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繼科和馮發勇兩人看着手裡李逍的親筆信,那上面的四皇子印信是千真萬確的,先帝在時,大皇子主軍事,四皇子主政事,他們這裡,也有很多四皇子批覆的奏摺,字跡也分毫不差,韓繼科不信白蓮匪徒裡能有寫得這一筆好字的人,即便有,四皇子的語氣,習慣,也是模仿不來的。\)
問題是,四皇子怎麼會在白蓮教匪軍隊裡呢?
兩人面面相覷,轉而不解地看着連仲文。
“不滿兩位大人,我們被苟敬一路追殺,逃到了贛州,不想碰上了白蓮教匪。”連仲文坦然道。“他們釋放我家四爺的條件就是要讓兩位大人讓出完整的贛州城。”
“白蓮教匪怎麼會放過四爺?”
“因爲念雲王妃!”連仲文道:“白蓮教匪中一位極重要的人物是念雲王妃的舊識!”連仲文簡單地道。
韓繼科與馮發勇兩人直覺得匪夷所思,高貴的念雲王妃是如何與白蓮教匪是舊識的?但看連仲文沒有多說的意思,便也知道這其中必然有不爲人知的秘密,兩人便也閉口不問,不過讓他們獻出贛州城這樣大的事,就不得不深思熟慮。
“連將軍,茲事體大,能否容我二人商議一番?”韓繼科道。
“沒問題!”連仲文豪爽地道:“不過兩位大人要快,白蓮教匪只給了我家四爺一天的時間,明天這個時候。還沒有迴音,他們就要強行攻城了!”
“沒問題沒問題。”兩人滿口答應,“那便請連將軍先去休息。”
連仲文站了起來,向兩人抱拳一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連仲文離去,韓繼科與馮發勇兩人對視一眼,“你怎麼看?”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相視苦笑,馮發勇接着道:“知州大人。我一向唯你馬首是瞻,你如果作出了決定,我自然跟隨。”
“如果對手強攻,你能守住贛州城麼?”韓繼科問道。
馮發勇搖搖頭,“外無必援之後,內無必守之城。現在朝廷根本顧不上我們這裡,我們等不來援軍。城內數千守軍剛剛經歷一次大敗,軍心不穩。如果白蓮教匪硬攻。我們無法守住,短則十天,長則半月,城必破!”
韓繼科沉默半晌,“你的意思是,我們答應四爺的條件?”
“這或許是我們的一條出路,一來。我們不會落在白蓮教匪的手中,二來。亦可保這贛州城一城百姓的平安。”馮發勇低聲道。
“可是,四爺現在是欽犯。是朝廷明文通緝的呀,我們如跟四爺去了,可就也是叛賊了!”韓繼科有些頭痛。
馮發勇嘿地一笑,“大人,四爺爲什麼成爲欽犯,不都是那把椅子鬧得嗎?南部的檄文您看了吧,先帝遺旨,可是說得清楚,要傳位給四爺的,大爺來位不正,這天下人心可都清楚着呢!”
“那有如何?”韓繼科道:“終是大爺成功了!”
“可這天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馮發勇道:“只要四爺未死,這天下是誰的終是還沒有定論?蘇燦,從良二十萬大軍自北而來,南方三州天下糧蒼,兩相夾攻,四爺不是沒有機會!特別是關大將軍已死,這世間再無可以在軍事之上笑傲羣雄之人。”
韓繼科看着馮發勇,“你的意思是,我們將寶押在四爺身上,如四爺成功,我們便是從龍之巨?”
馮發勇笑道:“是啊,話是這麼說,更重要的是,現在我們根本無路可走,要麼落入白蓮教匪手中,要麼跟着四爺走,兩條路,我們有的選擇麼?”
“是啊,沒有選擇,所以,只能選擇四爺這條前途未測的路!”
“總比現在掉了腦袋好!”馮發勇道:“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準。過了這一關再說。”
韓繼科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我很奇怪,白蓮教匪爲什麼放着眼前的肉不吃,而任由四爺帶我們走,要知道,將來的四爺必然也會成爲他們的敵人。”馮發勇接着道。
“他們必然有更大的計劃,不想在贛州城消耗兵力和時間。而以他們現在的兵力所向,他們肯定是要繼續向北。”韓繼科走到窗邊,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似乎要壓將下來,“山雨欲來風滿樓,現在大爺與四爺打成一鍋粥,而我們面前的這個白蓮聖女顯然是要抓住這個時機,盡力擴大他的實力,她的野心不小啊!”
“野心再大,終是一個女人!”馮發勇笑道:“到了一定的時候,她必然會遭遇瓶頸。所以,這位聖女不會成爲最終的角逐者。”
“既然如此,我們便就此定議,你去軍中穩定軍心,收攏軍官,說服他們,要讓這些人背井離鄉離開贛州,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這個大人放心,背井離鄉和掉腦袋,他們知道該選擇那個。”
“那我就放心了,既然白蓮教匪讓我們離開,那我們能帶走的東西就全部帶走,我想,現在四爺也需要這些!”
“我明白,那帶不走的是不是一把火燒掉?”
“不,留給那些教匪吧!這個時候,不要激怒了他們。”
城外,紅娘子的大帳,李逍帶着連仲文坐在紅娘子的下首,贛州知州韓繼科與鎮將馮發勇兩人決定放棄抵抗,將贛州城送給紅娘子,而贛州城裡五千鎮軍以及絕大部分文官都選擇跟隨李逍離開。
“明天,你可以帶着他們離開了!”紅娘子笑吟吟地看着李逍,“我們是各得其所,你從一隻流狼狗成了一隻長着獠牙的狼,苟敬想必不會再來摸你的虎鬚了,而我,有了一座完整的贛州城,也節省了不少的時間,我祝你順利抵達南部三州,與你大哥決一雌雄!”
聽着紅娘子尖刻的話,李逍臉色微變,他旋即又平靜下來,“紅娘子,你,我,都可算是一時之雄,何必逞口舌之利,曾經做過流狼狗並不可恥,但只要將來他能變成一隻雄獅,那就贏了,你現在是一隻雄獅,將來未必不會變成一隻可憐的小貓,世事蒼桑海田,誰能說得準,就像一年前的我一樣,何曾想到自己會淪落到這一地步,經歷了,成長了,我覺得我學會了很多。”
紅娘子微微點頭,“我現在發現,放了你也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李逍臉色微變。
紅娘子哈哈大笑,“嚇着你了?放心吧,我紅娘子雖說是女人,但向來一言九鼎,決不妄言,說了放你,就會放你。”
李逍這一次卻是真惱了,霍地站了起來,“告辭了,明天,贛州城官軍出城,我們便分道揚鑣,將來再相見,說不定便是在戰場之上,我一定會將你生擒活捉,到時候倒要看看你還是不是這樣尖牙利齒?”
“你先打贏你哥哥再說吧!順便奉送你一條情報,你大哥已經招降了我們白蓮教的佛佗王相,十萬大軍正自貴州撲向鄂州,另外加上葉開的威衛,南部三州正面臨空前的危機。”
李逍的眉毛慢慢地豎了起來,南部三州雖然早有準備,但如果有多達十數萬的軍隊而且是如同蝗蟲一般的白蓮教匪,他們只怕會有大麻煩,官軍進攻南部三州,不會破壞南部三州的經濟,因爲南部三州真打爛了,百姓流離失所的話,李鑑即便贏了,對於帝國亦是一個重創,這也是南部三州能夠抵擋的原因,但白蓮教匪顯然不會顧忌這些。
一想到這些,他立時歸心似箭。
“告辭!”他拱了拱手,轉身便走。
自從贛州城決定歸降,李逍便得到了自由,他甚至有了一個單獨的小小的營地,柔娘自然也在這裡,從紅娘子那裡出來,她便將自己關在大帳之中,任誰也不見,偶爾可聽見帳中傳來的哭泣之聲。郭鋒離去,李逍已經明白,柔娘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這讓他喜不自勝,知道柔娘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來度過這一段難熬的日子,他亦沒有去打擾她,對於他來說,雲昭終於不再是情敵了。
明天就要拔營了,李逍焦急之餘,卻又喜不自勝,從現在開始,自己終於要開啓一段新的征程了。
紅娘子卻在這個時候到了這裡。
“我要見柔娘!”紅娘子直截了當地道。
“你見她幹什麼?”李逍警覺地問道。
“她還差我一樣東西!”紅娘子微笑着道。
“差你一樣東西?”李逍疑惑地看着她。
“當然,你也可以跟着進來!”紅娘子掀開帳門,回頭笑吟吟地道。
和離書!
紅娘子向柔娘要得是她與雲昭兩人的和離書。
萬錦基將筆墨紙硯擺在了柔孃的面前。
“柔娘,既然你已經作出了選擇,那麼,你還需要給雲昭一個交待,寫了和離書,從此以後,你與雲昭再沒有半點關係,他是他,你是你!過往便只當是一場雲煙,隨着大風而消散無痕了!”紅娘子將筆交到柔娘手中。
提起毛筆,柔娘淚如雨下,幾次落筆,卻又幾次提起。
“念雲,寫吧!”李逍在一邊柔聲勸道:“雲昭是大將,我們的確應當給他一個交待,將來,我會補償他。”
“念雲,我不配叫這個名字了,以後,我只是秦柔娘了!”柔娘喃喃地道:“候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她手裡的筆終於落了下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