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對面的霍字將旗,鐵尼格的心中便不免浮起了一層輕視,王好古的部隊本身戰鬥力是不錯的,但是一降蒙元,士氣跌落了一層不至,後又再敗於簡述與雲昭之手,整個部隊都被打潰打爛,一支潰爛過的部隊想要重新整合起來可不是易事,竟然拿這樣的部隊來與蒙元鐵騎較量,大概雲昭是想借自己的手來消耗掉這些雜牌吧!鐵尼格不無惡意地揣擇。
我很樂意幫這個忙!鐵尼格快活地想,這兩年來,自己在安慶邊軍面前吃了好幾次虧,正好拿這支王好古的殘部來出出氣,亦好長長己軍的士氣。
“進攻,踏碎他們!”鐵尼格輕鬆地下達了命令,這只是一場供自己的鐵騎練習的戰事,如果雲昭真想打,那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應該是他的第三營或者是第一營。放鬆的鐵尼格將配屬的三千步卒留在了菊花嶺上。
現在的蒙元亦開始重視步卒的訓練與配備,騎兵雖然戰鬥力強大,但消耗的資源也極其可觀,而且很多戰場,並不適合騎兵突擊,而養一個步卒的成本比一個騎兵可就小多了。而且步騎配合更能適合與大越朝進行長期的戰爭。在這種理念之下,蒙元第一次開始大規模地組建步兵營,而負責步兵營的訓練招募的正是第一個投降蒙元朝廷的韓仲。韓仲正是步騎配合作戰理念的倡導者。蒙元鐵騎無敵,如果能訓練出一批與大越朝衛軍不相上下的步卒出來。那麼,在未來的戰爭之中,大越在正面戰場之上將再也無法與蒙元匹敵。
當然,在提出這一理念的同時,韓仲也夾雜了自己的小心思,在蒙元朝廷之中,熟悉步兵操典的人無人能出自己左右,只要皇帝同意了這個構想。那麼,這個總的負責人便必然會是自己。作爲蒙元步兵的創始人之一,自己在蒙元朝廷的重要性將會無限量的提高,說白了,在這個招募,訓練的過程之中,有太多的空間可以容自己發揮。自己的觸角將可以伸到所有軍隊之中,在軍隊之中影響力的提高。將是確保自己地位的不二法寶。
韓仲不介意蒙元的兀達皇帝會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同樣地,他認爲,讓皇帝瞭解到自己的這種心思,會促使他更加放心地使用自己,自己可以不直接掌握兵權,但是,對軍隊的影響力卻有無所不在。這正是自己想要的。
在菊花嶺的這三千步卒便是韓仲第一批訓練出來的士兵,這裡面。有蒙族人,但更多的卻是佔領地區的原大越人。軍官基本上都由蒙族人擔任。不過步卒的最高指揮官卻是韓仲以前的一名部下,一個叫佘崇文的振武校尉,當然,他現在已經成了一名將軍了。
步騎配合,蒙人還沒有這個概念,在大越,由於騎兵太少,雖有人鑽研這些戰術,但卻也無法正式地用到戰場之上,嚴格地來說,韓仲的這一整套理念,是他在總結了大越以前的一些軍事家們的經驗,在加上自己的摸索而整理出來的。他很期待他的研究成果能在戰場之上大放異彩。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鐵尼格因爲瞧不起對面的霍震霆,以及對鐵騎衝鋒的盲目信任,這一次的作戰,壓根就沒有想到要使用步卒,在他看來,用這些步卒守衛菊花嶺上的陣地或許更恰當一些。
霍震霆知道,這一仗他必須贏,他也好,樸德猛,萬世昌以及他們這一批舊時的王好古部將都輸不起這一仗,打贏了這一仗,他們贏得的不僅僅是信任,還有尊敬。其實他心中也清楚,雖然雲昭將先鋒交給了自己,但在內心裡,自己能打成怎樣他也沒有底兒,否則,他就不會將第三營和第四營放在自己身後,隨時準備衝上來頂替自己了,還有燕小乙的騎兵營,也配屬給了自己指揮。
其實以雲昭現在的兵力,他完全可以同時向菊花嶺,雞山和柏樹坡發起進攻,這樣更能出其不意,說到底,還是對自己這一部有些不放心啊!
霍震霆有這個自覺,打完這一仗,一切都會改變的。
“世昌,小心了!”他伸出手去,用力地握了握萬世昌的大手,衝着他點點頭。
“放心吧!我死不了!”萬世昌大笑着揮舞着手裡的鑌鐵棍,一夾馬腹,向陣前衝去,他是第一部攻擊的大將。
“必勝!”樸德猛抱拳一揖,亦是策馬離去。
馬蹄聲震如雷,地面微微顫抖,上千匹戰馬從菊花嶺方向猛衝而來,而在他們的身後,每隔着一箭之地,便有千餘騎兵結陣而來。
千許來騎,聽起來似乎不多,但真正身臨其境者,卻會發現,那是黑壓壓的,似乎佔據了整個視野的攻擊,快馬衝鋒所帶來的那種震顫,不在現場永遠也無法體會到那種人力無法阻擋其鋒的感覺。
在這種衝擊的面前,無論是誰,都有螳壁擋車的感覺。
大越無數的將領都清楚地知道,想要在野戰之中正面硬撼蒙元鐵騎,當真是需要士兵們有鐵一般的神經的。
萬世昌敏銳地察覺到了身邊結陣的士兵們心中的恐懼,結密的陣形竟然有鬆動的跡象,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沒有怒吼,沒有斥責,而是提起他的鑌鐵棍,大步從陣列的中央走了出來,一直走到了隊列的最前面,兩腿夾開,鐵棍柱地,傲然挺立在所有士兵的最前方。
看到萬世昌的舉動,後面的士兵們不由發出一陣騷動,掌旗官高舉着大旗,一路小跑着跟到了萬世昌的身後,兩手將大旗高高舉起,強風將大旗吹得忽拉拉地響着。
“與狗日的拼了!”一個士兵突然吼了一嗓子,提起長槍奔到了萬世昌的身邊。又一名士兵跟了上來。
“去他孃的!”
“殺光這些蒙狗子!”各種污言穢語瞬息之間響了起來,陣形開始鬆動,士兵們紛紛向前,奔到了萬世昌的身邊,身前,身後,更有甚者,一些士兵一邊放聲號淘着,一邊卻邁開大步,衝到了最前方。
蒙軍先鋒柏圖看到遠處安慶邊軍的軍陣,嚴密規整,無隙可乘,心中便有些發怵,他與大越軍隊打過不少仗了,騎兵對付這種軍陣似乎辦法一直不是很多,想要鑿穿是很難的。但便在這瞬息之間,他竟然發現對方的軍陣開始鬆動,竟然亂了起來。
柏圖心中大喜,果然如鐵將軍所說,面前的這些部隊不是真正的安慶邊軍,在鐵騎衝鋒的壓力之下,開始膽怯了。
“加速,加速,衝上去,碾碎他們!”發現機會的柏圖那裡肯放過這樣的機會,一夾馬腹,箭一般地向前竄去。
萬世昌回望了一眼自己的軍陣,很亂,不成模樣,但士兵們臉上的恐懼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情緒,那是憤怒。
沒有軍陣就沒有吧!只要有不怕死的心,沒有軍陣一樣可以戰勝敵人。
他高舉起了自己的鑌鐵棍,嗥叫了一聲,“殺敵!”大步向前衝了上去。
“殺敵!”隨着萬世昌的三千步卒挺着長矛,齊齊吶喊着向前衝了上去。
遠處,霍震霆臉色慘變,萬世昌這是怎麼啦,怎麼能放棄軍陣而與騎兵對衝,這不是要找死嗎?揮舞令旗,鼓點急響,他急命樸德猛趕緊上去接應。
騎兵與兵步轟然對撞在一起,一片人仰馬翻,撞飛的士兵扎手紮腳的飛上半空,身上插滿了槍頭的戰馬搖晃着倒下,馬上的騎士隨着慣性向前飛出,尚沒有落地在半空之中就被長矛凌空刺成了一個篩子。
萬世昌側跨一步避開面前衝來的戰馬,鑌鐵棍橫掃,將那馬頭砸得稀亂,馬上騎士倒下,他也懶得理會,只顧虎吼着跳躍着向前,一棍一個,專砸馬頭,至於倒上的騎兵,自有士兵去收拾。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亂仗,柏圖的騎兵沒有如願鑿穿對方的陣形,反而被如潮的人流捲了進去,騎在馬上,放眼望去,倒似乎四周全是對方的士兵,斬馬蹄,捅馬身,砸馬首,更有剽悍者跳上了騎兵的戰馬,與騎兵在馬上扭作一團。
樸德猛率部急速趕了過來,戰場上的混亂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但讓他驚訝的是,萬世昌居然沒有落在下風,看着遠處正在風馳電摯趕來的對方第二波騎兵,樸德猛沒有貿然衝上去,而是穩穩地紮下陣形。第二波敵軍不是傻瓜,不會衝進前面這一團亂粥之中,他們肯定會繞過前面的戰鬥,從兩翼直撲過來。
他將自己軍中的弓箭手,弩手佈置在了兩翼。
遠處,雲昭看着戰場上的情形,身邊馬一功有些奇怪地道:“將軍,您撥給他的伏魔弩,怎不見他們使用啊?”
雲昭笑道:“好鋼自然要用在刀刃上,霍震霆這是想用這玩意然最關鍵的時候給敵人致命一擊呢,現在就用上,那就網不着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