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張府之前,丁力向輪班守着的大夫詢問了情況,幾個大夫向丁力再三保證之後,鬆了口氣的丁力才與幾人告辭。丁力本想去向張匡老爺子以及祥叔當面再次致謝,可府內的下人告知丁力張匡昨晚深夜就離開了,而祥叔更是根本沒有回府。
這樣丁力也沒有辦法,只好離開張府去找楊弘文,可楊府的下人也說楊弘文父子兩天都沒有回府了,倒是知道楊儒的消息一直留守在節度府,而楊弘文的具體去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楊弘文眼下負責的事宜比較多,而且還大多關係到了軍務,這些府上的下人自然是無從得知。
都找不到人的情況下,丁力也就直接回到了丁府,昨晚被賽義加德帶來的秦墨等人根本不敢多睡,同樣是天一亮就趕緊起來,隨時等候丁力的命令。
吩咐賽義加德看情況選擇時間將柳笙接回府上,又將王蝶的事情叮囑一遍,然後便與賽義加德告別,帶着秦墨等人匆匆忙的離開了丁府,衝出廣州城,直接奔向羊角鎮。
羊角鎮,南海軍軍營,經過一段時間,南海軍的軍營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四周已經不再是用木頭圍起的柵欄木牆,而是用夯土堆積出一丈有餘的營牆,而且還在主管後勤的許鴻主導下,繼續加厚加高,光是看這築造營牆的架勢,許鴻就是想將南海軍的軍營建成一座小村鎮,甚至是一處小堡壘。
南海軍也由一段時間的訓練過後發生了質的變化,或許還有昨晚發生在廣州城南門外的事件作爲推動,今天在營門外值守以及巡邏的將士絲毫沒有熬夜過後的疲憊,反而是精神倍震。
營牆外已經開始在進行防禦工事的築造了,丁力帶着秦墨等人抵達的時候,南海軍的點卯時間剛過。軍營目前只有東西兩個營門,而東營門則是較大的主門,較小的西營門正對的方向則是羊角鎮。
一隊五十人,連續四隊南海軍在各自隊正的率領下排着整齊的隊列出了東營門,然後四個隊正按照剛纔在軍帳內應卯時接到的任務,帶着各自的手下開始了當天的任務。
兩個小隊負責軍營東面營牆的加高加厚,以東營門爲界限,兩個小隊各自負責一半。而另外兩個小隊,在在營牆外側繼續拓展防禦工事,陷馬坑,以及作爲主營牆外所需要的一條深坑,據許鴻解釋,或許日後南海軍發展壯大,說不定將這座軍營發展成一座要塞,所以東營門外的深坑也可能成爲日後的護城河。
對於這些軍務丁力並沒有過多操心干涉,甚至是在看到大夥好像是想要將營牆無限加厚加高之後,丁力也是無動於衷,不過之前許鴻也曾經對丁力提到過此事,竟然向丁力分析過南海軍眼下正處於內憂外患之際,所有事情必須往長遠的看。
也正是這樣,纔出現了眼下的一切,南海軍全體將士每日必修的課程,持續築造營牆,建造更多的防禦工事,建造囤積在防禦戰之中所可能用到的一切器械,包括弓弩,滾木,猛火油,拒馬,甚至是一桶一桶的鐵蒺藜。
有了許鴻的命令,眼下光是東營門外的陷馬坑已經挖出了四道,現在正在進行的第五道陷馬坑,已經距離營門有百米之遙了。當然,期間也有人提出過疑問,可許鴻自從跟隨丁力進入南海軍之後,後勤方面的工作可是他全權負責,而且在這種關係到全軍的軍務方面,也沒有人敢於許鴻多去爭論,更何況其實這份必修課,比在校場那枯燥的練兵要強多了。
更重要的是,丁力對許鴻的提議是大力支持,丁力記得歷史上某位天才軍事家就曾經提出過,高築牆,廣積糧,同時也突然開始深深的佩服許鴻的眼光,一介貧困潦倒書生,竟然能有如此見識和眼光。
如果說高築牆對南海軍來說不算什麼,那廣積糧就更加容易了,南海軍不光有節度府的調配糧草,光是南海幫和張氏商會這龐大的後臺支持,南海軍每日都會將大批糧食運入軍營內進行囤積。
包括在軍械方面,跟隨丁力時間不短的許鴻似乎終於學會了丁力的大方,從那個摳摳搜搜的潦倒書生也終於搖身一變成爲了財大氣粗的‘土豪’,在許鴻多方打聽以及重金的誘惑下,短短時間內就給南海軍的後勤增添了一個小隊,方圓百里之內的能人巧匠幾乎都被許鴻招攬到了帳下,豐厚的待遇下,這些人也樂的開心。
當然,軍用器械自然不是那些普通工匠能夠勝任的,其中也不乏有些南郭先生想要混在其中濫竽充數,但許鴻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別看他招攬人才的時候出手大方,可在考驗覈實工匠們本領的時候那可是眼睛裡摻不得一點沙子,十足的就是隻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一雙火眼金睛將那些南郭先生照的是原形畢露,灰頭土臉的逃離了軍營。
牀弩,這種殺傷力極大卻又造價昂貴工藝繁瑣的利器,顯然節度府是不會給南海軍配備的,更何況,南海軍如今算是一支外駐軍隊,而且眼下的高築城已經引起了流言蜚語,若是節度府再爲南海軍從軍械庫調撥一批牀弩,加上剛剛舉兵抵達廣州府的事件,恐怕第二天就會有南海軍舉兵叛亂的消息傳遍整個廣州府的地界了。
不過,節度府不給,並不代表南海軍就不能有,而且在這方面丁力也是舉雙手贊成的,南海軍不偷不搶不要,自己造牀弩總是可以的,即便有人拿此事再大做文章,那節度府方面想要壓下去也是非常容易的,畢竟南海軍的實力是靠自身發展的。
就在丁力穿過軍營外的重重陷阱進入東營門之後,正好與滿心興奮一步三回頭的許鴻撞個照面,只是就算這樣,許鴻都沒有注意到已經進了軍營的丁力,臉上依舊是那猶如撿了一箱子金子般的特殊笑容,一步三回頭的衝着身後不停的大聲招呼着。
“快點快點!趕緊試試,這傢伙分量可不輕,待會我還有用呢!”許鴻也不騎馬,一步三跳的衝向營門,直到馬背上的丁力老長的身影將許鴻周圍的光線遮的暗下之後,許鴻才發現自己已經距離丁力一步之遙。
“這是幹什麼呢?要幹嘛去?挖金子嗎?”丁力一臉的疑惑,看着許鴻臉上的笑容,丁力着實是在懷疑是不是對方昨晚帶南海軍回來的時候,遇到了一座金山。
“力哥,你回來了!”許鴻連連點頭,一臉的興奮,但隨即才反應過來丁力的問話,趕忙搖頭解釋:“不,不是!不是挖金子!不過也差不多!這可比挖金子要好多了!”
看着丁力以及身後的秦墨等人滿臉茫然,許鴻側開身子指着身後被推在車上的牀弩驕傲的笑着解釋:“看到沒?牀弩!牀弩!!咱們南海軍自己的牀弩!”
“牀弩?!”反應最大的不是丁力,而是丁力身後的秦墨,滿臉詫異的驚呼一聲,同時跳下馬背,或許是由於內心太過激動,衝向許鴻身後的牀弩時,秦墨腳下的步伐都有些踉蹌,看起來似乎隨時都會摔倒一般。
緊接着反應過來的丁力也匆忙放棄坐騎跳到地上,跟着秦墨的腳步就衝了過去,而許鴻則是一臉的自豪,緩緩踱着官步,跟在了丁力身後。
弩,在民間都是特別禁用的,而威力大了數十倍的牀弩,如果被搜查到私人所有,下場基本不用再說了。不過,牀弩一般人也買不起,造價極其昂貴,光是牀弩所用的特製弩箭,就算是純木杆的最次品質,一根也抵得上普通百姓一頓飯了,如果是上等的精鐵鑄造,射出去一根弩箭,夠普通百姓半個多月的日常生活花銷了。
而且牀弩太過龐大笨重,一般人也沒有多餘的空間去存放,加上牀弩可能給自己帶來的滅頂之災,把牀弩作爲收藏品的人幾乎寥寥無幾,畢竟沒人願意拿自己甚至全家的性命來開玩笑。
而最爲激動的秦墨,他是在場唯一一個見過牀弩威力的人,就連丁力也不過是在張明志府上的武器庫中見過靜靜擺放在角落的收藏品罷了。
牀弩,射程至少在三百步,隨着牀弩製作的精良程度以及使用弩箭的品質不同,最高可達近四百步。在純粹的冷兵器戰爭時代,射程一里多的牀弩絕對稱得上是大殺器,甚至是某些時候,能夠成爲一場戰爭能否取勝的關鍵。
秦墨就曾經在戰場上見到過唐軍的牀弩,那是在福建地區的一次攻城戰中,秦墨親身經歷過的一次,城頭唐軍的牀弩,在一里有餘的距離下,一根由牀弩發射的精鐵弩箭,竟然將三個敵人串糖葫蘆一般輕鬆的串在了一起,甚至是在最後,一頭扎入地面的箭簇,深入數寸。
丁力沒有體驗過牀弩的威力,但丁力完全能夠想象到,而且丁力還記得百餘年之後有過一次被稱爲澶淵之戰的大戰中,中原大軍就是利用牀弩的威力,成功抵禦乃至擊敗外敵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