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一個夥計跑回如意酒樓:“蔣掌櫃,朱縣令他真要出城了,現在被縣城裡的百姓圍在那,您快看看去吧!”
有這樣的熱鬧,大夥能不看嗎,蔣掌櫃率先出了門,店裡不少客人也趕緊結了酒飯錢,都跑去城門處看熱鬧去了,王旁本來對事情的結果並不感興趣,想那朱縣令少不了會被百姓搜出一些金銀財寶,被人綁上或者被人打一頓,他正喝着酒暗自偷笑,忽聽身後一老者說話的聲音:“年輕人,如此戲弄朝廷命官,可是壞了一縣的風氣,到時候,這地方都是些刁民,恐怕再有上任的也難做爲!”
這是誰啊,這話怎麼好像在說自己,王旁微微斜過頭,他身後的桌子上正面對他的方向坐着一個老者,說老者應該是尊重的意思,因爲王旁實在看不出來古人的年齡,但是看這人的樣子起碼跟自己的父親年紀差不太多,也有那麼五十歲上下,對自己吹鬍子瞪眼,一臉的怒容,看這樣子王旁剛剛做的事,這人都看在眼裡,可是他是生氣王旁,還是生氣朱縣令就不得而知了。
王旁用手指了指自己:“說我!”
那老者哼了一聲:“難道我還說其他人,小小年紀不走正路,搞這些把戲陷害朝廷命官!”
這老頭哪冒出來的,王旁撓了撓頭,可看老者那樣似乎也沒想把自己怎麼處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旁站起身來笑着對老者說道:“您老教訓的很對,不過現在我去看看熱鬧,您要不要也一起來!”
老者氣哼哼的別過臉不看王旁,王旁心想:你愛看不看吧,反正我也不認識你,況且你根本也不知道這裡的事,他站起身跟着看熱鬧的人流向城門附近走去。
縣城的城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引起人們的鬨笑,王旁朝人羣中看來看,原來百姓對縣令多少有些忌憚,縣令見形勢不妙躲在轎子中不出來,不知道是誰慫恿了柳姑娘,只見柳姑娘鑽進了轎子中,若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肯定沒這麼潑辣,偏偏柳姑娘本身就是歌妓,撕破了臉自然不怕誰,而且就連蔣掌櫃都出面了,她就更沒畏懼了。
只見一頂轎子放在路中,轎子裡面嘰裡咕嚕的,不時從轎簾中飛出,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這下朱縣令的罪證更確鑿了,百姓更是不依不饒,在外面喊着“打他,柳姑娘加油!”
縣城門口這麼熱鬧,連守城的士兵都跳着腳在人羣中看着熱鬧,王旁正看到柳姑娘在轎子中大罵縣令,忽然覺得肩頭被人輕輕一拍:“這位小哥,我想問下,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王旁頭也沒回:“縣太爺貪污了稅款想溜呢,這不,走到這跟想好的轎震呢,大夥都看熱鬧呢!”
“叫陣,跟誰叫陣。”那人不解的問道。
王旁大笑,他想起車震隨口說個轎震,沒想到來人還挺較真的,王旁一回頭立刻高興了,來的這個人,大概有四十來歲,微微發紅面龐,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雖然穿的衣服很一般,但確實威風凜凜,他的手中牽着一匹馬,在他身後不遠站着兩個便衣的隨從,想誰誰來,這不是蔡挺嗎,王旁更是替朱縣令可惜啊,就差一步就接到轉運使了,不過朱縣令也是今天該着倒黴,即使他早出城也未必想得到蔡挺會是便衣出行。
王旁忙對蔡挺說道:“子政兄,你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蔡挺也是一愣:“怎麼是你,王侍郎怎麼在這裡,!”
王旁一拍蔡挺:“我啊,這是給你送禮來了,你等着啊”他說着走到人羣中高聲說道:“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張三等人圍着蔣掌櫃,小疙瘩,綢緞莊的吳掌櫃,首飾鋪的嶽一刀也都在人羣中,見王旁站出人羣,張三低聲問蔣掌櫃:“怎麼,怎麼又是這小子,他要幹嘛!”
“你管他要幹嘛,他幹嘛你就聽着,有人招呼咱就跟着。”蔣掌櫃瞪了一眼張三說道。
人羣安靜了下來,柳姑娘氣哼哼的鑽出了轎子,嘴裡還罵道:“老東西,送了本姑娘的東西你還想要回去,拉出的屎你還做回去不成。”人羣又哄的笑起來。
王旁見狀到覺得不如讓她說:“柳姑娘,你就當着大夥說說,這朱縣令怎麼對不住姑娘了,讓姑娘發這麼大的脾氣!”
柳姑娘一擡頭看見王旁,心想這可找誰惹誰了,這麼帥的年輕人面前,自己丟這麼大的臉,她立刻委屈的說道:“你們說說,這個縣令耽誤了本姑娘不說,這老東西還說什麼,他要離開本縣了,本以爲給本姑娘的安身之處,哪知道他竟揚言送過本姑娘的東西,還要收回去,送給他別的相好的。”說着拿出手絹坐地上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看熱鬧的人更樂了,蔡挺聽的皺起了眉頭,這可是成何體統!!卻見王旁說道:“蔣掌櫃,麻煩您把這位姑娘請走。”蔣掌櫃朝張三等人使了個顏色,便有幾個夥計拉着柳姑娘出了人羣。
王旁說道:“大夥估計也都知道了,這縣太爺欺上瞞下,苛扣稅款,還逼着大夥出勞力,出差役,這幾年在縣裡橫徵暴斂,大夥說說,有沒有這麼回事!”
他這麼一說,百姓更是羣情激奮,口中高喊着:“狗官,打他。” 朱縣令這會被轎子外面的吼聲嚇得,躲在轎子裡面不敢出來,他不出來確有人敢進去,張三,小疙瘩,還有一些被重稅逼的憋了一肚子氣的百姓,衝了過去,幾個人一較勁就掀翻了轎子,朱縣令嚇得嘰裡咕嚕的從轎子中爬了出來,他一出來更是可笑,烏紗帽也掉了,臉上剛剛被柳姑娘抓的一道一道的,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朱縣令這會正慌不擇路,一擡頭看到王旁,他急了罵道:“你個臭小子,你敢戲弄本官,你知道不知道戶部王判官和我什麼關係,別說你,就連你老子王安石我都不怕,你等着,你給我等着……”一縣之長的縣太爺,像剛剛的柳姑娘一樣,在街上跳腳罵着,蔡挺看的又好氣又好笑,心說這可是你自找,你惹誰不好,你惹這王旁幹什麼。
王旁抱着肩哈哈笑着:“多謝各位父老鄉親,在下王旁,縣太爺以前不認識我,今天就讓他認識認識,有沒人幫把手,把這孫子綁起來送回縣衙,我要留着給咱江南西路的轉運使一份禮物!”
“王旁,他是王旁。”人羣中有悄聲議論着。
“是那個王安石在京城做大官的二公子!”
“要是那個可厲害了,別看他年輕,都去過西夏,遼國,聽說還去過高麗打過倭奴!”
蔡挺上了馬,他笑了笑,指着王旁說道:“他就是鹽步坡的王介甫的二公子,曾是三品侍郎,出征西夏和出使遼國的王旁。”說罷,蔡挺帶着隨從轉身先笨縣衙而去。
人羣頓時一陣騷動就聽有人喊道:“王旁,他就是王旁,王公子!”
就連蔣掌櫃也是一愣,張三低聲說道:“我的娘啊,我說這小子這麼橫,敢情這麼大來頭!”
蔣掌櫃暗自慶幸,還是自己剛剛識時務,他一挽袖子說道:“兄弟,我來。”他這麼一招呼,幾個人七手八家就將縣令綁起來,縣令像殺豬一樣嚎着,張三這會來勁了,順手撕下縣令剛剛被柳姑娘抓破的衣服一條,塞到縣令嘴裡:“不許嚎,你那個啥吏部判官,有王公子厲害嗎,咱王公子是閻王,再叫先要了你的命。”說完,張三轉過頭,討好的向王旁問道:“公子,我說的對吧,!”
朱縣令被擡回了縣衙,蔡挺已經在縣衙大堂坐着呢,王旁將朱縣令的親筆文書拿給了蔡挺,蔡挺呵呵笑着對王旁說道:“也就你小子,能辦出這事,不過他畢竟是朝廷命官,剩下的事交給我吧!”
王旁也知道,如今自己不在朝上,他也不多過問,與蔡挺約好府宅相見便離開縣衙,從縣衙到鹽步坡不過幾里路,一路上王旁都產生了回到京城的錯覺,道路兩邊的買賣店鋪,以及街上行走的路人,見到王旁都熱情的打着招呼。
好容易回到府上,府門大開着,聽到王旁回來了,陳康跛着腳迎了出來:“公子,今天這事做的太漂亮了,哈哈”他笑的太開心了,無論結果怎麼樣,這麼多年他窩窩囊囊的,如今第一次這麼開懷大笑,柔兒和瓦壯也在廳堂等着王旁回來,見王旁回來,大家都放心了,正說笑着談着縣令的醜態,家丁跑來說到:“二公子,老爺叫您過去!”
王旁琢磨大概是爹爹想知道今天事情的經過,他高高興的來到父親府上,進了父親的書房,王安石指着一位老者說道:“旁兒,這位就是你姐夫的父親,你親家爹吳衝卿,你快過來見禮!”
王旁不看還好,一看心下就琢磨,這下可麻煩了,道不同不相爲謀啊,這老者不就是在如意酒樓訓斥自己的那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