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中捉鱉?呵呵!”丁力微微一笑,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癩五及身邊的心腹,最終餘光向着右側距離自己約有六七米的木柱一瞥,話鋒隨之一轉,若有深意的看着癩五反問道:“癩五爺,你可聽說過,關門打狗?”
癩五一聽就愣了,隨即立馬反應了過來,他可不相信丁力是在罵自己,很顯然打的狗指的是癩五,頓時臉色一沉,一雙憤怒的大眼中兇光乍現,火光照映中一張猙獰的大嘴咧開,怒聲暴吼:“不長眼的狗東西!還敢逞口舌之快!要是識相,你就把劉福的藏身之處交待出來,然後跪地磕三個響頭,說不定癩五爺我今天高興,饒你一條活命!”
聞言丁力也是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過來對方口中所說的劉福就是凌晨在碼頭被官府查抄的那兩艘海船的老闆,這消息雖然與丁力沒有太大關係,但內心卻十分暢快,看來那劉福並不是被對方的人抓走了,或許真的是自己逃走了也說不定,畢竟現場也沒有找到任何證據證明是被癩五或是劉三爺抓走了。
想到這裡,丁力暗暗發笑,但卻一臉認真的看着癩五反問道:“癩五爺,話可不能這麼說,劉福的事情是他的事情,你可不能強往我身上扯,要知道,我可不認識什麼劉福!”
癩五頓時就暴跳如雷,這番話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登時伸手指着丁力惡聲威脅:“丁力!你小子別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的人已經在劉福加附近打聽過了,從那些人口中所描繪的,分明就是你,別無他人!我勸你還是識相點,否則的話,別說你今天無法走出這個門,就連你那些兄弟,也別想有一個好過的!”
“這麼說,癩五爺是不想知道劉福的下落了?”丁力淡淡一笑,絲毫不受對方的威脅影響,神情輕鬆的原地踱了兩步,微微歪頭,一臉善意的笑着提醒對方:“癩五爺,你剛纔的說話方式,好像不是在跟我商量,我這人膽子小,別人說話聲音一大,我就容易忘事,哎!”
說着丁力還裝模作樣的拍了拍腦門,使勁的揉搓了幾把頭髮,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但在內心,丁力已經吃準了對方不敢隨便動手,原本丁力已經對碼頭最大兩股勢力的紛爭了解的七七八八,此刻再加上癩五的表現,更是認定劉福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絕對是至關重要的。
“你!”威脅對方不成反被威脅,癩五有些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雖然極其憤怒,但還是強忍着怒火深吸兩口氣,耐着性子放緩了語氣:“行行!力哥!咱們好好談談!只要你把劉福交出來!別的一切都好解決!”
“是麼?那你先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丁力幾乎是脫口而出,一臉還算和煦的笑容卻讓衆人看到的是一覽無遺的戲謔,就在癩五瞪大眼睛即將大發雷霆時,丁力卻突然揮揮手輕笑着補充:“開玩笑的!癩五爺可別太當真!不過,至於劉福的下落。。”
說着,丁力故意揚了揚頭停了下來,急的對面的癩五差點就要抓耳撓腮了,見丁力故意繞彎子吊胃口,雖然氣憤但爲了大局還是不得不降低身份,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強擠出一臉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低聲追問:“力哥!劉福現在到底在哪?只要力哥你說出來,別的一切都好談,力哥說什麼,我癩老五一切照辦!花不完的金銀珠寶,享不盡的美女豪宅,要什麼有什麼!”
“癩五爺可真是大方啊!”丁力滿意的點了點頭,但卻轉頭掃視房間內的衆人一眼,轉眼變換上一副鄙夷的面孔,冷笑着反問:“哼哼!敢問癩五爺,你這在場的所有兄弟,哪一個能有花不完的金銀珠寶,享不盡的美女豪宅?怎麼說,他們也都算是跟隨在你鞍前馬後拼命效力了,可你給過他們什麼?你一天的浪費,就夠他們所有人一天的生計了吧!”
話音還未落,房間內包括樓梯上的打手們就開始互相對視了,甚至已經開始有人交頭接耳的低聲細語起來,就連癩五身旁那些所謂的忠心耿耿的心腹,也被這番話說的有些動容了。
這番話的確說到衆人的心坎裡去了,癩五不僅是出了名的霸道囂張,而且還格外摳門,仗着背後有潮州幫劉三爺做靠山,負責一大片碼頭的癩五混的是風生水起,說他家財萬貫都不爲過。
可癩五的那些手下卻一個個窮的叮噹響,就算是左膀右臂南拳北腿兩人,在這廣州府內都沒有一處安身之所,而癩五給兩人的理由卻是,爲了安全起見,勸兩人委身住在自己府宅的別院之中。
連左膀右臂都是這番待遇,更不用說再往下的尋常打手護院了,雖然頭上頂着一個表面風光的大帽子,但背地裡卻被無數人所唾棄。更重要的是,幾乎所有的人,從癩五手中賺到的錢不過是剛夠維持自家生計而已,甚至連碼頭那些靠力氣賺錢養家的苦力都遠遠不如。
“你,你!你別胡說!別岔開話題!”癩五已經感受到木樓內氣氛的變化了,但在丁力說出劉福下落之前,他還是不敢貿然下令動手,眼底的殺機已經掩飾不住了,但還是緊鎖眉頭,忍着怒氣繼續追問:“這是我和兄弟們的事情!不用你廢話!你就直管說出劉福的下落,答應你的,我,我一定兌現!”
說到最後,癩五還心虛的向四周掃視一圈,唯恐生變。但丁力卻根本不想遂了他的願,依舊自顧自的搖搖頭,一臉惋惜的掃過衆人滿是複雜神情的面孔,長嘆一聲繼續說了起來:“癩五爺,不是我不說,而是你的做法完全無法讓我相信你!你看看你身後的那些兄弟,少說跟隨你也有三五年了吧,至今都是一無所有!而我丁力,不過才與你見過兩面,更何況咱們之間還有深仇大恨,我怎麼能相信你會好心給我那麼豐厚的獎賞呢?”
“沒有沒有!”癩五一聽恍然大悟過來,趕忙擠出一臉訕笑,向丁力擺手示好:“力哥真會說笑,你我之間哪有什麼深仇大恨!咱們兄弟那叫不打不相識,嘿嘿,對吧!”
“是嗎?我踹那一腳,癩五爺不記仇了?”丁力淡淡一笑,脫口追問。
“打架嘛!豈能沒有互相損傷?”癩五訕笑連連,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身子一個激靈,唯恐丁力將話題扯到已經死去的南拳北腿身上,趕忙將話題重新拉回去:“力哥,別的就不多說了,你我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你先說出劉福的下落,答應你的,一定不食言!”
眼下的丁力已經吃準了癩五,癩五也的確心急,關於劉福的下落,那可不僅是關乎到曹氏商會旗下的一件普通走私案,更是關係到上面的市舶使大人和觀察使大人的勢力,若是不抓緊將劉福滅口,真落入張氏商會或者節度府的人手中,很可能會被節度使藉此機會從政治和軍事上對自家主子大力施壓的。
最重要的是劉福的走私海船停靠的地點是癩五負責的地帶,如果不能及時將劉福滅口而造成嚴重的後果,癩五絲毫不懷疑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而且還毫無抵抗之力。
此時的癩五和手下衆多打手已經放鬆了警惕,而丁力的自由活動範圍也擴大了許多,踱了幾步斜靠在一根頂樑柱上,順手將斜挎在上面的火把摘了下來,一臉泰然的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筆勾銷?癩老五,我說過的話,你可曾還記得?”
“嗯?什麼話?”雖然丁力的表情很平靜,但經驗豐富的癩五卻感受到從丁力身上正散發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殺氣,腳下的步子不經意的向後挪動兩下,卻依舊心存僥倖的催促丁力:“力哥,別的話隨後再說吧,咱們還是先談談劉福!”
“呵!”陡然間,丁力目光一沉,面色冷若寒霜,漆黑眸子中那一對火焰驟然噴射而出,冷聲暴喝:“我說過,下一個就是你癩老五!還有,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劉福!”
話音剛落,丁力那隻握着火把的手腕微微一抖,松油火把猶如離弦之箭般朝着癩五射了出去,甩動的松油在半空劃出一條細長的火龍,狂暴的火龍頭張開猙獰的大口,似乎想要將癩五一口吞噬。
“啊!”
驚慌之下,癩五雖然提前有所防備,但還是沒料到丁力竟然會突然出手,趕忙彎腰躲閃,一股刺背的灼熱感一閃而過,但癩五身後的心腹就沒這麼幸運了,剛看到身前的癩五動了一下,迎面便飛來一條火龍,大驚失色,慌忙擡起雙臂去遮擋,卻禁不住松油沾到衣袖以及胸前,登時燃起了火焰,怪叫一聲,衝着旁邊的同伴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剁了他!砍死他!給老子砍!!”狼狽不堪的癩五從地上站起之後立即高聲叫喊,可眼前哪還有丁力的身影。
“嗖。。呼。。”
前後兩陣微弱的破空聲,已經閃身再次奪得兩支松油火把的丁力毫不猶豫的朝着兩邊的木箱麻袋拋了出去,乾柴烈火,登時出現兩團半米有餘的火焰,並且迅速的向着四周擴散。
“廢物!一羣廢物!攔住他!!”癩五終於在人羣中找到了那個左突右閃猶如狡兔般矯健的身影,拔出腰後砍刀一指,大聲下令,隨即看到木樓內的大火,更是心焦火燎,能夠放在據點的貨物,肯定有一定的價值,癩五可不想糊里糊塗的再損失這麼一批貨物,趕忙轉身不停的衝着滿屋子的打手揮動手臂,破口大罵起來:“趕緊救火!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