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上那些歲月 482,生死五日(1)
禹城高大堅固的城牆上,渾身鎧甲的魯智深接過一名軍士雙手捧上的小信筒,他拔出筒塞自裡面抽出一張紙展開看了起來,棱角分明的面容隨即一動,旁邊史進急問道,“軍長,統帥有何命令?”
魯智深沒有說話,只是將紙條遞給了史進,自己則轉身看向了遠方,目光所及之處,只見盡是無邊無際的烽火連營,朝廷的東征軍德州分路五萬人馬在兩個時辰前剛剛踏過齊州邊界,來到了處於齊州最西北角的禹城城下,大戰一觸即發!
史進接過紙條,旁邊武松和黃鬆兩位將軍也趕忙聚了上來,三人一起看向紙條,只見紙條上只寫了這樣一句話,“不惜任何代價阻擊敵人於戰線之外五日!”
史進驚道,“統帥的意思是……?!”
“估計此時鄧禿驢和晁蓋等人也都收到了相同的命令!”魯智深轉過身來,表情肅穆,“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將所有敵人阻擊在整個京東西路的外圍,五日,只需要五日!爲咱們身後的州縣爭取時間完成夏糧的收穫!統帥只給咱們下達了命令,卻沒有做出任何安排,他就是要咱們放開手腳去做,無論採用何種方式,也無論……何種代價,只要求咱們能堅持住五天的時間!”
周圍的氣氛似乎瞬間凝固了,這個命令看似簡單,因爲古往今來對任何守城的軍隊來說,莫說是堅持五天,只要人員齊整,軍備完善,城牆堅固,守個十天半月也是常事。
但此戰卻不一樣,如果官軍放棄攻城,而只是從城外饒過,那守軍根據這個命令就必須打開城門主動出城攔下敵人,放棄最強大的防禦依託,與敵人在城外展開肉搏戰,更何況敵人足有五萬多,而整個第一軍才只有兩萬人馬,還分散駐紮於各地!只有堅持到五日之後,他們才能重新回到城池展開防禦戰,當然,如果他們還有機會可以重新回來的話……。
史進、武松與黃鬆三人對視一眼便一起對魯智深抱拳道,“是!”
武松接着道,“那末將回高唐了!”
黃鬆也抱拳道,“那末將也回博州了!”
魯智深道,“不急,喝碗酒再走。”說罷,他朝旁邊一揮手,“拿酒來!”
旁邊立刻有親衛上前擺上四個大海碗並往裡倒滿烈酒,衆人都端了起來,
魯智深的目光緩緩看過三個部下的臉龐,“統帥沒有給灑家下作戰計劃,灑家也不給你們下計劃,戰場瞬息萬變,你們見機行事就是了。灑家只囑咐你們三點,一,各自回到駐地之後,將所有能打仗的全部調往最前線,這一戰咱們只有進攻,沒有防守!二,彼此時刻保持飛鴿聯絡,哪一處防線出現了漏洞,友軍必須無條件支援!三……,死戰到底!”
“請軍長放心,有第一師在,高唐就在!高唐若不在了,就說明第一師已沒有一個人還會喘氣了!”
“第二師誓死守住齊州!”
“第三師也沒的說,敵人想通過博州,除非從俺黃鬆的屍體上跨過去!”
魯智深哈哈大笑一聲,端起酒碗,“三位弟兄,今天咱們只喝這一碗……待此戰結束,哥哥我再請你們好好喝一頓慶功酒,到時候咱們不醉不休!幹!”
“幹!”
與此同時,遠在京東西路最西南方的金鄉縣城牆前,鄧元覺全副鎧甲的騎着馬對着幾十名第二軍大大小小的軍官高喝道,
“統帥的命令大家都清楚了,別的和尚我不多說,我只給大家說說統帥是個什麼樣的人!”
“和尚我原本是歙州城一個大和尚,吃喝不愁,衣食無憂,每日裡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可以說若不是碰見了統帥,說不定歙州城早就出了一個真正的“花和尚”,哪輪得到魯智深那個禿驢的事?”
衆人都是鬨堂一笑,
“我爲什麼跟着統帥闖天下?不爲別的,就因爲他這個人仗義,真誠!所以我纔跟着他從歙州到岐山,又從岐山到梁山,一直走到今天!並且每一次衝鋒陷陣和尚我都搶在最前面!爲什麼?因爲我相信統帥他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他的兄弟,他絕不會做出任何在兄弟背後捅刀子的事,我把我的後背交給他,和尚我放一百個心!”
“統帥這個人……在座的所有原梁山老弟兄們都知道,愛兵如子,義氣衝雲天!他雖然位居高位,卻從未輕視過哪怕任何一個小士兵的生命!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絕對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你們不要覺得統帥和天道軍把咱們當成了肉盾,恰恰相反,和尚我覺得這是一個至高無上的榮譽!只有最勇敢,最值得信任的兄弟纔會被託付這樣的命令!”
“統帥把這份信任交給了和尚我,和尚我也願意把同樣的信任交給你們!雖然過一會你們就要各自回去駐地了,但你們記住,你們的背後有我鄧元覺!我也和統帥一樣,我絕不放棄任何一名兄弟,我也絕不會在任何一名兄弟的背後捅刀子,就算你們倒下了,和尚我是絕對是第一個往前衝守在你們的屍體旁邊繼續戰鬥的那個人!”
“死戰到底!”鄧元覺一拳向天,
“死戰到底!”衆將齊聲高喝!
與此同時,遠在京東西路最東邊的萊蕪城城樓內,晁蓋正與蘇定和楊志圍站在地圖前安排着軍事部署,
一名軍士突然衝進屋內滿臉喜色的報道,“報軍長!公孫勝師長回來了!”
三人聽了頓時大喜,公孫勝幾個月前以回山尋師爲名離開了京東西路,他那一師一直由晁蓋代管着,大戰當前,晁蓋等人都以爲公孫勝是不會回來了,卻不料就在這關鍵的時刻他還是回來了,公孫勝足智多謀,不亞於吳用,有他在,第三軍的勝算又要高出幾分了!
果然,緊接着就只聽一聲爽朗的笑聲響起,一個一身道袍的人走進了屋內,正是公孫勝,
晁蓋迎上前去抱拳喜道,“公孫兄,你可回來了,你回來的真是太是時候了!”
公孫勝朝着晁蓋、蘇定和楊志一一抱拳才道,“公孫勝差點回來晚了,還請諸位兄弟見諒。”
“哈哈,回來就好……,羅真人他老人家可好?”
“不瞞諸位,公孫勝此次回來正是奉了我師父之命。”
晁蓋一愣問道,“哦?羅真人可有何指示?”
公孫勝搖搖頭,“師父沒有任何指示,他只對我說,民心所向,天命不可違,徒兒你該去了。”
晁蓋等人皆是一愣,民心所向?這是什麼意思?再看公孫勝,公孫勝也是一臉的茫然無奈,顯然他也領悟不透其中的含義,
幾人也不再多費心思去領悟,立刻拉着公孫勝研究起了軍情,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突然又見剛剛那名軍士跑進了屋裡,只是這次他的臉上卻寫滿了驚訝與慌張,
“軍長,大事不好!”
晁蓋擡頭急問,“何時如此慌張?!”
軍士一指外面,“人……全是人……!”
晁蓋等人趕忙走出房間來到外面往城牆下一看,頓時,他們的臉上也寫滿了震驚,
只見萊蕪城下已經聚滿了百姓,將目光所及的大街小巷全部都擠得滿滿的,若不是幾百名士兵拼命攔着,只怕他們早就衝上城樓了,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要民亂嗎?外面可已有四萬朝廷大軍即將到達,這個關鍵的時刻爆發民亂可不是好事!
晁蓋等人趕緊下了城樓,百姓一看他們幾個出現了,頓時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都往這邊擠來,士兵們眼看就要攔不住了,
晁蓋等人及周邊親衛都把手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一臉的警惕,
正在此時,只見百姓最前面一個老者朝着晁蓋搖手喊道,“晁蓋將軍,晁蓋將軍,老朽有話說。”
晁蓋一揮手,士兵便將那名老者放了進來,後面的百姓也都立刻安靜了下來,
晁蓋客氣的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是……?”
老者很認真的說道,“將軍,我們知道朝廷大軍就要來了,我們要幫你們守城!”
晁蓋等人一驚一愣,“你們要幫我們守城?”
老者點點頭,“天道軍是怎麼對我們的,朝廷又是怎麼對我們的,百姓心裡都有桿秤,我們不傻!將軍別看老朽年老,但老朽也還有勁,就算沒辦法幫你們拿刀殺敵,老朽爲你們搬搬東西,送送水還是幹得了的!”
“將軍,我們家兄弟五個都來了,我們年輕力氣大,多重的東西我們也搬得動!”
“將軍,老婦我會做飯,我幫你們做飯!”
“將軍,你別看我是個瘸子,可我胳膊還好好的,我能幫你們擂鼓助陣!”
“將軍……,”
……,
數萬百姓人人都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晁蓋等人,
晁蓋與公孫勝、蘇定、楊志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熊熊的鬥志與希望,
民心所向,有何懼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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