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的林地之中,一圈大樹呈現放射狀向着四面八方倒伏在地,而在這圓圈的中心則是一方圓一丈多,深足有三尺的大坑,一縷散亂的青煙正從坑底嫋嫋而上。
“啊……”天佑扶着腦袋從泥土和樹葉中坐了起來,耳中只聽到連續的嘯音不斷迴響,但神智還算清明。
對面不遠的地方,那虎背熊腰的秦國修士正斜靠在坑邊,他的手裡還握着半截金刀,至於剩下的半截去哪兒了卻是無從得知。
更遠一些的地方許多人正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因爲劇烈的頭疼和耳鳴顯得有些昏沉,最後只能在地上來回的翻滾和拱來拱去卻根本站不起來。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這般的不堪,有些修爲高的此時已經站了起來,而且看情況並未受到多大影響。
不過,這些人雖然起來了,卻是沒有去幫助同伴,也沒有打起來,而是紛紛站在那裡,目光直愣愣的望着天佑身後的方向。在那兒,幾輛馬車都已成了殘片形態,拉車的馬兒更是被直接震死在當場。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馬車前的地面上,那一大片散亂的黑色方塊。
金磚。好多的金磚。
盯着金磚發了好一會呆,然後這羣人才逐漸恢復思考能力,下一秒目光紛紛聚攏到了重新匯合一處的天佑一行人身上。
他們在猜測天佑他們的來歷,猜測爲什麼這些人會帶着這麼多的金磚。
天佑他們運出來的組有四百多塊金磚,之前讓虎妞帶走了兩車半,也就是一百多塊,但具體數字並不確定。畢竟當時慌亂也沒空去數了。剩下的這五車半的金磚加一塊組有二百多塊,如今就這麼散落在地上撲了老大一片,哪怕這金磚既不閃亮也無美感,卻依然激的衆人鼻翼微張呼吸加速。
財帛動人心,這氣運金磚比之財帛卻更爲誘人。財帛花用出去便沒有了,這金磚只要以特定法陣激發其內氣運,便可帶來源源不斷的各種好處,其價值哪是財帛所能衡量?
“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一名宋國修士,此人發現身邊不遠就是一名秦國修士,於是二話不說趁着對方發愣的機會便給了他一劍。瞬間,戰端再起,三方人馬殺作一團。
天佑努力扛住一名秦國修士的飛輪,而後皺眉解釋:“別打了,我們也是秦人。”之前是不想暴露身份,如今卻是不該暴露的都暴露了,天佑自然也不在乎解釋清楚了。
對面那人也是一愣,雖然沒有直接相信,手上卻還是收了力氣退了開來。
看到那之前和自己對拼了一記的大漢衝着龐大海過去了,天佑連忙跳到兩人中間阻止道:“莫要再打了,我們也是秦人。這些都是剛從宋國太廟偷出來的,此時應當聯手先幹掉宋人追兵纔是。”
那人擠出一個冷笑,臉上剛被那宋國修士劍尖劃出的傷口流着血,看着更顯猙獰。他沒立馬相信,而是反問:“你們的人呢?”
“都在這兒了。”天佑有些沒反應過來。
那人卻是突然揮刀就砍。“老子那麼多人死了一多半才搞了8塊金磚,就憑你們幾個也能弄到這麼多金磚,當爺爺我是傻的嗎?”
天佑架住對方刀刃,心說你可不就是傻嗎。當然這話不能真說出來,嘴裡還要解釋:“就算你不信我,這畢竟是宋人的地盤,你我聯手先幹掉了宋人總沒大錯吧?”
“哼,老子幹掉你再宰了那幫渣渣豈不功勞都是我的。”這人獰笑着又加了三分力氣。
此時柒小妹忽然挺槍從旁邊襲來,一槍挑開了那人後也不追擊,而是呵斥道:“你這渾人沒長腦子嗎?都說了我們是秦人了。”
“哈哈,女娃娃看着可不像我秦人。”
“她是外援,隨我參加此次國運任務的。”天佑拿出腰牌亮給對方看。
“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撿來的我國修士身上的腰牌。”這人說完又要再戰,卻被一隻手按在了肩上止住他前行的動作。這人回頭去看,本欲發作的表情卻忽然收了三分,卻也是不忿的樣子溫怒道:“攔我作甚?”
“虎兄莫要衝動,那是九公主的人。大家此時當通力合作,先聯合起來抵禦外敵纔是。”
“總算你們這邊還有個明白人。”趙靈韻對那大漢身後走出的帥氣青年道:“管好這腦子不好使的傢伙,免得再生事端。”
“你說誰腦子不好使?”
“魏大虎。”眼看魏大虎又要發作,年輕人也不再客氣,而是厲聲叫出了此人名諱。
“哼。”雖有不忿,魏大虎卻還是停了下來,轉身怒吼一聲衝着宋國修士殺了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怒氣值攢夠了,這貨衝殺出去之後很是彪悍,三刀就砍死了一個宋國修士,然後又衝向了下一個人。
那青年看魏大虎殺了出去便向天佑一拱手:“此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待我們先解決了追兵再行細談可好?”
天佑拱拱手也不說話,轉身就開始了獵殺行動。他們這羣人和對面的修士比沒有明顯優勢,但用來對付小兵卻是砍瓜切菜一般很快清掉了附近的雜兵,然後從實力最弱的敵人開始下手,集合他們這羣人的力量專攻一人,一個個的解決目標,並在此過程中逐漸將魏大虎那羣人從纏鬥中解放了出來。
隨着追兵人數的下降,他們開始逐漸意識到已經不是他們在追擊圍剿這撥敵人,而是他們正在被逐漸圍剿。若不暫退,一會他們就要被清理乾淨了。
之前和魏大虎交手的那清瘦宋國修士居然還是個首領人物,高呼一聲後宋人丟下一地屍體開始撤退,而天佑他們也不敢追擊,只能就此脫離接觸。只是敵人是跑了,可看着這滿地的金磚天佑的眉頭卻是擰成了一團。
二百多塊金磚散落在一間電影院那麼大的空間內,其間夾雜着泥土、斷枝、落葉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收攏表面上這層金磚不成問題,但要把下面埋着的以及不知道被炸飛到哪兒去的那些都找出來,那顯然就不是一時半刻能辦到的事情了。
宋人雖然退卻,這卻是在他們自己的國家,後援會來的非常之快。況且宋人丟了這麼多金磚,多半是已經叫回了前往秦國的那些修士準備回來圍追堵截他們。所以天佑他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在這裡收集散落的金磚。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馬車已經全毀,就算收集尚算完好的零件拼湊起來也至多能修復一到兩輛馬車,要運走這麼多的金磚顯然已無可能。
“哈哈,發了發了,這麼多的金磚,回去換了領賞,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了!”
天佑正望着一地金磚發愁,旁邊卻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魏大虎的笑聲。在此種情況之下天佑這邊衆人聽了更覺刺耳。
趙靈韻脾氣火爆,雖然和天佑他們在一起學會了收斂,但本性如此,還是沒忍住爆發了出來。“你說什麼?這些都是我們從宋國太廟運出來的金磚,要領賞也是我們的事情,與你何干?”
正看着滿地金磚傻樂的魏大虎一聽這話立刻眉毛豎起,擡手用刀尖指着趙靈韻問:“你說什麼?”
“哼,再說一百遍也是如此,這是我們的金磚,與你何干?”趙靈韻修爲不比魏大虎低,自然不怕他。
天佑卻是不動聲色,眼神在對方那羣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掃過那個看來是首領的俊朗青年,見對方沒有任何表示,心裡便明白了大半。
他悄悄挪了一步湊到趙靈韻身邊,伸手攔住暴怒的趙靈韻勸說着:“消消氣,我們在外就代表着紫霄宮的形象,同是仙門子弟,不可魯莽。再說大家都是自己人,有話好說啊。”趁着拉近的這個機會,天佑實際上卻是把自己的無憂袋塞到了趙靈韻手中,同時快速的低聲囑咐道:“用太一。下狠手。”
本來還以爲天佑慫了的趙靈韻明顯愣了一下,驚訝的看了天佑一眼卻也反應了過來。她捏住無憂袋,一把甩開天佑的手:“你別管,這傢伙欺人太甚。我在紫霄宮都沒人敢這樣與我說話,他算個什麼東西。”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天佑這麼些時間,趙靈韻顯然也學壞了。換幾個月前她是絕不會這樣說話的,更不會懂得演戲誆人的技巧。
“掙脫”天佑的牽扯,趙靈韻立刻轉身衝向了魏大虎,而那些本就躍躍欲試打算幫着魏大虎搶金磚的修士則是全都被那青年以手勢壓住了沒有上前。
這人顯然也不是個好東西,只是相對於直白的魏大虎,他要內斂許多。剛剛魏大虎與趙靈韻爭吵的時候他不說話,其實就是默認了支持魏大虎的想法,如果不是天佑暗示她亮明自己紫霄宮的身份,估計這會一定是對方全體壓上。
雖然在高端戰力這裡天佑他們不比對方弱多少,但對方人多,而且不是多一兩個那麼簡單。真要一擁而上天佑他們肯定是瞬間就被滅了。
不過,因爲趙靈韻自報家門,對方顯然有了顧忌,也就不敢做的太出格了。
沒有別人插手,趙靈韻可不怕這個魏大虎。天佑藉着帝道劍的威力都能和這個魏大虎硬碰一下,趙靈韻的修爲再加上天佑借出的太一劍,虐他還不和欺負小孩子一樣?
果然,戰鬥實際上還沒開始就結束了。已經開始接受天佑祭煉的太一劍雖然還不能被天佑完全控制,卻已經算是認了主,所以在他的控制下趙靈韻用起來也沒什麼限制,就是太一劍不會主動爲她蓄能,還要她自己的靈力來使用。不過趙靈韻的修爲本身就不低,加上太一劍簡直就是個靈力超導體,被趙靈韻拿在手裡就像個功率放大器,每一招每一式用出來無不威力大增。
雖然天佑說了下狠手,可真用出來卻還是嚇了趙靈韻一跳。她不過是擡手隨便揮了兩下就卸了魏大虎一條胳膊,還在他的肩膀到胸口處開了條尺許長的大口子。就這結果還是旁邊那青年發現問題及時插手幫着擋了一下,不然魏大虎差點就被直接分屍了。
如果說太一劍是輛頂級賽車,天佑就相當於是那種剛剛駕校剛畢業的新手司機,管你多高端的車,到他這裡也就只是稍稍比私家車稍微快一點而已。但趙靈韻這種級別的就像是業餘級賽車手,雖然不能和天妃那樣的真正一線大神比,但起碼她是可以發揮出太一劍的基本性能的。所以這太一劍在天佑手裡和在趙靈韻手中完全就像是兩把完全不同的劍。
當然,出現這個情況也不完全怪天佑自身,主要還是當初把太一劍給他的時候掌門讓振遠上仙在其上加了禁制,人爲的封印了太一劍的部分能力。就像是爲專業賽車增加了一個限速器,以方便天佑這個新手更好的駕馭這種怪物級的賽車。但同樣的,因爲這個封印只會根據修爲等級開放太一劍的能力,所以天佑即便再怎麼特殊,只要修爲達不到,太一劍的威力就是施展不出來。
“你們……”那邊的修士本來都想着奪了這些金磚,算作自己的功勞,沒想到出頭的魏大虎一招都沒抗住就差點讓人切成生人片了。不過,雖然知道了趙靈韻的恐怖,但對方畢竟人多,所以多少還是有些有恃無恐的意思。
那年輕人救下魏大虎後迅速從身上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枚丹藥給魏大虎服下,然後又將另外一瓶藥粉遞給一個跟班讓其給魏大虎敷上,他自己則是重新走到了天佑面前。他已經看出來了。趙靈韻雖然是這幫人中戰力最高的,卻不是首領。反倒是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年輕人才是這羣人真正的首領。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天佑沒回答,而是主動向遠離人羣的方向走了過去。那青年迅速跟了上去,等和人羣拉開距離後先是抱拳一禮。“在下肖畢和,青山派門下,目前爲秦國大王子殿下效力。”
天佑還禮。“天佑,紫霄宮門下。暫爲九公主助力。你之前見過我?”
肖畢和點頭。“在街面上見過你與九公主同行。”
天佑輕輕點頭,卻忽然換了話題。“叫我過來你想談點什麼?”
“當然是那金磚了。”肖畢和倒是一點不緊張的樣子,很自然的說道:“弄成如今這般模樣,想必你也清楚,要將這些金磚全部帶走怕是已無可能了。”
“所以呢?”天佑不置可否。
“所以我想了個法子。”
“你想怎樣?”
肖畢和重新來了精神。“此地距我大秦已是不遠,不如召喚同道,就在此地決戰如何?”
天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肖畢和冷笑。
“肖師兄倒是好算計。可我也不是那愚夫。”
肖畢和臉色數變,最後還是定格在溫文爾雅上面。“天佑師弟何出此言啊?”
“哼,這裡就你我二人,你那畫出來的麪皮也不用再掛在臉上。想吞了我們的功勞你就直說,大家做過一場自見分曉,莫要拿話誆騙於我。想要我們的功勞,還要我等爲你賣命,想的倒是頂好。”
“你……”
“我說了,不要擺出那副嘴臉。你的僞裝於我無用。”
肖畢和的面色又變了變,最終還是化爲了陰戾之色道:“哼哼,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說了。如今車輛已毀,金磚你是運不走的。與我合作,事後還能分你個功勞。若想離開,那我也不攔你。只是這功勞便再與你無干。”
“哼,話不投機,多說無益。我等這就告辭。”天佑拱拱手轉身就走回了人羣。
龐大海他們看到天佑回來便紛紛圍了過來詢問什麼情況,天佑卻是拿出了之前的皮甲開始往身上套,同時道:“他們要留下,我們自己走。都把我之前做的皮甲套上,金磚能帶多少帶多少。”
“那這些……”王五想要說的內容大家都知道。他們帶出來的金磚一共有四百二十多塊,被虎妞提前帶走了一百多,還剩二百多接近三百塊的樣子。他們這裡一共才十個人,就算把自己壓死又能帶出去多少?
不過王五也不傻,並沒有把話問完,因爲他也知道,對方這是打算明着搶功了。
然而,天佑還是低估了某些人的無恥。
跟着天佑走回來的肖畢和冷聲道:“人可以走,金磚得留下。”
“你……”趙靈韻立刻就要發飆,卻被天佑一把拉住了。
緩緩轉身面對肖畢和,天佑沒有低聲下氣的去求情,反而是威脅道:“你可要想好了。現在我們只是有些不愉快,可別真撕破臉了弄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哈哈哈哈,我倒想看看就憑你們這幾個人能怎麼個不死不休。”肖畢和狂傲的大笑着。
“那好,這可是你逼我的。”天佑說完突然向着趙靈韻那邊一伸手,之前切了魏大虎一條胳膊的太一劍立刻從趙靈韻手中飛了出去,直接把劍柄遞到了天佑手中。
看到他這個動作周圍立刻就是一片兵器出竅的聲音,都戒備着怕天佑突然發難。然而天佑卻沒有對它們出手,而是從無憂袋中抽出一支怪模怪樣的大弓,直接將太一劍架了上去對着天空發射而去。
太一劍本就是飛劍,自身可懸浮,雖然因爲天佑不會御劍術暫時沒法操控,卻可以很輕易的彈射到高空。
只聽一聲尖銳的龍吟,一隻巨大的黑色大鳥劃過天空,瞬間接住了太一劍,而後盤旋而上,很快變成了天空中的一個小黑點。
此時的天佑卻是已經收弓站定,對面人羣卻是一臉的莫名。
“你這是什麼意思?”肖畢和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天佑卻是笑着對肖畢和身後的那羣人說道:“諸位之中有不少我紫霄宮弟子,可能你們也認得小弟。不過不認識也不打緊,太一劍諸位想必一定是認識的。”
果然,後面人羣之中立刻一陣騷動,有不是紫霄宮的就問同來的紫霄宮弟子:“什麼是太一劍?”
那紫霄宮弟子小聲回答:“本門鎮派神兵之一。”
“嘶……”
周圍立刻響起一片抽冷氣的聲音。
天佑卻是在此時繼續道:“我的身份也可以介紹一下。小弟不才,乃紫霄宮門下,被振遠上仙收爲記名弟子,又得掌門擡愛,授予太一劍助我修行。今日之事我知是那肖畢和貪心不足,諸位只是被裹挾其間不好表態。我不怪諸位師兄,但此間事情,我已用神念寄存於太一劍中。若我安然離去,那便無視,若我有何意外,剛剛我那妖寵便會帶着太一劍返回紫霄宮將其送還掌門尊上。屆時還請諸位也給我做個旁證,助掌門與振遠上仙爲我報仇。”
這一下週圍徹底亂套了。天佑話說的客氣,意思可不是這樣啊。這哪是要他們幫着作證啊,這是在警告他們:“小爺我大有來頭,小爺已經給掌門留了神念警訊。今天你們要讓這人害了我,你們也別回紫霄宮了,自己去找個深山老林躲起來吧。掌門他們會爲我報仇的。”
紫霄宮的修士下山參加國運任務除了是還本國的人情,更多的其實還是類似於打臨工的意思,就是來混點好處的。爲了這點好處把自己的前途和小命都搭進去,這可就不划算了。
“肖師兄……肖師兄不可……”
“都是通道……”
“都是爲秦國效力……”
“……”
一時之間各種勸說紛紛出口,肖畢和還沒做什麼自己的陣營就直接亂套了。
“你……你們……”肖畢和氣的嘴脣都在哆嗦,可你們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些人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而且大多都是類似僱傭軍一樣的關係,大家只是臨時合作,完成了這次的國運任務之後誰認得誰是誰啊?之前是利益相同,大家一個鼻孔出氣沒問題,現在卻是想也別想了。沒人會爲了他肖畢和的利益賣命。
隨着那幾個紫霄宮的弟子出面勸說,其他人也開始陸續說情。他們雖然不是紫霄宮的人,可也知道紫霄宮的大名啊。若天佑是個普通弟子,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殺了也就殺了。可人家的身份明顯不一般啊。這種掌門都重點關注的弟子要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殺了,還是因爲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原因,佔着理法的紫霄宮不追殺你到天涯海角才見鬼了呢。
至於說躲着不讓紫霄宮發現……別看人家是名門大派,要是鐵了心想殺個人,那成功率絕對比夜神殿這樣的殺手組織還要高。
總之,爲了點獎賞把自己的小名和未來前途都搭進去絕對是比虧本買賣。
肖畢和之前不知道天佑的來歷,只知道他是九公主的人,如今聽說了這個身份他也有些後悔,只是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然而……天佑卻是又再次開口道:“當然了,這個是以防萬一的話,我也不認爲自己會死在這裡。各位想想。你們拼死拼活也就從宋國太廟搶出8塊金磚而已,我們這幾個人卻運出了這麼多金磚。可見我等的特長就是潛行滲透。若是讓我等帶着金磚離開,我們自然要儘快將其送回秦國。但若是空着手……我可不保證會不會什麼時候又轉回來做點什麼。至於帶走的是金磚還是某位的人頭,那就要看我心情了。”
這話換個人說或許就被當放屁了,可天佑身後那一地的金磚就是最好的證明。太廟封鎖之嚴密,他們這些人比誰都清出。之前爲了那8塊金磚他們拼掉了多少人?然而人家居然能弄出幾百塊來。這滲透能力該有多可怕啊?
一想到萬一不能攔下天佑他們,被這麼一羣人惦記上,在場的無不打了個冷顫。心說:“這尼瑪還怎麼混?這幫人進太廟偷金磚跟進漁民家偷鹹魚差不多,自己這腦袋再怎麼小心也不能藏的和金磚一樣吧?”
“所以呢……肖畢和。你真的確定要攔我?”
“哼。”肖畢和最終還是軟了。冷哼一聲拂袖轉身,不再看着天佑,那意思基本就等於是在說:“我不管了。”
天佑也是冷笑了一下,然後轉身,一揮手道:“搬。”
“這個……”天佑他們正往身上的口袋裡插金磚,旁邊卻傳來個聲音。
天佑扭頭,發現是個年紀挺大的修士,看着都快四十歲了。
看到天佑疑惑的目光,這位直接問道:“那什麼,之前那都是肖畢和的主意,與我等無關啊。還望師弟不邀介懷。”
原來是個膽小的。天佑笑着說道:“誤會,誤會,師弟我也是被逼無奈。師兄儘管放心,我這人一項恩怨分明,是誰的責任絕不遷怒他人。”
“師弟好人品。”那位一番馬屁拍過來,然後又開始躊躇起來。
天佑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有話要說,乾脆停下手上動作詢問:“師兄還有什麼要說的但說無妨,都是同門,無需見外。”
“那個……那我可就說了。”這位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其實是我們幾個師兄弟想要跟着小師弟你一起走。”
這次換天佑詫異了。
對方倒是沒啥不好意思的,直接闡明瞭原由。
“我等參加這個國運任務其實也就是爲了用功績換點好處而已,只是跟着那肖畢和和魏大虎累死累活也才弄出8塊金磚,小師弟卻輕鬆運出這幾百塊來,可見師弟過人之處。剛剛我也聽到了,那肖畢和要留下來與宋人決戰。如此一來損失必然很大,這金磚最終能否帶出去也未可知。倒不如跟着你們走,相信以師弟的本事,不管作何安排,定然比那肖畢和的辦法好上許多。”
天佑差點沒忍住笑出來,但想了想還是點了頭。“沒問題。你去問問可還有願意一起走的,哪怕不是我們紫霄宮師兄弟也行,只要同意一路上聽我指揮不搗亂,都可以跟着我一起走。”
“成,我這就去問。”那師兄立刻興奮的跑了回去,一番串聯還真的又帶了七個人回來,算上他自己剛好八個人,而這其中足有6個都是紫霄宮門下,剩下兩人也是紫霄宮關係很好的仙門子弟。
肖畢和那邊知道這些人要跟着天佑走當然又是一陣惱火,畢竟走的人越多帶走的金磚就越多。況且如果把人都留下,在秦國的後援趕到之前他們就有更多的人可以充當炮灰,之前想要把天佑他們也留下就是出於這種考慮。可惜天佑並沒上套,現在居然還要帶走他帶來的人,這怎麼能忍?然而找天佑吵了一架之後肖畢和還是很快軟了下來。他沒辦法封鎖天佑送出消息,而只要讓紫霄宮知道他對紫霄宮門下下了殺手,還是出於這種見不得人的原因,那結果可想而知。哪怕他所在的青山派也是仙門大派,但終究是敵不過紫霄宮的。再說青山派會否爲了他這麼個普通弟子和紫霄宮過不去都還兩說呢。
攔不住天佑的消息就不能動天佑,不能動天佑就不能動他的人。結果肖畢和除了生氣啥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天佑他們帶着金磚離開了這裡。好在帶走的終究只是少數,望着滿地金磚,肖畢和的心情又逐漸好了起來。
天佑他們原本有8個人,加上王五和那位嚮導是10人,但虎妞提前離開,所以只剩9人。不過如今又有8人加入,一下就變成了17個人。這些人根據修爲不同,挾帶的金磚數量也不一樣,最終17個人一共也就只帶走了27塊金磚而已。剩下的金磚依然有二百多,幾乎是他們拿走的10倍。也難怪肖畢和會迅速的轉憂爲喜。
離開了肖畢和他們那羣人之後,龐大海依然有些不服氣的說:“那些都是我們辛辛苦苦帶出來的金磚,爲什麼要便宜他們?”
“這位龐大海師弟,多嘴問一句,你們是怎麼運出這麼多金磚來的?不知傷亡幾何?”
龐大海還在氣頭上,扭頭看了眼問話的那人。這是剛剛決定要和天佑他們一起走的紫霄宮弟子之一。
想到是同門,龐大海最終還是壓下了火氣大概解說了一下運出金磚的經過,聽的那羣紫霄宮的同門一個個目瞪口呆。
“師弟是說你們從一開始就只有這麼幾個人?”雖然之前看到天佑他們就這麼幾個人,也聽過天佑他們說自己幾個人就運出了這麼多金磚,以此打擊肖畢和的信心。但那時他們其實都沒怎麼把這句話當回事。在大家的想象中那多半是誇張的說法,這種事情本就也屬正常。然而當龐大海再次確認,他們真的就只有這麼幾個人,這個結果就比較驚悚了。
“是就是,騙你們作甚。”趙靈韻雖然高傲,卻也不容別人質疑幾人的成果。畢竟這次的行動她也有份,並以此爲榮,容不得別人輕蔑。
這次跟來的幾個同門之中也有人認識,知道這是個說一不二的主,於是更加堅定了這個說法是真實的判斷。但也因此更爲震驚。再想想剛剛說的他們偷出金磚的經過,更是驚爲天人。
他們之前擔憂的一直是能搶出幾塊金磚,天佑他們擔心的卻是金磚太多運不出去。這還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天佑你還沒有回答我,爲什麼放棄那些金磚。那都是我們一塊一塊從太廟運出來的啊!”
“當然,但你覺得當前情況下我們守得住那些金磚嗎?”天佑轉身質問龐大海:“即便是守得住,沒有馬車,你覺得我們要如何將那些金磚搬回去?不能送入太廟的金磚,就是些沉重的黑石頭而已,連鐵塊都不如。”
龐大海被天佑一通話說的沒了聲音。他也知道天佑也是無奈,可這口氣就是咽不下去。
柒小妹正打算安慰一下龐大海,天佑忽然又接着開口。“再說了,我也沒打算就此放棄那些金磚。”
“嗯?”周圍人呼啦一下把腦袋都轉了過來,整個隊伍都因此停了下來。
天佑一個人往前走了幾步發現沒人跟上,這纔回頭去看,發現全隊人都定住了之後只能停下來解釋。
“肖畢和那幫人停在那裡,在秦國的後援到來之前肯定是走不了的,這點你們都能明白吧?”衆人紛紛點頭,天佑繼續道:“那你們覺得,是宋人的大部隊先到,還是我們秦國的?”
“自然是宋人。”龐大海最先說了出來。
“所以天佑師弟你是認爲那些金磚他們保不住?”跟來的師兄中有反應快的立刻猜到了天佑的想法。
“不是認爲,而是一定。宋人如果在自己的地盤上都保不住這批金磚,那他們以後也不要參加什麼國運任務了,就此解散國家反倒來的更快一些。”
衆人聽了這個論調也都是點頭表示贊同。肖畢和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沒有多少可行性,心中所想無非就是不忍放棄近在眼前的利益死不撒手而已。這種心情其實就和那寓言故事裡爲了多拿幾件寶貝而被封在藏寶室中的小偷是一樣的。而天佑與肖畢和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能剋制者中貪慾,知道什麼是可以得到並值得爲之努力的,而什麼又是絕對得不到,不值得爲其付出的。
若是將這幾天天佑所經歷的這些事情換成是肖畢和來做,怕是根本就等不到眼前的這次危機,而是直接在太廟中就已經因爲他的貪婪而被堵在王城中出不來了吧?
“能拿到手的纔是功勞,拿不到的叫做累贅。”天佑向衆人解釋道:“肖畢和的計劃最終必然是要失敗的,但這也未嘗不是給我們再創一次扭轉乾坤的機會。”
“此話怎講?”那些臨時投靠過來的紫霄宮弟子基本都是看在振遠上仙的面子上纔跟了天佑,他們決定跟着天佑走其實就是放棄了這次國運任務的好處轉而開始投資天佑這裡的人脈關係了。但聽天佑這個意思,似乎事情還有轉機。儘管他們已經做好了放棄任務獎勵的心理準備,但如果能裡子面子都賺到手豈不是更好?
天佑也沒賣關子的意思,很直白的解釋道:“之前我們能從太廟中運出這些金磚就是因爲肖畢和與魏大虎先前的搶奪行爲攪亂了宋人的佈置,可以說我們這算是趁火打劫、渾水摸魚了。而現在的情況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我們行動前的狀態。
宋人集結過來的第一撥人馬定然不會太多,但總戰力超越肖畢和他們卻是一定的。屆時如果你們是宋人,會如何選擇?”
一位師兄想了下道:“如果我們人多的話,我大概會先派人先把能看到的金磚收集起來運出去吧。”
其他人沒有答話,卻也是紛紛點頭,明顯都是一樣的想法。
“很好,我也認爲宋人會採用類死的方法。也即是說,會有一批金磚被從站圈中送出來,而且護衛人員數量不會太多。”
“對啊!”衆人這下也反應過來了。
龐大海驚呼着:“肖畢和拖住了宋人主力,能負責押運金磚的人必然不多。如果我們從旁殺出……”
“先別高興的太早。”看衆人那麼興奮,天佑卻是澆了盆冷水給大家降了降溫。“我們沒帶走的金磚起碼還有二百五十塊以上,而且散落的比較分散。宋人第一批八成是運不出多少來的。而且,具體能否有所收穫還要看宋人的第一批增援的具體情況,以及第二批增援的到達時間。
若是第一批增員人數太少或是太多,那就什麼也別想了,直接放棄任務。”
龐大海有些不理解。“天佑啊,這對方來的人少我能理解。畢竟人少的話就搶不出金磚,更分不出人手運輸金磚,這個倒是不奇怪。可人多爲什麼也不行?”
趙靈韻敲了龐大海一下道:“笨死了。如果宋人來的太多,一口氣解決了肖畢和他們,以我們的實力根本就沒法出手了。”
“哦,還有這個原因啊!”龐大海撓着頭尷尬的笑了笑。
天佑繼續道:“除了人數,如果對方的第二批增援來的太快,我們也只能放棄。畢竟,比起金磚,能活着回去纔是重點。”
衆人紛紛點頭。那個主動要跟着天佑的師兄也是感嘆道:“唉……最近這些年國運任務是越來越沒法做了。想當初我第一次參加國運任務的時候,抓到敵國修士,只要對方不反抗,一般都是抓起來了事。等國運任務結束之後就會放你回去,期間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丟人之外也沒什麼損失。再看現如今……”他望了下身邊的幾個人卻沒有說下去,只是又嘆了口氣,一副很是傷感的樣子。
天佑沒有追問,因爲不用問也知道,定然是他們同來的同門好友之中有人陣亡了。這種事情在以前的國運任務之中都是非常少見的,而天佑聽到的各種來路的消息中,好像最近這些年的國運任務確實是越來越血腥了。像是他們之前在唐國的那種不以金磚爲目標,專門搞刺殺的行動,以前在國運任務中根本就是想也沒人想的事情。然而現在這卻成了一種常態。
天佑不知道是什麼導致了衝突的不斷升級,但他至少肯定一點,那就是他不想把命搭進去。所以天佑的任務計劃一直都做的很謹慎,每一步動作看似大膽,其實他都留有很大的餘量用於預防萬一。不然的話如果真要拼命,天佑帶出來的金磚絕不會只有這麼點。
和大家講清楚了各種可能與不可能之後,天佑便開始安排行動。首先便是去找運輸工具。單靠人來運輸金磚顯然是不靠譜的,但馬車似乎也不是個好選擇。所幸天佑他們運氣好,居然在太青山邊緣區域發現了水犀羣活動的痕跡。
天佑的追蹤術加上胡青玄的幻術以及衆人的修爲互相結合之下,用了不到半天時間他們就成功控制住了一整個水犀羣。
作爲一種可以被普通人捕獲並馴化的低階妖物,水犀的控制難度本就不高,加上胡青玄的幻術對這種腦子不好使的生物有奇效,所以很順利的就得到了水犀羣的控制權。
儘管等級很低,儘管腦子不好使,儘管戰鬥力差強人意,但水犀終究是妖物。這些大傢伙看似笨重,其實耐力驚人、爆發力也極爲可觀。更重要的是它們比戰馬更能適應茂密的叢林環境,在崎嶇不平的山坡上也可以縱蹄飛奔,哪怕是倒塌的樹幹、纏繞的荊棘也無法阻攔這些傢伙的狂野衝鋒。甚至於,水犀還會游泳,或者應該說他們本來就非常擅長游泳,畢竟名字中就帶個水字,說明這些傢伙本來就有水棲能力。甚至於下水之後的水犀,比起在陸地上來還要更爲靈活一些。當然,帶上金磚之後大概就遊不動了。不過這都無所謂,反正天佑也沒指望它們能直接帶着金磚遊過長江返回秦國,只要能把這批金磚運出宋人的追擊範圍就算是完成要求了。
用一切能找的到的東西臨時趕製了一些運輸裝備,天佑通過臨時搓出來的麻繩和拆解皮甲獲得的皮帶組合,總算是讓這羣水犀都有了一定的運輸能力。而下一部就要看宋國人是否給他們這個使用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