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 702,大名府之戰(18)
當鄭飛抵達濰州的同時,第一支得到消息的大宋援軍終於趕到了南樂城,而南樂城的城牆那宛如天塌地陷的慘狀也立刻驚呆了他們中的每一個人!
但更令人驚奇的是,城外不但一個敵兵也沒有,城牆上也是一片空空,連個守兵也沒有,僅有的幾個人影一看就知道是小孩在嬉戲罷了,再看城外的百姓也像是根本沒受到什麼影響一樣仍舊在平平常常的在“城門”……姑且把那一道從城牆處橫空出世的觸目驚心的大缺口稱作“城門”吧……處進進出出,耕地勞作,一切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難道……地震了?還有……敵軍呢以及自己人呢?
這支宋軍的正將驚奇萬分,馬上派出斥候小心翼翼的接近南樂城探查情況,很快,斥候回報的消息再次震驚了這名正將,他們說賊寇都已經撤走了,他們還在城內找到了幾名城破那天躲藏在隱蔽之處藏起來的宋兵,從他們嘴中得知了有關那一戰的詳細情況,原來賊寇早在當天就已攻破了南樂城,並將主帥鄭修年以及上萬名宋兵擄走了!
這名主將大驚失色,大軍主帥落入敵手這還了得,他慌忙留下一部分宋兵象徵性的重新進駐南樂城,自己則帶領大軍重返駐地併火速將這一消息報給了正在大名府的姚古,同時,這件事也快速的傳向了宋境各地,
當姚古得到消息時,夏、遼兩軍也已經得知了此事,所有人在得知消息後都無一例外的被震驚了,除了震驚於鄭修年已經被俘,也是震驚於天道軍攻破南樂城所採取的方式,而經過這一路口口相傳、添油加醋的描繪,甚至已經有傳言說那鄭臨風得到了天上神兵神將的幫助,那一天大戰時,天空中突然降下了一名神君,乃是天上掌管天雷的大神,號稱雷神,正是他幫着鄭臨風向南樂城從天引來四道天雷,將南樂城的四面城牆全部轟倒,這才讓那鄭臨風不費吹灰之力的攻佔了南樂城!
諸如此類甚至更加離譜的傳言還有許多。
姚古自然不信這種傳言,賊寇若真有這等神力那這仗還打個什麼勁?直接從天下請來十萬天兵天將不把全天下都給滅了,但他不信卻有人信,民間乃至軍中都在瘋狂的流傳着,說是大宋氣數已盡,惹了天怒,這是老天都不幫着大宋了。
姚古知道這種流言的危害,他立刻下令嚴禁這種類似的傳言,誰若再敢妖言惑衆定嚴懲不饒,同時,姚古也深知鄭修年的被俘所產生的嚴重後果,鄭修年可是三軍主帥,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宋軍與遼、夏兩軍的各種詳細軍事情報,這些情報若落入賊寇手中的話,勢必會對此戰產生不可預料的後果,賊寇會眼睜睜的錯過這些情報嗎?不會!他們一定會軟硬兼施,威逼鄭修年說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一想起鄭修年那個文鄒鄒的,弱不禁風的樣子,姚古對鄭修年能否恪守氣節、死守秘密很是懷疑。
同時,還要考慮到這件事將會對夏、遼兩軍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還沒開戰大軍的主帥就被敵人俘虜了,這是何等荒唐的事?遼、夏兩國會如何反應?別的暫且不說,最起碼夏、遼兩軍會因此而懷疑宋軍的實力,繼而影響對此戰的信心,就算他們仍舊爲了土地選擇繼續留下來參戰,也極有可能會應付了事,出工不出力。
這些都是姚古承受不起的,他不敢耽誤,一面立刻幾百里加急向朝廷報告此事,一面連夜召集主要將領抓緊時間重新制定所有行動計劃、改變軍力部署,力圖在鄭修年招供之前將可能會出現的損失降低到最低。又一面約見夏、遼兩軍主帥,在朝廷做出旨意前暫時先穩住他們。
整個宋軍頓時亂作了一團!
卻也恰恰在這個時候,張叔夜一行如期抵達了大名府,
若在平時,張叔夜來了,而且還是帶着一些旨意來的,這可是半個欽差大臣,少說也得鄭修年和姚古一起迎接並盛情款待一番纔是,但現在鄭修年被俘虜了,姚古也忙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對張叔夜也就顧不那麼上了,姚古只是匆匆來見了張叔夜一面,領了明面上的幾道旨意,又向張叔夜大倒了一些苦水,希望張叔夜可以諒解後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但這恰恰正中了張叔夜的下懷,張叔夜在抵達大名府的頭一天也已經得知了南樂城的事,當時若不是有旁人在場,他真是已經忍不住想要開懷大笑了,
痛快!真是痛快!直讓他將這些日子以來積攢的所有擔心和憂慮統統都拋出了腦外。
當數月前他得知朝廷以割讓土地爲條件求來遼、夏兩軍幾十萬大軍時,他在憤怒之餘也不禁爲鄭飛和天道軍深深的捏了一把汗,不知在三國的合力一擊下天道軍是否能躲過這一劫。但卻沒想到,統帥依舊延續了他一貫善於創造奇蹟的傳統,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驚天動地,居然一下子就活捉了宋軍的主帥!
鄭修年這下又重新充滿了信心,最不可能的事統帥都做到了,還有什麼困難能難倒他嗎?
而此時宋軍與姚古的混亂則恰恰正合了張叔夜的心意,宋軍與姚古越亂,就越沒有人顧得上他,懷疑他,能讓他順利的開始接下來的行動,而且他還能借機繼續將趙桓寫給姚古的密信藏起來,就算日後情況有變,他也可以以姚古太忙、環境太複雜等等作爲搪塞的理由。
於是,張叔夜在休整一夜之後立刻主動去見姚古,說,姚大人啊,如今形勢對咱們如此不利,我張叔夜身爲欽差也不能置身事外,我要爲國效力,請姚大人將我派往前線,我要以欽差的身份代表皇帝慰問前線大軍,穩定軍心。
姚古不但沒有絲毫的懷疑,甚至還非常的高興,暗道,常聽說張叔夜是把硬骨頭,剛直立世,不畏權貴,甚至敢於以一己之力與曾經隻手遮天的權相蔡京鬥了一輩子,仕途幾起幾落,是個出了名的忠臣清官,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姚古隨即就同意了張叔夜的請求,卻也不敢把他派往最危險的地方,只請他勞駕前往離此不遠的宗城慰問前線將士,宗城離最前線的南樂城還有百餘里,位於前線大軍的層層保護之中,想來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張叔夜痛快的就答應了,並且執意事不宜遲,立刻出發!
姚古更是感動,還派了隸屬於自己的一隊親兵保護他的安全。
就這樣,當天,張叔夜便再度啓程,直奔前線宗城而去。
長話短說,一日後張叔夜順利抵達宗城,但沿途所見到的百姓困苦沉重的生活卻讓他的心情很是沉重,更令他氣憤是已經國難當頭了,沿途官員居然還能大擺筵席,花天酒地的迎接他,一邊是已經窮的揭不開鍋卻還要繼續承擔繁重的稅賦以支撐大軍作戰的百姓,一邊是麻痹不仁、瘋狂壓榨他們的貪官污吏,真是一副活生生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張叔夜由此更加堅定了自己走這條路的信心,只有真正愛民如子的才配坐這個天下!
到了宗城,張叔夜先是像模像樣的視察了一番宋軍的軍備情況,卻在視察完之後又要求再往前線接近一點,說相比於這裡,前面前線的將士們才更需要來自朝廷的鼓勵。
護送張叔夜的軍官們卻犯了難,他們接到的命令只是把張叔夜送到這裡,再往前就越危險,萬一有什麼閃失他們可承擔不起。
張叔夜則把臉一沉,喝問道,“爾等如此遮遮掩掩不讓本官去前線,可是你們在搞什麼鬼把戲?莫不是你們姚大人主持戰事不利,現在前線其實已經亂如一團糟,所以不想讓本官看?這可不行!既然如此本官就更要非看不可了,本官是欽差,代表着皇上,本官現在就要代皇上巡查前線!告訴你們,前線要真出了問題,莫說你們姚大人,你們首先就是欺君之罪!”
軍官們的臉色一下子都變了,這大帽子扣得可不輕啊!然後一個個嚇得趕忙答應下來,前線好得很,不就是去看一眼前線嗎?我們答應還不行嗎?您老可別嚇唬我們。
軍官們又快速一合計,行,讓他去吧,咱們也有三百騎呢,萬一情況不對大不了拼命帶他往回跑,想來也不會怎樣。
就這樣,張叔夜瞬間反客爲主,在三百騎的保護下直衝前線而去。
而當他們距離南樂城一線還有二十多裡時,卻見從大陸迎面來了一支足有兩千騎的隊伍,從裝束和旗幟上看,好像是京師禁軍的一支。
張叔夜見狀眼中一亮,隨即下令要迎上去看一看是誰的隊伍,護衛他的衆人不疑有他,老老實實的跟了上去。
接下來,隨着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等到幾乎可以看清楚雙方的表情時,一名姚古的親兵軍官突然一伸手大喝一聲道,“停!情況有些不對,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們?還有……京師那幫人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支龐大的騎兵?”
張叔夜聽後一咬牙,毫不猶豫的突然駕馬直衝向那支“京師禁軍”!而那支“京師禁軍”也像是跟張叔夜商量好了一樣瞬間從隊伍的中間開了一個口子把他放了進去,然後還沒等姚古的親兵們反應過來,這支“京師禁軍”二話不說就對他們發動了進攻,將他們層層包圍起來!
不過姚古的這些親兵不愧是姚古的死忠,也是西北軍中的精英,在初期遭受進攻的慌亂逐漸平息下來之後他們很快調整過來,也看出了張叔夜肯定是有問題,各個都是拼死抵抗妄圖突圍回去給姚古報信
張叔夜見狀雖心有不忍,卻也只能下令將他們全部消滅!
戰鬥結束的很快,姚古的三百親兵被殺了個乾乾淨淨,隨後,留下他們的屍體,張叔夜與這支“京師禁軍”立刻離開了這裡,現場很快恢復了平靜,一切就好像什麼也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了張叔夜這名欽差坐陣,這支“京師禁軍”一行再未出過任何問題,直接順利的通過宋軍的防線進入了天道軍的地盤,然後衆人換下宋軍的軍服,恢復獨立軍的裝束後便一路急行朝着濰州而去。
幾日後,張叔夜順利的被護送到了濰州,受到了鄭飛秘密而隆重的歡迎,一番寒暄後,鄭飛笑着告訴張叔夜,從他離開東京後,他的家人就已處於了天道軍密探門的保護之下,昨日剛剛收到密保,他的家人已經順利的逃出了東京,此刻已經潛伏進了一處絕對安全的地方。
張叔夜高興萬分,終於放下了最後一絲的後顧之憂,他剛謝完鄭飛就想起了一件事,只見他馬上重返馬邊,從馬鞍上取過來一個錦盒交到了鄭飛的手上,
“這就是趙桓寫給姚古的密信!”
鄭飛眼中一亮伸手接過,錦盒雖然只能用特製的鑰匙打開,卻也只能防君子而已,鄭飛又交給身邊的李三更,李三更抽出匕首沿着錦盒的縫隙一翹,錦盒應聲而開,只見裡面果然放着一封信。
鄭飛拿起信展開一眼,卻只看了沒多久,他的臉上就已寫滿了深深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