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齊思略感驚訝,沒有想到皇帝陛下對於這個剛剛崛起的大越邊軍將領竟然如此看重,心中對雲昭的評級不由上升了一個等級。
“陛下,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泰州與益州的問題,即便是盧寧方向,亦不能放鬆,韓仲雖然有才能,但麾下必竟只有五六千人馬,而司馬仁手中兵力遠遠多於他,更需要注意的是,前期司馬仁不堪一戰,固然有我們蒙元鐵騎精銳的緣故,也不能忽視這裡面有越朝本身內部皇儲之爭的勾心鬥角。”
兀達沉吟片刻,“這樣吧,將和碩特二萬騎兵調到益州方向,加強對劍關王好古的壓力,給脫裡五千大帳兵,與韓仲配合,告訴韓仲,我需要他儘早地解決盧寧地區司馬仁,我需要盧寧地區的糧食。”
“陛下,即便增加了脫裡麾下的兵力,但萬餘人想要進攻盧寧,恐怕仍嫌不足,脫脫一敗,已是令朝野震動,如果盧寧方向再出現什麼失誤,所帶來的影響可不是安慶之戰能比的。”
兀達擺擺手,“告訴韓仲,我給他五萬軍馬的編額,只要他能招到兵。”
“五萬?”阿齊思吃了一驚,“陛下,韓仲雖然有才,但此人亦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手中兵力太多,只怕會不妥。”
兀達冷笑,“這頭老虎再兇,但卻也翻不過我的手掌心去,放心吧,韓仲是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
“是。陛下英明。”
“和碩特援助巴魯圖,那泰州方向壓力更大,是不是讓土爾扈特去?”
“當然,土爾扈特也該出出大力了,讓他們派三萬騎兵,由阿斯蘭統一指揮,馮從義是一個硬手,越朝的武衛,驍衛都是精銳,這仗還真有些看頭。只要擊敗了這兩支軍隊。我們便將席捲整個越朝的北部,真正做到與越朝南北對峙,那時候,纔是這場大戲的開端。”兀達站了起來。“阿齊思,讓我們一齊努力吧。越朝北部十六州,雖然沒有南部繁華富庶,但卻地域廣闊,子民千萬,這些,都會成爲我們蒙元的財富。”
阿齊思眼中閃爍着激動的光彩,“阿齊思深信,在陛下的帶領下,我們一定會達到我們最初的戰略目標。佔據越朝北部,形成南北對峙,進一步勤修內政,增長實力,繼而蠶食南朝,最終一統天下。”
一道道軍令自這座不起眼的宮殿之中發出,整個蒙元再一次震動起來,更多的騎兵從大漠源源不絕地進入到盧州,潭州,向着戰火紛飛的邊境開去。而與此同時,成羣結隊的牧民們從荒蕪貧脊的大漠開始向着盧州移民。
隨着蒙軍大規模開向邊境,泰州,益州方向驟然緊張起來,大戰似乎一觸即發。幾乎在同一時間段以內。李逍與從良率領的三萬驍衛抵達泰州。
潭州,安國公主府。雅爾丹看着面前的一卷密報,眉頭深深地皺起,以手支額,似乎很有些大惑不解。
蒙元建國,以科爾沁其它皇族女子相比,雅爾丹從稱號之上便顯出與衆不同,安國公主的稱號已經充分說明了蒙元朝廷對其的看重,雅爾丹亦是唯一個手中握有重權,能夠參贊軍機國政的公主,雖說蒙元對於男女之別並不如大越這般嚴重,但男主外,女主內的格局並沒有什麼大的不同,像雅爾丹這樣的異數,在蒙元歷史之上也不多見。
雅爾丹手握着整個蒙元的情報系統,並且對蒙元的政務以及政策走向有着相當的影響力。
“雲昭這是想幹什麼?”面前的一大迭密報之上,均顯示着雲昭居然在向着潭州,盧州境內大規模地售出藥材,鹽等一向爲大越嚴密控制的戰略物資。
雅爾丹自然不會相信這是雲昭在向蒙元示好,雲昭對於蒙元的仇恨沒有人比雅爾丹更清楚了。
“烏察,查清楚了這兩家店鋪的底細沒有?”雅爾丹合上卷宗,擡首問站在下首的一個打扮穿着都一如大越人的漢子道。
“殿下,都查清楚了,這兩家店子都是百年老店,底細清楚明白,而且向他們出售成藥與鹽的人絲毫沒有隱瞞身份,我軍佔領潭州之後,這兩家老店爲了一些原因,還吸收了一些我們蒙族貴人加入其中,佔有了相當一部分股份。所以,他們倒不是大越人的奸細。”
“哦,對方並沒有隱瞞身份?”
“是的!”烏察也顯得極爲驚訝,“一般情況下,他們應當掩飾自己的身份纔是,但現在他們的人就呆在這兩家店裡,因爲情況有些詭異,所以我們也只是對他們進行了監控,並沒有抓捕。”
雅爾丹思索了一會兒,忽地展顏一笑,“你做得對,烏察,他們這是在等着要與我們見面了,你去,將他們的人請來,我倒想看看,雲昭這個傢伙到底想做些什麼?”
“公主,他們出售這些東西唯一的條件便是要以物易物,就是用糧食來跟他們兌換,不接受金銀,看來安慶不是一般的缺糧。我倒是很奇怪,如果他們收了金銀,然後再拿着錢去收購糧食,豈不是更穩妥?”
雅爾丹輕輕地敲着桌子,“烏察,對方並不蠢,很顯然,安慶需要的糧食不是小數物,尋常的小宗糧食購入賣出我們並不會覺得詫異,但大宗的糧食,你覺得我們會隨意讓他們進入安慶嗎?他們需要大量的糧食,便只能採用這種方法。”
“我懂了!”烏察恍然大悟,“可是我們爲什麼要給他們糧食,他們是我們的敵人。”
雅爾丹展顏一笑,“的確是敵人,但並不是說是敵人就不能在某些方面合作了,在某一個階段,我們是可以找到合作的地方的。雲昭這個獵戶倒是真讓人驚訝,一身武力倒也罷了,現在居然在政治上也如此進步顯逐,當真讓人刮目相看啊。他是瞧準了我們需要大量的藥物,還有鹽,拿出這兩個誘餌來,不怕我們不上鉤啊。”
“那我們就如此心甘情願地上鉤嗎,殿下,總得刁難刁難他們吧!”烏察自然知道藥和鹽對於蒙元意味着什麼,但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
“既然是雙贏的合作,爲什麼要刁難?”雅爾丹笑道:“這不是給自己添賭嗎?合作不是問題,他們要糧食,我們可以給,我們需要藥物和鹽,他們給我們,各取所需。”
“糧食會讓他們生存下來,但上好的藥物卻可以讓我們的勇士更少的死亡,能讓他們更快地返回戰場,這樁生意,我們不吃虧。你去請對方的人過來,我先進宮去,向陛下稟報這件事情。”
“是!”
出了安國公主府,雅爾丹徑直奔向皇宮。剛剛下了馬車,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已是傳了過來:“雅爾丹,真是太巧了,我正要去尋你呢?沒有想到就在這裡碰上了?”
雅爾丹臉上亦是露出了笑容,“札木合,你從開洪回來了?是打了勝仗來向皇兄報捷的麼?”
來人正是札木合,他一直隨着阿斯蘭在開洪作戰。聽了雅爾丹的話,他的臉上不由露出赫然之色,“與越朝的武衛打了好幾場了,雖然沒有吃虧,但也沒有佔着便宜。”
“大越承平數十年,他們的十二衛還這樣能打?”雅爾丹驚訝地問道。
“越朝的十二衛的確不一般,但主要還是馮從義對我們太瞭解了,我們的戰法,戰術,甚至是將領的想法,此人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打起來,總是縛手縛腳。讓人憋氣。”札木合惱火地道。
“彼此而已,他了解我們,我們不也是瞭解他嗎?札木合,你也不用氣餒,越朝內部不靖,我們卻是團結一心,不要忘了,盧寧還有我們的幫手呢?”雅爾丹格格地笑了起來。
“那倒是!”說到盧寧的司馬仁,札木合不由也笑了起來。“不過李逍帶着驍衛也到了,驍衛統領從良聽說亦是大越有名的將領,但我們對他全然不瞭解,倒是一個問題。”
“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打上幾仗,便什麼都清楚了。”雅爾丹道。
“你說得對,我這一次回來,就是帶了父親針對從良的驍衛的一份作戰計劃向陛下稟報,父親也想避實就虛,先與駐紮在射陽的從良打上幾仗摸摸底。”
“老將軍一向老謀深算,想出來的辦法自然是好的,我不懂戰事,也懶得問了。我進宮找皇兄有事,就不與你詳談了。”雅爾丹笑着揮揮手,轉身向着宮內走去。
札木合有些失落地看着雅爾丹嫋嫋婷婷的背影,本來他以爲是雅爾丹知道他回來的消息,特意來看自己的,想不到竟然是偶遇。看着雅爾丹的背影,他突地拔足追去,“雅爾丹!”
雅爾丹回過身來。
札木合從懷裡掏出一串珠子,道:“這是我在開洪偶然得到的一串佛珠,是用罕見的沉香木雕刻的,你瞧,這珠子都是鏤空的,裡面雕着佛象,我知道你篤信佛祖,便特意帶回來送給你,本來是要送到你府上去的,既然這麼巧碰到你了,正好給你,我馬上就要回去了,就不專程去你府上了。”
接過佛珠,雅爾丹嫣然一笑,“你有心了,多謝你。”接過珠子戴在手上,衝着札木合搖搖頭,徑自去了。
札木合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雅爾丹的背影,這才大步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