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寬闊的官道上,數百人擁堵在官道通往山坡的交叉口處,人羣中間,幾個說話聲音頗大,整體氣勢挺足的幾個傢伙正在商討攻取山坡的‘戰略’。
領頭的有四個人,其中兩個樣貌極其相似的雙胞胎兄弟,一個則是身穿一副破舊的盔甲,就連胸前的護心鏡已經破裂。而第四個,則是在這其中似乎最爲不起眼的一個,裝束平常,就連說話的嗓音也比三個同伴小要上許多。
不過,如果是仔細打量那人的話,會發現對方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可他的武器卻是一把雙手的寬背大刀。
“按我說的辦,那咱就打!要是想讓我王青帶着手下的兄弟上前墊腳,想都別想!沒門!”穿着破盔甲的壯漢扯了扯手中的繮繩,目光斜睨着雙胞胎兄弟中眼角有一道微不可見的疤痕那個,再次不滿的喊出了自己的提議,隨後又瞥着那人冷笑一聲,語氣挑釁的繼續補充道:“張疤瘌,別以爲你兄弟兩人的勢力大就不拿我們兄弟當人看!有本事,你們兩個就帶着下面那三百號兄弟衝上去!你可看清楚着山坡上的旗號,張氏商會的貨,苗氏鏢局押着!這兩家聯手,還有上百的護衛鏢師,張疤瘌你以爲就憑你們兄弟二人的胃口能吞下去麼?”
“王青!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被喊作張疤瘌的在聽了破盔甲王青的話之後顯然沉默了,只是身旁的弟弟卻依舊按捺不住那點火就着的暴脾氣,當即衝着王青喊着反駁起來:“別說什麼墊腳不墊腳!我們哥倆下面的兄弟是多!可你也自己看看,顯然你王青手下的六七十號有坐騎的兄弟更適合帶頭衝上去吧?難道我能眼睜睜看着我手下的兄弟們,徒步跑着上去成了活靶子?”
“哼!就算這樣,那你也別想讓我王青的兄弟全部出去!我王青就算是現在撤退,我也不能拿自家兄弟的命去開玩笑!”王青也覺得有些理虧,不過原本與張疤瘌兄弟二人聯手就是因爲這段時間聽到風聲說城內組建了剿匪軍要對付自己這些勢力,其實雙方原本就不合,畢竟一山不容二虎。而且,王青的勢力其實相對較弱一些,手下僅僅百餘人,雖然騎兵佔據大半,可騎兵的日常消耗就不是他能承擔的起,而張疤瘌兄弟二人手下的三百多人,光是在人數上害是對王青佔有了絕對性的壓制。
“呵呵,王兄弟不要心急,不要心急!有事情還是要好好商談的!”見王青表態十分堅決,沉默的張疤瘌陪着笑朝王青輕輕擺了擺手,同時衝着自家弟弟使個眼色示意對方不要再爭執下去。
王青手下那幾十匹上過戰場的戰馬,在張疤瘌眼中無疑比幾十兩黃金還要珍貴,可以說他已是覬覦許久,只是沒有一個機會將王青一口吞下。而就在眼前有一個絕好的機會,可王青又不是傻子,經過短暫的權衡利弊,張疤瘌眼角的疤痕狠狠的抽搐了幾下,決定退而求其次。
“這樣,王兄弟,進攻計劃總體就按你說的做,咱們三家一同出兵!”張疤瘌眼底的精光被完全藏了起來,不過一張笑臉上的陰謀卻無法全部掩飾,讓一旁馬背上斷了手指的傢伙不禁皺了皺眉,但還是微微點頭表示能夠接受。
隨即,在王青的緩緩點頭下,張疤瘌卻是話鋒一轉,不過臉上的笑容絲毫不減:“不過,張某卻是有一個提議!或者說,是一個對進攻計劃有利的要求!”
聞言,王青也突然意識到張疤瘌那個老狐狸是在給自己下套,不過自己剛剛點頭同意,也不好直接開口反駁,只得冷冷的哼了一聲不開口表態。而那個斷指的傢伙卻似乎突然來了興趣,看着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張疤瘌,笑着點頭回應:“張兄有話請說,咱們兄弟還等着攻上山坡去取咱們的戰利品呢!”
聞言,張疤瘌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心中的小算盤也是打的啪啪直響,扭着身子擡手指了指周圍,然後朗聲說道:“剛纔王青兄弟的話沒錯,既然咱們現在是同一支軍隊,那就不能再分你我!剛纔王青兄弟說了,說是我張疤瘌兄弟兩人的兵力最多,那我現在就表個態,在等下向山坡上的車隊發起進攻時,第一批進攻中,我們會派出三十個騎兵,一百五十個步兵!”
“嘶。。”話音未落,周圍衆人就是一陣倒吸涼氣聲,包括張疤瘌手下那些人,張疤瘌的決定,一百八十人的兵力,這個人數已經超過了不管是王青還是斷指那傢伙的實力,很快衆人就一廂情願的認爲這是張疤瘌在向另外兩人表示誠意,或者說,是在向兵力不足的王青表示挑釁。
果不其然,脾氣同樣火爆的王青在聽了之後,當即一拍大腿,滿臉不服氣的衝着張疤瘌喊道:“張疤瘌,你若真的出兵一百八十人作爲第一批進攻山坡的,那我王青就再派出三十個騎兵助你一臂之力!在第二波進攻中,我下面另外五十個騎兵兄弟和別的兄弟,全部壓上去!”
“那可就真的希望王青兄弟不要食言了!我既然說出這話,自然是想要將山坡上的那批貨一舉拿下的!”張疤瘌笑臉不變,面色並沒有任何異常,只是在與王青的對話中,似乎隱藏着一股迫使對方快速答應的意願。
而且,王青也算是不負所望,當即便一揮手朗聲答應了下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王青自然不會做出爾反爾之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張疤瘌趕忙點着頭笑着附和,隨即便轉頭看向了斷指那人,笑容不減的詢問對方的意見:“不知秦墨兄弟打算派出多少弟兄上去拿那批貨?我和王青兄弟可是都決定了,就等秦墨兄弟的一句話了!”
“張兄,王兄,在下最多隻能算是個跟着打順風仗的,手下兄弟們也不是太多,承蒙幾位看重,這種大事,千萬不要再來問兄弟我了,折煞,折煞兄弟我啊!”秦墨除了左手的兩根斷指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很平和的,甚至是還有一股子淡淡的書生氣,而回應張疤瘌的問話時,更是連連拱手,搖頭訕笑,甚至已經自謙到了一種自卑的地步。
秦墨手下的兄弟的確如他所說那般,只有四十餘人,不過卻全是騎兵。只是,自從與張疤瘌兄弟二人以及王青合到一處時,秦墨就一直保持着這種堪比自卑的謙恭,甚至是讓對方那些手下的兄弟,在遇到秦墨時都沒有任何尊重或者敬畏。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秦墨所在意的,他在意的只是跟隨自己奔波了近千里地,從屍骸骨堆中僥倖撿的一條命的兄弟們。
“秦墨兄弟又開始謙虛了!”張疤瘌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隨即就笑着指了指一臉訕笑的秦墨,打趣秦墨的話語倒還算十分客氣:“秦墨兄弟!你可別怪爲兄沒提醒你!咱們分戰利品,也是要按着戰功算的,雖然咱們現在不是在軍隊中,但是軍功這方面,想必大夥鬥十分熟悉!”
說着,張疤瘌指了指不遠處山坡上的車隊,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秦墨,繼續開口的語氣中似乎多了一份刻意的誘惑:“秦墨兄弟,你可看清了,那可是張氏商會的車隊,就算分上那麼兩三車,恐怕都夠手下的弟兄做一輩子富家翁了!你可想好了,一旦決定,咱們就要發起進攻了!”
“疤瘌兄擡愛了!”讓張疤瘌想不到的是,秦墨的臉色竟然沒有絲毫變化,波瀾不驚的繼續拱手迴應着:“小弟只不過是跟在幾位身後混口飯吃,不敢奢望太多!待會進攻,在下肯定會帶着兄弟們鼎力相助!至於戰利品,小弟不敢多奢望,只希望事後能和下面的兄弟們分得一碗肉湯即可!”
“哈哈哈!秦墨兄弟真會說笑!前面那車隊,拿下了豈是一碗肉湯?金水都不爲過!” 張疤瘌大笑幾聲,只是原本壓在眼底的那絲異樣也驟然升起,然後迅速消散,秦墨手下只有幾十個人,幾乎可以說不論任何時,秦墨都無法影響到張疤瘌兄弟二人的地位。
“行了,時間不早了!該收拾那羣傢伙了!”張疤瘌頗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王青,故意將聲音提的老高,朝自己的弟弟張五喊道:“老五!你帶着兄弟們,做個好榜樣!一舉拿下前面的車隊!”
“好嘞!沒問題!看我和兄弟們的吧!”張五當即興奮的應了一聲,一拉繮繩,順手將後背的一把鐵錘拎在手中,順勢朝前一擺,大聲喊道:“兄弟們!壓上去,給我把那車隊砸成窟窿!”
戰利品,特別是眼前的戰利品,幾乎對於張疤瘌等所有人來說,誘惑力甚至可以說是無限的。至於張五和手下的反應,那完全是對戰利品如何分割的方法在促使他們更加的奮力。
第一個突破車隊的人,將能在戰鬥結束後從戰利品中隨意挑選出三件,而且隨後的戰利品分配還能夠繼續獲得。首先突破並且最終擊潰敵人獲取戰利品的那一方,整體上可以分得所獲戰利品的七成之多。這還只是表面上的,如果作戰中極爲英勇的,不僅會受到戰鬥結束後的特殊賞賜,還有一定的官銜晉升。
雖然這些如今已經不再是隸屬於哪一支軍隊的正規軍,但是對於戰功,還是能夠深深的勾起他們的慾望和戰鬥力。
只是,在張五帶着幾個心腹騎兵一馬當先的衝出自家陣營時,一聲極其刺耳甚至是要將耳膜撕裂的破空聲驟然響起,讓所有人都爲之一震,下意識的轉動目光尋找聲音的源頭。
“嗖!”
“噗!”
一聲淡淡的悶響,血花飛揚,距離張五僅有兩三米的位置,馬背上一名心腹倒飛着離開了馬背,在一朵異常妖豔的血花中,輕飄飄的拋向了地面。
“力,力哥?!”山坡上,一直瞄準着前方的黑子突然甩頭看向了丁力,那雙眼睛瞪得幾乎要奪眶而出,就連白眼球之中,都寫滿了震驚和詫異。
將近一百五十步,那可是兩百米,黑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相信丁力竟然用一把早晨纔拿到手中的秦弩做到了對敵軍一擊必殺的狙擊,而且還是一箭封喉。
眼前的一切,已經完全超出了黑子的想象,這個距離下,他並不是完全做不到,只是,需要靠運氣的成分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