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日後最有可能出現的危機,苗翠花也從手下十三個鏢師死亡的陰影中徹底走了出來,只是身邊的李山卻一直表現的有些心神不寧,半晌的功夫也大多是丁力在向苗翠花請教一些關於鏢局以及扶胥鎮的情況,心中有事的李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符合一兩句,不過也絲毫沒有影響剛剛談成大生意的苗翠花和對鏢師這一職業充滿好奇的丁力。
心情好了,有話題可聊,時間自然就會感到過的飛快,在丁力依舊感到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得到解決時,出去的刀疤衛帶着那兩個鏢師返回了,而且看起來還收穫頗豐。
兩窩鳥蛋,幾條體重看似不輕的海魚,最重要的是刀疤衛的坐騎後竟然拖着兩個東西,直到催趕坐騎走近之後,趁着火光的映照衆人這纔看清,竟然兩條赤毛狼,也就是平常所說的豺狗的一種。特別是看到跳下坐騎的刀疤衛胸前一條血淋淋的傷口之後,衆人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作爲老搭檔的李山趕忙快步上前,拉着刀疤衛不停的打量着,一臉關心的沉聲詢問:“刀疤!你們怎麼招惹到這玩意兒了?還傷到哪了?嚴重不?”
衆所周知,豺狗極其兇殘,重要的是它們屬羣居,一般情況少則有十數只,多則數十隻,就連職業獵人在結伴的情況下都不願意招惹對方。
“有貴客,有好酒,沒有像樣的肉怎麼能行!”面對好友的關心,刀疤衛卻先是衝着一旁的丁力善意一笑,絲毫不在乎身上的傷勢,隨即才伸手將李山推開,有些不耐煩的笑罵對方:“看就看,還摸上了!老子又不是娘們!滾一邊去,老子要收拾一下傷口,這兩條畜生,你處理吧!”
“好嘞!”李山也不推脫,絲毫沒有大鏢頭的架勢,不過當他走過去準備解開綁着赤毛狼的繩子時卻突然猛的向後跳開幾步,同時猛的將腰間的刀刃拔了出來,隨即便是一聲來自奄奄一息卻沒有徹底死去的赤毛狼的哀鳴。
“匹夫!想害死老子啊!”李山當即衝着刀疤衛的背影大聲叫罵起來,但見對方只是回頭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之後,也只好再次低聲嘟囔幾句,悻悻作罷,拎着兵刃快步上前,一臉謹慎卻出手如電的解決了兩個畜生,隨即拖着兩條赤毛狼的後蹄再次嘟囔着走向了一旁的溪邊。
在處理傷口時,刀疤衛等人也聽苗翠花重新介紹了丁力的身份,當即便顧不上處理傷口,滿臉興奮的拉着丁力想要聽聽是如何掃蕩小南海花老五的勢力,頓時其他鏢師們也滿心好奇的迅速將丁力圍住了,大有一副如果不講就不肯罷休的架勢。
在這羣大體上都是直腸子的鏢師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追問下,丁力絲毫沒有反感衆人的舉動,反而是有一股溫馨的感覺,特別是之前那場廝殺,讓丁力不禁回憶起前世與戰友們執行完任務之後的場面。
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甚至是丁力還刻意的將掃蕩花老五時自己的功勞減少了許多,但伴隨着丁力的講述,那羣鏢師們逐漸感到體內的熱血已經沸騰了起來,但整個事情的經過卻由於丁力的刻意簡化並沒有耗費太久的時間,加上一旁的李山和幾個鏢師也將獵物收拾好架在了篝火上,衆人也只好意猶未盡的重新回到自己的篝火旁邊,互相之間卻依舊緊接着剛纔丁力的講述,開始與同伴互相交流起各自意識中對當時場面的天馬行空想象。
丁力與苗翠花、李山以及刀疤衛坐在一起又聊了一些,也多是一些關於丁力的事蹟以及丁力對鏢師這個行業的一些好奇,不多時篝火上的獵物就開始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由於李山等人常年做的就是這一行,所以隨行攜帶的作料一樣不少,李山更是能稱的上是一個燒烤高手,雙手捧着幾個小布包在幾堆篝火中走了一遍之後,空氣中的香味愈加濃厚,加上鐵鍋內已經煮好的臘腸鳥蛋湯,衆人再也抵抗不了肚子的抗議了。
不過這個時候,剛剛倒了一碗酒的李山面色卻突然沉了下來,隨着他的起身,衆人也迅速明白過來,幾個差點將酒碗遞到嘴邊的鏢師更是訕訕一笑,目光轉向一旁的馬車,一臉歉意的低聲嘟囔幾句,似乎是在向那些個已經長眠的同伴道歉。
見身邊的刀疤衛也一臉沉重的跟上李山的腳步走向馬車,丁力頓時明白過來,趕忙伸手推了一把愣坐在原地一臉茫然的苗翠花,低聲提醒對方:“苗大姐,這是李大哥他們要祭奠死去的兄弟,你是當家的,愣着幹什麼?”
“兄弟們!喝了這碗酒,就安心上路吧!你們的家人,日後就是我們的家人,你們家中若有困難,我們自然當成自家困難全力幫助,你們家中的妻兒老小,我們自當盡心照顧!”
說着,李山將手中酒碗高舉,目光中含着點點淚花,手臂微微發顫的緩緩將酒倒了下去,緊隨其後的刀疤衛和衆多鏢師也一一照做,隨即李山就是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兄弟們!一路走好!家中一切,自當盡心照料!”
“兄弟們!一路走好!家中一切,自當盡心照料!”
跟着李山,衆人齊聲大喝,語氣之中的沉痛和蒼涼似乎影響到了周圍的一切,不僅是氣氛極其凝重壓抑,就連一陣夜風掠過,讓人羣后面的丁力和苗翠花兩人都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涼意。
看着在李山的帶領下衆人齊齊彎腰鞠躬,丁力和苗翠花二人也學着拱手作揖行了三禮。
“哎。。”起身之後,苗翠花輕嘆一聲,搖搖頭,目光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丁力,頓了頓,突然開口說道:“阿力,我已經決定了,這些兄弟們的安家費,加一倍!畢竟,這件事我應該承擔很大的責任!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這樣是否能夠彌補他們的家人。。”
“彌補。。”丁力聞言一愣,低聲嘟囔一句,微微搖了搖頭,卻也不得不違心的勸慰一臉悲傷的苗翠花:“苗大姐,這不怪你,路都是自己選的,想必這些兄弟們,在路上也不會怪你的!你也別太多想了,大夥能理解的!”
“但願如此吧。。”苗翠花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神情極爲落寞。衆人在這件事上並沒有責怪她,就連內心也沒有半點抱怨,畢竟出發之前苗翠花已經跟衆人提前說過了可能存在的危險,所有隨行的人都是自願的,畢竟衆人吃的就是刀口舔血這碗飯,腦袋早就別在了褲腰帶隨時做好身死的準備了,有錢哪有不賺的道理。
但儘管這樣,苗翠花還是感到深深的自責,他也明白丁力勸說的有道理,但內心卻依舊糾結,等到李山等人轉身離開時,苗翠花卻又獨自倒了滿滿一碗酒,走到馬車旁重新將剛纔臨時學會的那一套做了一遍,隨後似乎才安心一些,重新回到了篝火前。
由於剛纔的祭奠,導致真正吃肉喝酒的時候衆人的興致都不高,沒有人開口提起下午的戰事,哪怕是己方勝了,也對此隻字不提,只是儘量的將話題轉向別處。雖然幾口酒下肚衆人的心情也放開了許多,慢慢的也傳出了說笑聲,但整體的氣氛卻依舊壓抑,恰巧當晚的夜空一顆明星都看不到,讓衆人覺得頭頂那無盡的夜空,猶如一張無邊無際的黑網一般,始終籠罩在衆人身上,無法逃離其中。
“阿力,據說你們南海幫在碼頭的,大多都是年輕後生啊!”似乎是爲了緩解身邊的氣氛,悶頭灌了幾口酒的李山用短匕割下一條赤毛狼的肋條肉遞給了丁力,笑着開起了玩笑:“我這也一把年紀了,幹這行估計也就剩下幾年光景了,你看要是到時我沒能力跑鏢了,過去找你,阿力你能給安排一個清閒的差事讓我餬口度日麼?”
“李大哥這說哪的話,依李大哥的見識和能耐,不管啥時候,我都求之不及呢!”丁力從李山的話中聽出一半開玩笑,但另一半丁力卻聽出對方似乎的確是在給自己找條後路,畢竟鏢師這一行,到頭來並不好過。心思靈敏的丁力當然不會將話挑明,順着對方的話笑着將目光轉向了苗翠花:“不過,李大哥可是苗氏鏢局的人,我可不能跟苗大姐搶人,怎麼着也得問問苗大姐的意思啊!”
“哈哈哈!到我沒能力跑鏢的時候,也就爲苗氏鏢局出不了力了,就算苗大姐繼續用我,我也不敢貿然接鏢砸了這鏢局的牌子啊!”李山突然間似乎頗有感觸,而且他並沒有意識到話中已經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稍稍提起了一些,拎起裝着濁酒的皮囊仰頭灌了一口,搖搖頭輕嘆一聲繼續補充道:“二十七年了,自打我十八歲那年,便開始在苗氏鏢局了,也從那個時候,我就將苗氏鏢局當成了自己的家!一路走過來可真快,一晃就是二十七年!再怎麼。。”
“李大哥,你又喝多了吧?”苗翠花有些不高興的瞪了對方一眼,完全知道對方接下來肯定會提起砸招牌的事情,嗔怪一聲,卻又輕嘆一聲垂下了頭,低聲補充道:“李大哥在我們苗氏鏢局的做出的貢獻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就算到了李大哥所說的那一天,咱們苗氏鏢局還是你的家!李大哥你也不用多心,到時自然還有後輩們接替,李大哥只需要在咱們鏢局坐鎮,當咱們鏢局的教頭就是了!再怎麼說,還能缺了李大鏢頭的飯碗不成!”
“哎!話雖這麼說,可也不能不幹活光拿錢啊!我李山也幹不出那種事啊!”李山當即搖了搖頭,深知苗翠花並不是在刻意安慰自己,而是的確一心一意安排自己的後路,所說的教頭其實也不過就每天沒事做等着養老罷了,但李山卻絲毫不肯領情,臉上帶着一絲的落寞,連聲嘆氣。
“嘣!”
突然,衆人聽聞背後傳起一聲較爲輕微卻能夠清晰入耳的響聲,依照在場衆人的判斷,當即刀疤衛便一躍而起,轉身便向自己那把掛在坐騎馬鞍上的銀槍奔去,同時驚呼一聲:“弓弦聲!警戒!”
“啾啾啾。。”
“嘣!嘣!嘣!”
話音剛落,沉浸在夜色中的遠方再次響起一聲馬匹的悲鳴聲,緊接着就是再度的幾聲弓弦發出的清脆響聲,衆人更是猶如就是那些羽箭的目標,登時從地上躥起,各自奔向坐騎,拎出了武器,準備隨時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