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或者可以說是必有死夫。在場的所有人都見識過丁力的厲害,但他們更清楚赤膊壯漢口中所說的'下一個畫舫就是他的'代表着什麼,那可是人前的無限風光,寸金寸土的扶胥鎮中三進大宅,一日三餐酒肉管飽,甚至還有足以讓人眼花繚亂的妻妾婢女。
當即便有數人毫不畏死的衝上前去,即便下一秒就被丁力手中的砍刀擊中也在所不惜,哪怕是倒地了,卻依然掙扎着想要起身繼續戰鬥,卻被丁力無情的補上一刀,再次無力的跌倒,然後懷着滿心不甘一頭砸在地面。
面對衆人不懼生死的圍攻,丁力也不再有所保留,幾乎招招奔着對方的死穴,凡是出手必然會將對方砍翻在地,即便有僥倖留下一口半口氣息的,也會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丁力迅速補刀,亦或是直接一腳將其踹飛,然後迅速的沿着殺開的血路往前衝。
僅僅數米距離,已經有七八個打手倒在了丁力刀下,身後喘息的赤膊壯漢雙眼愈發血紅,賠了這雲霄閣也就罷了,若是再徒增傷亡,那頭頂的花五爺恐怕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這條小命。
懷着滿心的忐忑,赤膊壯漢目光死死盯着丁力的後背,忍着震裂虎口的疼痛,咬牙重新將自己那把厚背大刀握了起來,雙眼稍微眯了眯,隨即便緩緩擡起了手臂。
當整條手臂伸直之後,又稍稍往後仰了仰,那雙充血的雙眼中登時迸射一道精光,瞅準眼前丁力後背完全空出的當口,猛然將手臂往前一甩,五指順勢一鬆,沉重厚實的大刀脫手而出,打着旋兒直奔丁力後背。
“呼呼呼。。”
根本不用回頭去看,光是聽着傳入耳中的陣陣惡風,丁力便自知不妙,可這內側迴廊根本沒有多少可以供他躲閃的空地。情急之下,丁力也不敢多做猶豫,果斷的揮出一刀逼退眼前兩人,順勢腰身一扭,手中砍刀脫手而出,沒等兩把半空中的利器相撞,丁力就雙手抱頭,儘量蜷縮着身體,猛然向着一旁的窗戶撲了過去。
“咔咔嚓。。”
雖說窗戶是純實木結構,但依然沒能擋住丁力的衝撞,頓時碎的稀爛木渣滿地,然而衆人並沒有聽到落水之聲,紛紛相視一眼,最前排的幾人大步跨到那破窗戶面前,其中兩人更是將頭伸了出去想要一探究竟,畢竟窗外就是小南海,他們很是疑惑爲何丁力沒有落水。
“小心偷襲!”赤膊壯漢身子猛的一個哆嗦,率先反應過來其中蹊蹺,口中驚呼一聲,下意識的擡起手臂想要制止那些手下,可雙方距離實在太遠,更何況,時間也已經來不及了。
畫舫內的打手只見那兩名同伴留在窗內的身體猛的一陣顫抖,然後兩人就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拖了出去,甚至兩人都沒有任何有效的反抗,只有口中的驚呼之聲。
“噗通!譁!譁!”
伴隨着兩人落入水中,攀在畫舫外側的丁力可沒有興致欣賞背後的一幕,雙臂猛然用力一提,整個人就是一躍而起,兩條健碩的長腿出現在窗戶,讓畫舫內的衆多打手猛然就是後退幾步,隨即其中幾人才反應過來,怪叫一聲,掄起手中利刃衝了上去,毫不猶豫的向着踩在窗戶上的兩條腿招呼過去。
可眼前猛然一閃,兩條腿轉眼消失,外側的丁力已然一個倒掛懸在二層的窗戶外側,緊接着悶哼一聲,腰身用力再次翻然躍上,反手一肘便將阻擋在眼前的木質窗戶砸的粉碎,隨即略微彎腰,一頭紮了進去。
“快!快,那小子上二層了!”
“快上去!擋住那個瘋子!”
雖然下面的衆多打手都在呼喊,可卻沒人願意再往二層走,畢竟火勢是越燒越高,特別對於這通體木質的畫舫,再上二層追殺丁力,且不說他們自認不是丁力的對手,光是這一層的大火,恐怕不消片刻便要波及二層甚至三層了,雖然不少人爲了赤膊壯漢的承諾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可畢竟沒人願意看着眼前是火海,明知九死一生甚至是必死無疑還心甘情願的往前衝,特別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滋味,絕對不是正常人願意承受的。
“救火!先救火!”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這麼一句,沒等赤膊壯漢發話同意,甚至沒有人去轉頭去看對方的目光徵求意見,因爲這一聲提醒,完全符合所有人的心願,又能撲火拯救畫舫,還能不去與丁力拼命,同時也不至於事後被追究責任,畢竟救火,在眼下也是十分重要乃至必要的。
看着一幫手下頓時一鬨而散,若是在平時,赤膊壯漢必定大發雷霆,就算不揪出幾個打斷他們的腿,至少也得扔進小南海讓對方清醒一番。可此時,赤膊壯漢竟然沒有任何舉動,看着周圍慌亂的手下以及眼前倒下的十多個人,他默認了,或者說是妥協了。
畢竟剛纔那種前後夾擊的情況都讓丁力逃脫了,而自己又受了傷,他打心眼裡認定自己這些人是攔不住丁力的,事到如今,與其去做無謂的拼命犧牲,倒不如暫且保留自己的實力,就算日後花五爺追究下來,他起碼還沒有把家底兒敗光,也不至死。如若反之,恐怕他這條命不交代在這裡,花五爺也絕不會放過他。
二層的丁力根本不知道下面那些打手的變化,更沒有興趣去揣測對方的心思,他只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那就是放火,燒船。
不管下面的人在做着什麼,丁力卻在二樓旁若無人的幹起了自己的大事,或許是由於之前彩雲閣的出事,也或者是今夜雲霄閣的生意本就不大好,二樓的客人並不多,當其中一個房間內的神情慌張的客人出來察看究竟發生了什麼時,一臉驚駭的指着不慌不忙提着燈燭到處亂扔的丁力厲聲質問:“你瘋了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滾!想活命就趕緊滾!”丁力冷冷的瞥了對方一眼,滿心‘善意’的提醒對方一句,隨即,丁力似乎擔心對方不理會自己的忠告,順勢將手中剩下的幾根燃火的木棍丟到了對方腳下,登時嚇得對方怪叫一聲,朝着身後的房間大喊幾句,調頭就朝着樓梯方向跑去:“快跑!這裡有個瘋子想要燒船!快跑啊!”
二層房間的隔音效果本就沒有上面的貴賓層好,或許是恰巧,又或者是這一聲淒厲的嘶喊起到了作用,更有可能是迅速瀰漫在二層的濃煙起到了作用,幾個房門陸續被打開,出來的客人率先看到的就是不緊不慢繼續放火的丁力,雖然心中滿是疑惑爲何會出現這麼一幕,但衆人更多的考慮卻是先逃離這裡,畢竟沒人願意吃頓飯就喪命於此。
對於從身邊跑過的客人,丁力沒有任何阻攔,猶如整個二層只有他自己一般,很快便繞着二層走了一圈,走到樓梯處的丁力這才得空查看那些打手到底在做什麼,看着下面提着盛滿海水的木桶四處奔跑救火的打手們早已沒有平日裡的囂張,只剩下那滿頭汗水和一臉的驚慌,丁力微微撇了撇嘴,低聲嘟囔着罵了一句,提着兩根燃燒正旺的木棍,大步衝上了三層。
之前彩雲閣的沉沒,丁力並沒有時間仔細觀賞整個過程,此時上了三層之後,最先入眼的便是一羣如同彩雲閣貴賓層那般安排的十多名妙齡女子,顫巍巍相互擁擠在一起的衆女子在見到丁力之後,眼中的恐懼登時加重,甚至還有幾人忍不住內心的駭然尖叫起來。
丁力當即便有一種耳膜要被撕裂的感覺,看着眼前的十多個戰戰兢兢地女子,丁力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並不是因爲聽到的刺耳尖叫,而是因爲丁力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疏忽了這麼一件大事。
燒畫舫,滅花老五,在丁力的意識中這是自己必須做的,可以稱得上是自己的任務甚至是責任,因爲那是救命恩人張明志的安排,更何況,花老五在丁力眼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十多個女子,卻讓丁力爲難了,這些女子既然出現在這花老五的畫舫上,必定不是什麼清白之人良家女子,可丁力卻明白若不是被生活或者某種特殊原因所迫,沒有一個女子願意在這種地方謀生,特別是以自己的身體。
更何況,丁力也並不是嗜殺之人,此刻一層的大火尚未被撲滅,二層已經完全燃燒,耳邊已經響起了各種噼啪脆響聲,丁力知道眼下無論如何是無法從樓梯下去了,可又無法任由眼前那些女子葬身火海,皺了皺眉,果斷的衝着她們大喊:“閉嘴!想要活命的,立馬閉嘴!”
或許是丁力表達的方式有問題,也或者是被煙熏火燎的丁力此時面目有些猙獰,這一聲提醒不僅沒有起到效果,反而引起了更多女子的大叫。
回頭看了一眼猶如一條火龍般慢慢爬上樓梯的火勢,丁力狠狠的一咬牙,向前跨出幾步,朝着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女子揚手一巴掌便打了下去,即便刻意的收了力量,可對方側臉當即便出現五個清晰的指印,緩緩擡頭之後,嘴角還掛着一絲血跡。
這一下可靜了,沒有人再敢大喊大叫,所有人均是神情恐懼的看着丁力,整個人的身子都在明顯的哆嗦,似乎眼前的丁力,正是決定他們生死的地府判官。
“還想活下去的,就必須聽我的!”身後的火龍已經在樓梯口冒出了頭,腳下的木板也已經開始有火苗躥上,不斷的跳躍着,猶如一條條火蛇正在吐着信子向他們發出危險的訊號,丁力內心雖然焦急,但卻依舊面色鎮定的衝着衆女子大聲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