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藩鎮(4)
(被突如其來的腎結石從昨夜開始折騰了十幾個小時,住院一天剛剛回家,耽誤了更新對大家深表歉意,此一更,十一點前儘量再把第二更趕出來。)
“聖上,這是按您的吩咐寫好的聖旨,請您過目。”樑師成無比恭敬的朝着皇帝趙佶雙手捧起自己剛剛親筆所寫的聖旨,他官至檢校太殿,凡御書號令都經他手傳出詔令天下,有的時候趙佶懶了些,讓他代表寫聖旨也是常有的事,
趙佶的面色卻顯得很是情趣寡然,只見他無所謂的擺擺手道,“不用看了,發出去吧。”
樑師成恭順的應了一聲,一見趙佶的樣子遲疑片刻之後又道,“聖上,您要保重身子呀,大宋的江山可不能沒有您。”
趙佶卻苦笑一聲,看着依舊拿在樑師成手中的那份聖旨,不由悠然長嘆,“朕……愧對祖宗,竟讓藩鎮再度出現……!”
若是朝中旁人看到趙佶這般樣子,定會感動的五體投體,痛哭流涕,但樑師成卻沒有,作爲趙佶最寵信的宦官之一,也作爲最瞭解趙佶的人,他知道這是這位性情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沒辦法,大凡風流才子、文人雅士一類的人物,總喜歡看到什麼就非要整出一段什麼感悟來寓意自己,繼而連自己也被自己所表現出的高尚的情操與豐富的情感給感動不已,這不,隨着此次藩鎮談判的結束,皇帝又要開始了,
當然,這也是樑師成最喜歡的時刻,也往往是這種時刻才更能讓皇帝覺出他的好來,“聖上,您別這麼說,滿朝文武大臣都知道,您這麼做完全是爲了江山社稷爲考慮,況且讓那梁山賊寇爲藩鎮不過只是一時權宜之計,待四方戰事平息,就到了收拾他們的時候了!到時,於內,四糊平。於外,我大宋軍民在您的英明領導下,重新光復燕雲十六州,此等豐功偉績必能讓聖上您名垂千古!”
幾句話說得趙佶心中十分受用,他讚許的看了一眼樑師成點頭道,“假若朝中那些大臣也能像你這樣體會到朕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樑師成趕忙躬身道,“臣不敢當。”說到這裡,樑師成接口又道,“對了,聖上,臣剛剛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聖旨中並未說明將派誰去監軍京東,臣十分惶恐,不知是不是臣剛剛漏聽了聖上的話……,”
趙佶擺擺手,“你沒漏聽,朕確實沒說,因爲這個人選……,真不好定呀!”
“你有沒有人選說來聽聽?”趙佶接着問向樑師成,
樑師成心頭一喜,面上故作思索片刻之後便道,“臣倒真想起一個人來……,”
趙佶急問道,“哦?是誰?”
樑師成慢慢道,“宣和殿大學士,淮南軍節度使,蔡攸!”
趙佶一愣,“他?”
樑師成接着道,“這梁山軍不比別處,名義上是咱們大宋的軍隊,實際上卻對聖上您聽封不聽調,而爲了改變這種局面,監軍者必須對聖上忠心不二,且足智多謀,方能一步步架空那賊首仲風。蔡攸貴爲宣和殿大學士,又封淮南軍節度使,任一路監軍綽綽有餘,其與其父蔡太師又都是對聖上忠心不二的大臣,如此說來,蔡大人是不二人選!”
趙佶聽了也輕輕點了點頭,“好,就按你的意思辦,擬職,封蔡攸爲京東路監軍。”
樑師成立刻放下手中先前那份聖旨,然後立刻書寫起一份新的聖旨來,只是他寫着寫着,嘴角上已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第二日一早,接到聖旨的蔡攸頓時傻了眼,這段日子朝中一直在猜測究竟是誰會被派出當那“藩鎮”的監軍,
以往,各路、軍、府的監軍,只要不是太偏遠和貧困之地的,都會成爲無數人明爭暗鬥的焦點,誰讓監軍是代表皇帝的呢?有時候權利大到可以連各地的最高長官都不放在眼裡。
但這一次,這個大宋有史以來所建立的第一個藩鎮的監軍職位卻出現了無人問津的局面,因爲所有人都知道,去當梁山賊寇的監軍,根本就是在玩命,孤身一人深入一個其實對大宋毫無感情,只是聽封不聽調的賊寇軍中,卻還要肩負朝廷架空賊寇的重任,這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結局也極易成爲大宋和梁山賊寇兩方都不喜歡,都要去唾棄的人,
蔡攸也曾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也只是想一想而已,皇帝派誰去管他鳥事?只是卻不料,這個人人避之不及的職務居然莫名其妙的砸到了自己的身上!
蔡攸很憤怒,他知道自己被人給陰了,但卻不知道是誰陰的自己,他雖滿腔憤怒與不情願,卻還是隻能先接過聖旨,然後發了瘋一般去找他的父親蔡京,寄消看看是否還有什麼挽救的可能,
但結果卻讓他失望了,蔡京並沒有對他所說出的話有任何吃驚的反應,
“父親,這是誰在害孩兒?!”蔡攸兩眼冒光,滿臉猙獰,顯然已經氣炸到了極點!
“去就去吧,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蔡京淡淡笑着回道,“至於害你的人,爲父也知道是誰。”
蔡攸更加暴怒了,“父親,到底是誰,您快告訴孩兒?!”
蔡京道,“昨日皇上散會時尚沒決定人選,大臣們也先後離了宮,結果僅在一夜後宮裡就有了人選,幫皇帝做出這個決定的自然不是衆大臣,那也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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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師成?!”蔡攸滿眼震驚,“他爲何要害孩兒?我對他平日裡恭敬有加,雖無太厚的交情,卻也從沒生過什麼罅隙。”
蔡京嘆了口氣,“你雖沒有,爲父卻有,你還記得上一次朝堂上爲到底將劉法調派到哪裡去的爭論嗎?爲父當時公開支持的鄭居中。”
這種儲位之爭蔡攸又如何不會得知,他也對自己這位原本一直保持中立卻在那一刻突然支持太子的父親感到很不可思議,作爲皇帝的近臣玩伴之一,他可十分清楚皇帝有多喜愛嘉王趙楷,並且他也不止一次提醒過父親蔡京,但向來穩重的父親卻在一個就算依舊保持中立也比隨意站隊強一百倍的時刻選擇站在了太子一邊,難道,今天的事就是嘉王一派的報復?他們不敢動權傾朝野的蔡京,便拿自己下手了,
“父親,孩兒問了您很多次,可您一直都不願回答孩兒,現在孩兒都落得了這般田地,還請父親告明您爲什麼要支持太子,行嗎?”蔡攸一臉的悲憤,
蔡京沉默許久,終於一嘆道,“傻孩子,別人不知道爲父,你還不知道嗎?嘉王?太子?哪一個值得老夫去助?呵呵……連他們也都不過是兩枚棋子罷了。”
蔡攸心中猛地一驚,太子和嘉王兩大皇位競爭者是棋子?天下誰敢拿這二人當棋子?除非……,蔡攸想起了一個人,只覺心底一顫!
蔡京看着蔡攸輕輕的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讓老夫支持太子的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
蔡攸目瞪口呆,臉上寫滿了震驚,
“一個聰明的皇帝絕不會讓朝堂擰成一股繩般團結,真要那樣,他那皇帝的寶座只怕也要不彼,所以,他需要一個有對抗和戰鬥的朝堂,也需要一羣針鋒相對,殺得你死我活的大臣。”蔡京正色道,“孩子,記住,就算當今聖上再貪玩,再貪圖享樂,再窮奢極欲,再荒廢朝政,他也依舊是皇帝,爲君者,別的本事可以沒有,駕馭羣臣卻是拿手好戲,爲父當初堅持不告訴你,只因你性子淺急,極容易根據我對你的提示而做出明顯的改變,這反倒不利於聖上器重你,因爲沒有一個人會喜歡能真正看穿他的人ˉ上器重爲父,也頗喜歡你,他又怎會故意聽信別人的話將你置於危境?依老夫看,這是聖上對你的一次考驗,他要藉此看一看老夫對他的忠誠,也要看一看你是否可以被駕馭。所以,過了今晚,你以前怎樣就還怎樣,最好在自然而然間將你不想去當監軍的想法表達出來,讓越多的人知道你很不高興就越好!”
蔡攸只覺茅塞頓開,認真的點了點頭,
蔡京一笑繼續道,“此去京東,對別人也許是個災難,但對你卻是個機遇。而且這件事還意外有了另一個作用,那便是你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再見一見那仲風,當初陰差陽錯咱們與他結仇,但現在他已不比當初,等你見了他,你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告訴他,老夫當初的承諾一直有效,問他還有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