點頭,他喝了口茶,查找卷章的事慢慢再想辦法,眼下還有重要的事:“陳員外,我還有一件事,你那記錄縣上收稅的賬簿可否借我一用?”
陳員外聽王旁說要賬簿,便從懷裡掏出那個冊子遞到王旁手上,又迴歸座位:“這東西對我來說也沒什麼用了,反正上面都是要不來的死賬,縣太爺要的款項我也都墊付了。公子要這東西有什麼用啊?”
王旁翻看着賬簿,這幾年陳員外給縣上墊付了不少銀兩,幸好他祖上有點積蓄,可這麼墊付法有多少也得墊光了。不說別的家,就是街上最霸道的那間如意酒樓,就欠了四五百兩的銀子。可是王旁看這賬簿也是奇怪,這縣上怎麼稅這麼重?他自己家也有酒樓,而且錦繡樓還開在京城,每個月的酒稅加上其他的商業稅不過二三十兩銀子。這縣裡怎麼能和京城相比?稅金竟然是京城的兩倍?
王旁一邊低頭看着,一邊問陳員外:“你這上面的數都是哪來的?”
陳員外嘆了口氣:“這數都是縣衙每個月指派的,縣令說收多少,就收多少。”
這下王旁就明白了,剛纔父親不也說,朝廷的稅攤派到州城府縣,每到一處地方官就加一成,對於明天到縣衙的領差的事,王旁心裡有了主意。他向陳員外問道:“嗯,這個東西能給我嗎?”
陳員外那書都給王旁了,還在乎這個賬簿嗎?本來他也沒奢望真的把錢能要回來:“給你沒問題,就是不知道公子要這個有什麼用。”
王旁一笑將賬簿揣在懷中,朝陳員外擠了個眼,笑着說道:“幫你要回來啊!”他這一笑,陳員外也笑:“嘿嘿,王公子不要拿我尋開心了,如今我就想着,把這宅子賣了,帶着點銀子離開這鬼地方就是了。唉,都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王旁心裡一動,雖然剛纔自己背書上的東西背的那麼流利,可這硫,硝等物在古代如何提煉,具體是什麼樣子自己一無所知。見這陳員外對這火『藥』如此精通,說不定自己能夠治好他的心理障礙,此人能唯自己所用。再一想,這陳員外儘管有這心裡障礙,剛纔阻攔童貫劉奇的時候也挺勇敢的,這個人平時窩囊,關鍵時刻還是有些勇氣。
想到這,王旁看着陳員外:“陳員外如果不嫌棄的話,在下身邊正缺人手,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做些差事,每個月給您二十兩銀子的薪俸,你看如何?”
陳員外一聽立刻跳起來,激動的說道:“天底下竟有這麼好的事,王公子不嫌棄我這跛腳,還每個月給我二十兩銀子,這,這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王旁笑了笑,心說我現在要是告訴你讓你給我製作火『藥』,非得把你嚇死,不過這事不着急,況且留他在身邊也能保證這書卷不會再出岔頭。“陳員外你就別客氣了,不知道陳員外家裡還有什麼人?”?? 爭宋252
陳員外趕忙回到:“我就是孤身一人,雖然原來家裡有些田產,但是我一個跛子,又沒養家的本事,別家的姑娘又嫌我窩囊,所以提了兩次親別人家都不同意。”說着陳員外自己也覺得臉紅。
王旁哈哈一笑:“這樣也好,你回去收拾收拾,收拾好了隨時可以過來,既然你也是一個人,願意的話就到我的府宅上一起過年。”
王旁這話說的陳員外眼淚都下來了,他用袍袖抹着眼,聲音略帶嗚咽的說道:“公子您人太好了,我趕緊回去收拾,明天一早我就來!還有,您以後別叫我陳員外了,您就叫我陳康就行了”
王旁點了點頭,員外這詞在當下多指的地主大戶,如今此人如此落魄再稱員外未免有點拿人開心的感覺。送走陳康,王旁看了一眼桌上的匣子,這裡面可是關係到他命運的東西,想不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竟無意間知道了這麼一件大事。王旁拿起匣子,掂了掂,自己也無奈的笑了笑。
王旁拿着匣子回到內宅書房,父親和兄長正一人捧着一本書邊看邊等着他,見王旁手中拿着匣子,元澤指着匣子笑道:“這陳員外真是點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了啊?”
王旁心想這事不能讓父親和兄長知道,否則肯定跟着自己揪心:“呵呵,都是老賬簿,這陳員外還當作寶貝。”他也知道父親和元澤不會拿過就翻看,於是大大方方的放在桌上。
王安石放下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着對王旁和元澤說道:“旁兒這一去,果然兩三個時辰。”
王旁這會也覺得肚子咕咕叫了,聽父親這麼說笑着問道:“難道我哥哥幫我算過?”
元澤也比劃個ok的手勢,問王旁道:“你不是說的,三個時辰嗎?”
比劃個ok就是三個時辰?那要比劃個“吔”就是兩個時辰?王旁自己琢磨着,低頭伸手比劃了一下,自己也笑了:“這個的意思,是ok,就是可以好的沒問題的意思,明白了嗎?”
元澤朝父親說道:“爹爹您看,他又來了,一天到晚的新鮮花樣!”
王安石卻哈哈笑道:“他明白了嗎?你就比劃個ok不就是了?”說着朝王旁“ok”
王旁沒想到父親還是這有這麼幽默的一面,不由得也大笑了起來。已經這個時間了,王安石命家人將飯菜端到書房,父子三人邊吃邊聊。
王旁父子三人倒是挺高興,陳康可是倒黴了。離開王安石府,一邊哼着小曲一邊就着月光,順着鹽步坡上的土路下了坡,走不了多大一會就到了縣城東南自己宅院門口,他心裡還高興着呢。從腰間摘下銅鎖的鑰匙,剛要開門,身後便閃出一個人。這人可是等了陳康一下午了,這大冷天的跺着腳心裡正罵陳康呢。本來今天捱打就因爲這跛子,這一下午還在這凍着盯着他回來,老遠看見陳康回來了,心說你個跛子,大爺今天非把你那條腿也打瘸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