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下的廣州城,某條幽深的巷子盡頭,地上躺着三個腦袋被麻袋矇住的傢伙,除了其中一個還在邊蠕動着身軀邊發出低微的**聲之外,其餘兩個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
這已經是王德和狗子等四人第二次出手了,看着眼前的勝利成果,他們早就忘了之前試圖偷襲六個人時被對方還逃走了兩個,甚至是沒有絲毫的危機感,只是感到將憋了多半天的怒火發泄之後剩下了滿滿的舒適感。
“哥,已經七個了,回去吧,力哥之前不囑咐我們先回去麼?”最先提出這個建議的王環似乎想要見好就收,看了看眼前地上的三個人,又藉着月光看了看同伴的臉色,對自家兄長王德低聲提醒。
“嗯,差不多了!大家也都出氣了!是該回去了!”王德點了點頭,朝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突然往前跨了一步,猛的掄起手中那根生鐵棍朝着地上那蠕動的身軀狠狠的砸了下去。
“嘭!嘭。。”
接連數下,直至鐵棍落下之後那具軀體也不再動彈時,王德才停了手,隨即擡手擦了一把額頭,語氣極其肯定的向狗子他們說道:“這下,沒兩三個月,這幾個傢伙是沒辦法下牀了!走吧,回去!”
“誒!德哥,等等!”見狀,狗子突然上前一把拉住王德,意猶未盡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情況,訕訕一笑,然後才笑着說道:“你看,現在七個人了,咱們四個人,要分功勞的話,也分不開啊!不如這樣,咱們再找一個去,湊夠八個,好歹也是一人分兩個人頭的功勞呢!”
“對對,狗子說的沒錯!”小李子以前大多隻有捱打受欺負的份兒,這下突然出了口氣,雖然還沒有適應眼下這種生活,即便是身體還有些微微顫抖,但還是強壓着內心的激動上前開口幫腔:“德哥,反應現在回去已經遲了,不如再找一個,就算到時力哥問起來,咱們說起來也好歹有個理由啊!”
“沒機會了!”沒等王德開口決定,巷子口處一個異常冰冷的聲音接過了小李子的話,將王德等人嚇的一個激靈,突然間感到身周的氣溫都降了幾分,循聲望去,入眼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羣。
沒錯,確實是一羣,隨着爲首說話那人的腳步,身後不斷涌現的人羣像是無窮無盡一般,轉眼之間進入巷子的已經超過二十人,而那些人背後的巷子口,依舊人頭攢動,迅速涌入巷子內。
“流星錘阿七?”年長的王德義不容辭的上前一步將狗子等人擋在了身後,隨即緊盯着前方的目光也看清了來人,正在潮州幫劉三爺手下的第一悍將,不過阿七今晚卻沒有帶自己那把趁手的流星錘,似乎王德等人還不足以讓他出手。
但儘管這樣,驚呼出聲的王德還是身子一震,別說流星錘阿七身後那數十個潮州幫的打手了,就算是隻有阿七一人,王德也不認爲自己四人能夠安全離開,但還是故作鎮定的清了清嗓子,沉聲與對方交談:“阿七!你我向來無怨,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挑起我們兩方之間的爭鬥?”
“哈哈哈!”流星錘阿七突然停下腳步仰頭大笑,同時擡手製止了身後的手下,足足笑了十多秒,在對面的王德等人愈發沒有底氣的時候,阿七又突然停下笑聲,昂首而立,看向王德等人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冷哼一聲罵道:“不要臉的狗東西!不到半個時辰前才偷襲我手下幾個兄弟,現在竟然敢大言不慚的說你我向來無怨!我倒想問問你,你這麼做,是何用意?挑起我們兩方之間的爭鬥麼?”
這下王德等人傻眼兒了,他們幾個根本沒想到之前的失誤竟然導致這麼嚴重的後果,特別是膽小的王環,登時便慌了神,扯着身旁狗子的衣服連聲詢問:“狗子哥,怎麼辦?現在我們怎麼辦?他們那麼多人。。”
“別吵!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就是拼了!”狗子有些不耐煩的甩開王環的手臂,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卻清晰的看到對方不住顫抖的身子,皺了皺眉頭,看向對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絲鄙夷,隨即冷冷的丟出一句話:“要是怕,待會你趁亂爬牆逃走就是了!別在這添亂就行!”
聞言,小李子輕輕的推了一把狗子,朝着身前的王德努了努嘴,遞給狗子一個眼神。狗子哪能不明白,可內心卻着實煩惱王環的表現,隨即只得壓着內心的怒火,伸手將王環推向了自己身後,雖然沒有再開口說什麼,但足以將自己的用意完全體現了。
“狗子,小李子,一會你們帶着王環先走!我斷後!”王德心知已經沒有機會再去狡辯了,看着再次邁動腳步的阿七等人緊緊逼來,微微側頭壓低了聲音囑咐一聲,隨即轉頭迎向阿七等人,將握着鐵棍的五指重新緊了緊。
“別嘀咕了!今天晚上,你們一個也走不了!”對面的阿七雖然沒聽到王德等人的說話,卻也能從他們幾人的舉動猜出個大概,微微一笑,說話的語氣雖不冰冷,但卻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似乎像是一座五指山般從天而降,想要將王德等人重重的壓到下面。
“阿七!”突然,在雙方之間僅有二十多步的時候,空氣中又突然躥出一個聲音,衆人循聲望去,巷子一側的牆頭上,半蹲着一個人,雖然一時間衆人都沒看清,但那人接下來的話聲,卻讓阿七等人和王德等人大吃一驚:“我南海幫的人,豈是你說留就能留下?你若還想看到明天的太陽,最好就別往再往前走一步!當然,還包括你身後那些人!”
“力哥!是力哥!”王環最先認出了蹲在牆頭的丁力,似乎是危險降臨時敏銳的觀察力導致,竟然一眼便看清了丁力,當即擡手指了過去,另一隻手還不停的推動着狗子等人,一臉驚喜。
“南海幫丁力!”阿七也是見過丁力的,而且還見過丁力那似乎無人敵的身手,當即停下腳步仰頭看向了丁力,不過當他看清而且確定丁力只有一個人之後,深吸一口氣,沉聲迴應:“力哥!你這大話未免也說的過早了些!雖然我比不過力哥的身手,可力哥也應該看看形勢再說話!”
說着,阿七擡手向着背後指了指,傲意十足的補充道:“我身後可是有近百兄弟,難道力哥以爲單憑你一個人就能擋住?”
“擋住不敢說,但想要將他們幾個帶走,我覺得沒有難度!”丁力搖了搖頭,淡淡的語氣之中自信十足,朝着王德等人的方向甩頭示意一下,隨即又擡手指了指阿七那邊,再次開口時的語氣已經充滿了輕蔑:“另外,你那些人,再來一倍也不會有多大難度!”
“力哥可真會開玩笑!”阿七強壓着被鄙視的怒火微微一笑,卻連連搖頭不肯贊同:“如果力哥這麼自信,那咱們不妨試上一試?”
“隨便你,不過你可要想好小命還能否保住?”丁力緩緩站起身子,一臉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隨意耷拉下的手臂卻在側身晃了兩下,可這看似漫不經心的動作之中,卻隱藏了極大的玄機。
“嘣!”
“叮!”
接連兩聲脆響,原本準備繼續擡腳往前走的阿七面前突然閃過一道火光,緊接着就是一聲清脆的‘噹啷’。藉着月光,阿七那雙充滿震驚的目光清晰的看到掉落在腳邊的一支精鐵弩箭,即便此時靜靜的躺在地上,但散發着幽幽的寒光,還是讓阿七不寒而慄。
“還要試試嗎?”牆頭上負手而立的丁力淡淡一笑,平緩的語氣中卻充滿了威脅:“這次只是一個警告,好歹你阿七如今也是民團的一個副團練使,怎麼說也是朝廷的九品武官,如果今晚就這麼死了,難道就不會後悔麼?”
後面半句話可謂是丁力給足的面子,阿七自然能夠聽明白,不過是丁力爲了避免自己紅了眼而拼個魚死網破才故意當着衆人的面這麼說的。
“可我那些受傷的兄弟怎麼辦?難道力哥想就這麼了結這事?”有了小半個臺階的阿七也不願意徹底撕破臉皮,畢竟丁力剛纔的話也沒錯,此刻躺在自己腳邊的那支弩箭的確是一個警告,但阿七卻也心有不甘,咬了咬牙,還是硬着頭皮直視着丁力沉聲追問。
“死了麼?”丁力卻是不答反問,似乎在他看來根本不是多大的事情。
“沒死,但是傷也不輕!”阿七惡狠狠的瞪着巷子盡頭的王德等人,咬牙切齒的繼續說道:“若是沒個說法,日後我還怎麼跟兄弟們交代!”
“既然沒死,那不就是錢的問題麼?”丁力嗤笑一聲,嘴角掛着濃濃的輕蔑,毫不在意的瞥了阿七一眼,繼續補充道:“阿七,別忘了,白天碼頭的事情,我手下也有不少兄弟受傷,這要仔細算起賬,恐怕你我都不輕鬆吧?或者說,你們潮州幫爲了弄這麼個民團的名號,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就連兄弟們幾個銅板的湯藥費都付不起了?”
“哼!沒想到力哥一張嘴也這麼厲害!”說起白天碼頭的事情,阿七自然也有些氣短,這麼一說倒也算是把臺階給鋪滿了,雖然依舊心有不滿,但阿七還是惡狠狠的瞪了幾眼巷子盡頭的王德等人,冷哼着擡手朝着背後的手下揮了揮,一幫人緩緩的退出了巷子,很快便在丁力等人眼中徹底消失,只留下空蕩蕩的巷子口,如同剛纔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別廢話了,回去再找你們幾個算賬!”轉過頭瞪了一眼王德等人,丁力輕輕的躍下牆頭,轉眼之間又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緊隨其後的黑子快步上前拽住了丁力負於背後的手臂,皎潔的月色下,丁力手上沾染着猩黑的血跡。
“力哥!”登時,王德等人也顧不上黑子到底是什麼人,紛紛涌上前去,一臉急切的就要去查看丁力的傷勢,卻被丁力一把推開了,微皺眉頭,朝着巷子口重重的甩了甩頭,一聲不吭的大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