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那隱藏於水幕後的巨大陰影突然調了個頭,瞬間一個加速便到了天佑面前。不過對方顯然知道結界就在眼前,所以並沒有撞上來,而是一個急停懸浮在了結節之後的水域邊緣。
之前因爲距離較遠,水體的透光性也不好,加之通道中只有結界發出的微弱光線照明,天佑根本看不清那陰影的相貌。然而如今對方直接殺到了眼前,立刻便將本體展露了出來。
雖然早就知道這裡關押的一定都是非常強力的妖物,然而當真見到的時候還是讓天佑忍不住心頭直跳。不是因爲驚訝和激動,而是因爲一絲絲緊張。即便知道結界之後的那隻妖物是絕對出不來的,但面對如此恐怕的龐然大物卻還是令天佑有種忍不住的發自本能的恐懼。
這隻龐然大物在結界前並非完全靜止,而是一直在緩慢的遊動,不過卻並不離開結界邊緣,只是在附近兜圈子。不過這也正好將其體貌完全展現了出來。
那妖物體長近七十丈(170米),比天佑他們來島上時所乘的戰船還要長好幾倍。巨大的流線型身軀很像鯊魚,體表有鱗,且頭部看着很像傳說中的龍。略顯尖長的頭部有着很好的流體力學外形,兩隻一人多高的大眼睛裡閃爍這噬人的兇光,但不同於魚類,這妖物的眼睛是有眼瞼的,可以像人一樣眨眼。當然,既然是龍首,龍角自然是要用的。不過這妖物的角不太像傳說中的鹿角,倒是有點像水牛角,尖銳並且向後彎曲,不過和鹿角一樣確實存在分叉,而且邊緣都極爲尖銳。
天佑初時爲這妖物龐大的氣勢所懾有些驚懼,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對方這是在虛張聲勢,更像是監牢中的囚犯對着外面的獄警叫囂,目的就是展露自己的氣勢,以便於不被過度的欺辱。說白了,這麼做的根本原因還是已經被俘之後的無奈之舉。真要是在野外,對方就不是展露氣勢,多半就直接開幹了。
然而不得不說,這妖物哪怕被封印在此至少千年,威勢依然驚人。至少天佑不覺得自己是那種容易被嚇到的萌新,結果卻還是被驚了一下。若是換成普通人,這會直接嚇尿或者暈死過去都不爲過。
從短暫的驚懼之中清醒過來的天佑立刻重新振作起來,上前一步,與水域中的妖物對視着。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天佑的變化,在再一次經過天佑面前時停了下來,而後毫無徵兆的突然張嘴衝着結界猛衝了過來。
這一下確實相當驚人,天佑差點又準備往後退了,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他卻還是剋制住了本能反應,就死死的站在那裡盯着對方。而對方事實上也沒打算真的咬過來。一來做不到,二來對方也沒打算蠢到去撞結界。
見恐嚇不起作用,那妖物終於正視起了天佑,開始仔細觀察起眼前這個小小的人來。不過天佑此時的注意力卻是全都在這傢伙的嘴裡了。
就像之前猜測的,這傢伙果然有一副好牙口,兩排巨大的尖銳刀齒看着就像粉碎機一樣。別說這東西足有一艘戰艦那麼大,就算是平常我們吃的鯉魚能長出這樣一口尖牙,在水裡也絕對是個危險生物。
互相觀察了一會兒,那妖物忽然再次張嘴,但不是咬過來,而是上下開合着似乎在說話。然而隔着結界天佑卻是什麼也聽不見。
似乎是發現了問題,那妖物轉身又在水中轉了一圈,然後忽然一扭頭朝着監牢深處游去。
天佑對對方的反應有些疑惑,然而很快就發現了對方的目的,因爲結界後的水域正在向後退卻。不是水面降低,而是水域範圍好像一堵牆一般就這麼豎着向後退了一大截出去,把結界與水體之間空出了一大片區域來。
很明顯,水域的變化是對方的刻意爲之,而目的八成就是讓天佑進去。畢竟隔着結界,除了能互相看見之外,什麼也做不了。而且,大概是怕天佑因爲擔心他做什麼而不敢進入,對方故意將水域範圍撤的很遠,留出了足夠的空間來。
儘管這樣還是有點危險,但天佑想了想還是邁步跨過了最後一道結界範圍徹底進入了囚室之內。當然,天佑並沒有傻愣愣的直接走過去。事實上他就站在結界的邊緣,背部甚至還在結界中。如果對方有什麼企圖,他只要後退一步就能重新回到結界外面去。以天佑如今的實力,還有月影的配合,哪怕對面是個妖皇,天佑也不覺得對方能留得下自己。
這邊天佑心中想着自己的安全問題,對面那妖物卻是在他進入結界之後突然激動了起來。原本在水中游弋的巨大身軀突然就朝着天佑衝了過來,嚇得天佑趕緊就要往後退。然而對方也注意到了天佑的企圖,突然就是一個急剎車,同時竟然張嘴發出了聲音。
“等等。”
對方會說話,而且字正腔圓。
妖族會說人話並不奇怪,天佑倒不驚訝,只是在這裡發現一隻能交流的妖物卻意義重大。畢竟這位可是妥妥的那場大戰前的存在,如果能夠交流,也就意味着天佑很可能得到一位浩劫之戰前的超級大妖的效忠。要知道浩劫之戰後神洲大陸各方勢力均是損失慘重,高端戰力幾乎全滅。像是紫霄宮現在的那些大佬們,放到浩劫之戰前也不過就是略微突出一些的普通高手而已,但如今,他們卻成了各方的頂級存在。由此可見浩劫之戰後神洲大陸修行界的整體實力下落的多麼誇張。
這妖物是浩劫之戰前的存在,而且是那種強大到需要被封印起來的存在,那就是說,哪怕在那個時代,他也是非常了不得的存在。這樣的存在,放到現在的神洲大陸,那不是可以橫着走了?
天佑的腦子轉的很快,不過再快也不可能一瞬間想明白這麼多東西。所以他在聽到對方的話後還是退了出去,只是看到對方果然沒有真的衝過來之後又重新走了回去。
果然,這次對方就小心多了,沒有再撲過來,而是鎖在囚室的另一半空間中,在水域之中兜着圈子。
看到天佑重新進入囚室,對方也再次轉到了水域邊緣,而後身體前移,居然將個碩大的腦袋從那豎立着的水牆之中探了出來。
這囚室很大,那妖物雖然處於囚室中心位置,距離入口處的天佑卻還是好幾十丈遠,不過因爲對方的體積,在天佑看來距離其實已經相當近了。
對方探出腦袋後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先吸了吸鼻子。說實話,這個動作很怪,畢竟對方明顯是個水生物種。不過畢竟這是個妖物,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是哪一邊的?仙族還是妖族?爲何你明明修煉的仙族心法,卻帶着父皇的氣息?”
天佑被對方的問題搞得有些蒙圈,“你等一下。初次見面難道不應該先做個自我介紹嗎?”
“你不認識我?”對方自問自答一般,先問出了問題,然後又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一般自言自語道:“是也。千多年了,我的名號大概也被世人遺忘了吧。那麼,在自我介紹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請問。”
“妖族……贏了嗎?”
天佑搖了搖頭。
那妖物似是早有所料,對天佑的回答並沒有表現出太多反應,只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又問道:“現在外面可還有殘存下來的我妖族子孫?”
這次天佑點了點頭,“大致還剩下些閒散的妖族個體散落在荒山野嶺之間,但大多不成氣候。也有些選擇了追隨仙族或佛門修士,雖是寄人籬下,卻也算是保住了部分香火。”
對面的妖物嘆了口氣,很是失落的樣子,然後才道:“罷了,罷了!萬族大戰,不被滅族已是萬幸,也不能奢求什麼了!”那妖物說完之後便開始往後退,似是意興闌珊不打算再與天佑溝通。
天佑看他失落,卻是忽而又道:“對了,數月前,我曾見過鐵背蒼狼王。”
“滄冥?他還活着?”本已打算退回去的妖物突然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然從水牆中探出半個身子來,情緒很是激動的樣子。“他現在何處?”
天佑搖頭。“當年大妖王黑炎火鳳帥黑炎軍奇襲仙族天宮,致使天庭墜落,至今仍無法升空。此處位置也在那場大戰中崩裂出來,與天宮主體完全分離。”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對面的妖物明顯興奮了起來,狂笑的聲浪震的天佑周圍結界一陣顫動。“難怪千多年了都無人再來問津,原來是月影殿下擊墜了天宮,不愧是黑炎軍大統領。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對了,月影殿下呢?難道……?”
天佑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和月影溝通了一下,然而月影卻是自己從天佑體內分離了出來,直接出現在了天佑身邊。
對面的妖物看到月影出現立刻就是一愣神,而後狂喜道:“殿下!您居然躲過了那場浩劫?啊,是了。您有涅槃轉生之法,若說我妖族還有誰能活下來,您確實是可能最大的那一個。不過您的妖力爲何衰弱至此?火鳳一族每次涅槃之後妖力不是都會有所提升嗎?爲何您的妖力不進反退?”
也不知道是太激動了還是多年沒人說話,也許是兼而有之,總之那妖物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不過月影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不是我黑炎軍麾下,爲何認得我?”
那妖物卻是一愣,“您失憶了?”
“你真認識我?”
似乎是認可了月影失憶的狀態,對方立刻鄭重介紹道:“我乃龍王七子螭吻,此前一直追隨妖夢殿下,乃是紫夢軍團左衛將軍。當年您和妖夢大統領關係甚好,常有來往。我也跟隨我家統領多次見過您啊!”
月影皺眉做思索狀,但一會兒之後還是搖了搖頭。“我的這次涅槃轉生並不完整,而且不知因何原因封印了部分記憶,可能這部分記憶尚未恢復,暫時想不起來了。不過我還記得妖夢,也記得她有四個小跟班。你應該便是其中之一吧。”
螭吻立刻附和道:“是是,屬下就是妖夢殿下的副手之一。”
“想不到這麼多年了,還能遇到故人。”
螭吻也是一陣長吁短嘆,感覺很是激動。不過他還沒忘記滄冥的情況,忽又提起來,“對了,滄冥不是您的手下嗎?既然見到了,爲何沒在身旁?”
月影嘆氣道:“滄冥其實已在當年天宮一戰中戰死,只是最近突然發生妖靈復生,這才重新聚攏元魂得以復甦。只是他的屍骨就在墜落的天宮之中,復生時立刻引來仙門追蹤,只能先行逃避。當時我並未追隨在主人身邊,因而未能見到。可惜當時主人還不知道滄冥身份,所以未能相認,我也是事後才得知此事。”
天佑當時是去借用乾坤八卦盤,擔心被禁地中的仙門大佬們發現月影的身份,因此沒敢把月影帶進去。結果就因爲這個原因錯過了和滄冥相認的機會。不過這樣也好。萬一當時滄冥一激動表現出和天佑同一陣線的意思,難免引起仙門中人懷疑。如今這樣倒也算是好事。
螭吻倒是沒太在意這個,反而是看着天佑驚問:“主人?難道您也……?”
“不,我不一樣。”月影拉動天佑衣服,露出心口位置,那個平日多數時候都處於隱匿狀態的鳳凰印記忽然亮了起來。“我與主人使用的是共生之法,而且主人的情況也很特殊。”
天佑本以爲這話會招致對面的螭吻懷疑,沒想到對方居然直接就信了,而且還承認道:“之前我也是發現了他身上有父王的氣息,這纔好言安撫讓他進來與我相談。只是他明明並非我妖類,卻爲何會有我父王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