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直是司馬家族的騎兵將領,安慶邊軍騎兵營長途來援劍關,自然是瞞不過司馬仁的耳目,集命了整個司馬家族軍隊之中的騎兵,爲司馬直湊齊了五千騎兵,另外再加上助戰的蒙人的三千騎兵,八千精騎浩浩蕩蕩的迎了上去。
司馬直很有信心。以前對蒙人沒有信心,是因爲蒙人自小便在馬背上長大,騎術精良,箭術神準,而且,蒙人騎兵動轍便是上萬,在數量上亦佔了上風,司馬直覺得這仗沒法打,他畏懼以鐵騎著稱的蒙人,但現在,他所畏懼的對象成了自己的戰友,至於雲昭,他並不覺得如何?世無英雄,遂世豎子成名,這傢伙只是運氣好到爆棚,又適逢其會,這才造就了一個所謂的英雄。
他已經四十歲了,在司馬家族之中一直精研騎兵戰術以及訓練騎兵,在他看來,除了蒙人,這個世上大概沒有人能是自己的騎兵部隊的對手,而且,據探子來報,雲昭的騎兵營算上他自己的親兵,滿打滿算亦只有五千人而已。對於司馬仁還要求三千蒙人替自己壓陣,他覺得太多餘了。
一鼓潰敵而已!他在心裡道。
思瀚的想法則有些不同,思瀚是郭爾郭思部人,早期曾多次參與過圍剿鷹嘴巖馬匪的行動,對於那些人兇悍的打法,精良的騎藝深有體會,安慶邊軍的騎兵營是以鷹嘴巖馬匪的老底子爲骨架搭起來的。一支軍隊之中,只要曾在着這樣一批老兵,那一種剽悍的氣質,成熟的戰術體系和打法就會流傳來下,這一戰,絕對沒有司馬直想得那樣輕鬆,特別是有黑煞雲昭這樣的人存在。
黑煞雲昭是蒙人騎兵的夢厴,當年在札木合的帶領之下。動員數萬人,將其逼入絕境,最後還是讓對方脫困而去,數年之後,便成就瞭如今這一番大事業,驚懼之餘,思瀚也是佩服不已。這樣的人,不管是不是敵人。總是一位英雄豪傑。
兩部攏共八千餘騎。數量上對手的兩倍,但思瀚仍然是心神不寧,他自己也明白,這種心態對一個即將走上戰場的將領是極其不利的,但對於雲昭,他始終有一股畏懼感。在他手上吃過太多虧了。
距離司馬直十數裡處,五千安慶騎兵正在默默地整理着馬鞍。繫緊肚帶,有些人的戰馬之上還披着一些皮甲。這可以有效地替戰馬抵擋一些流矢,在萬馬奔騰的騎兵作戰之中。一旦戰馬中箭死亡,馬背上的騎兵生還係數等於零。馬鞍旁的左側箭袋裡插着滿滿當當的羽箭,箭袋的一邊,還掛着一支騎弩,這是廣昌的最新出品,一次能壓上三支短弩。
士兵們每人配備了一支騎槍,這是一次性用品,除了鐵槍頭外,騎槍的槍身是用易碎的諸如蘋果木這內削制而成,一旦受力,便會斷裂,這是爲了保護騎兵在高速衝刺擊殺敵軍之後,不被巨大的反衝力折斷胳膊而專門設計的。窄而鋒利的馬刀是必須的,雙方一旦膠着在一次,長兵刃便沒有了用武之地。馬刀便成爲最佳的武器。
雲昭在隊伍的最前方,絲毫沒有大戰前緊張,正抱着烏雲踏雪的馬頭與其親熱着,烏雲踏雪很享受主人的愛撫,巨大的馬頭在雲昭的臉上摩娑着,不時伸出長長的腥紅的舌頭舔頭雲昭的臉龐。
“老大,現在你可不能在最前面衝鋒!”燕小乙牽着他的一丈青走到雲昭身邊,一丈青馬上討好地用頭去拱着烏雲踏雪的脖頸,一丈青是一匹母馬,看樣子倒是瞧上了烏雲踏雪,不過烏雲踏雪卻高傲得緊,一直對它愛理不理的。
瞄了一眼燕小乙,“爲什麼?難道你想搶這個位置,你比我強?”
燕小乙苦着臉,“我自然比老大差多了,但現在不比往日,你是安慶邊軍的領袖,有個一星半點的閃失,回去之後他們還不吃了我?就讓我或者赫仁領頭吧,你還是居中指揮!”
“不必了!”雲昭揮揮手,“你忘了當初在鷹嘴巖,沈老大不是一樣衝鋒在前?比起沈老大,我自認爲還是差了許多!”
燕小乙撇撇嘴,這怎麼能相比?當時的鷹嘴巖馬匪說白了就是一羣亡命之徒,每每都在刀尖上跳舞,一戰失利便有可能萬劫不復,豈能與現在相比。
他還想再爭執一番,但云昭卻接着道:“更何況對面的只是一羣軟腳蟹而已,你當他們是大帳兵呢,還是塔塔兒扎兒赤兀惕呢?司馬直,算什麼玩意?”
“小心些總是好的!”燕小乙低聲道。
“什麼事都思前顧後,那還做得了什麼大事?”雲昭有些不耐煩地道:“我們現在要做的便是一舉擊潰對手,要知道,霍震霆在菊花嶺很有可能已是朝不保夕了,不要忘記了,他現在面對的不是攻堅乏術的蒙人騎兵,而是司馬仁!”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雲昭發狠道:“我一定會將這個王八蛋的腦袋切了當尿壺!”
知道事不可改,燕小乙耷拉着腦袋,咕嚨道:“沈老大以前也經常這麼說,但我就從沒看過他將那個傢伙的腦袋割下來當尿壺,雌牙咧嘴的,半夜醒來,不嚇一大跳纔怪,那裡還尿得出來?”
雲昭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拍拍燕小乙的肩膀,“準備戰鬥吧!不要在這裡裝怨婦了!”
看到兩員主將居然還在說笑,即便是有些緊張的士兵,此時也都輕鬆起來。
遠處煙塵奔騰,數騎哨探如飛一般奔了回來,隔着數裡,鳴鏑已是帶着尖嘯之聲飛上了高空。
“上馬!”看到示警的鳴鏑,雲昭翻身上馬,拍了拍烏雲踏雪的馬頭,烏雲踏雪發出一聲長嘶,在雲昭的身後,五千騎兵幾乎在同時翻身上了坐騎。伸手取了騎弓在手中。
“回將軍,蒙人騎兵距離我軍不足五里!”一名哨騎在馬上向雲昭大聲叫道。
“準備作戰!”雲昭一手提起破軍,高高舉起。
“殺!”迴應他的,是五千騎兵整齊劃一的大吼之聲。
兩腳輕叩馬腹,烏雲踏雪踏着小碎步向前緩慢前進,身後,五千騎兵一層一層地開始向前移動,隨着烏雲踏雪的速度愈來愈快,身後的騎兵亦開始加速。
當他們開始奔跑的時候,前方煙塵大卷,煙塵當中,可看見無數的騎兵正呼嘯而來。
“殺敵!”雲昭反手一掌拍在烏雲踏雪的後股之上,烏雲踏雪驟然加速。
黑色的披風,黑色的盔甲,黑色的駿馬,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思瀚的眼瞳收縮,和以往一般無二,黑煞仍是一騎絕塵,奔騰在所有的部屬最前面,烏雲踏雪太快了,快到雲昭身後的衛兵們根本無法跟上他的速度。
“那就是黑煞,圍殺了他,安慶騎兵自潰!”思瀚大聲衝着司馬直叫道,雲昭身先事卒,固然可以鼓舞士氣,但也給對手帶來了圍殺他的機會。
旌旗招展,五千騎兵開始變陣,瞬息這間,便化爲了三個錐形攻擊陣容,猶如一個山字,以雲昭的一千親兵爲中軍,燕小憶,赫仁各率另兩個錐頭形成兩翼。
看到安慶騎兵營變陣的速度,司馬直心裡咯噔了一下,好快的速度!
“成攻擊陣形,集中攻擊對方中軍!”司馬直怒喝道。
司馬家族騎兵前鋒形成了一個攻擊扇面,鋪天蓋地一般砸向對手,他要利用人數上的優勢,將對手騎兵包圍起來,像剝洋蔥一般,一層層將對手剝去。
在沒有交戰之前,思瀚對於雲昭十分畏懼,但到了兩軍對壘,這份畏懼便被他拋到了九宵雲外,他知道,如果自己還患得患失,只會死得更快,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方能擊敗對手,而云昭一騎絕塵,正是自己的絕佳機會。他親率了數十精騎,徑直迎向雲昭。
雲昭端坐在馬上,從容地拉開破軍,在這個距離上,從來只有他射人,沒有人能射到他。
三箭連珠,破弦而出。
思瀚瞭解雲昭,多次見過他在超過正常射距的情況下射殺對手,所以他伏在馬上,拼命加速,將自己的體形縮減到最小,眼睛死死地盯着雲昭,手裡的馬刀半伸,只要有箭來,他能確保自己在第一時間將箭格當開來。
羽箭閃電般地掠過他,身後傳來重物墜地的身音,自己的同伴被射中了,對於這個距離上的對手殂殺,思瀚毫無辦法,還好,這樣的怪物也只有雲昭一個。
一百八十步,一百五十步,思瀚猛地坐直了身子,將馬刀含在嘴裡,摘下鐵弓,引箭上弦,剛剛坐直身子,眼前便有黑光掠來,縮頭,嗚的一聲,箭光掠過,頭上的紅櫻已是不翼而飛,驚出一身冷汗的轉瀚猛地拉開弓弦,向着前面那個醒目的目標,鬆開了手臂。
雲昭射出了兩輪六箭,倒下了五個敵人,很可惜,那個明顯是領頭的傢伙反應奇怪,不但躲過了自己的一箭,竟然還有餘力反擊。
破軍下壓,將飛來的羽箭打飛,順手將破軍插回馬鞍之旁,收縮回來之是,黑沉沉的易水寒已是握在了手中。
此時,頭頂之上,雙方的騎兵幾乎在同一時間拉開了弓弦,空中滿是呼嘯的羽箭。
論起騎射,安慶邊軍與蒙軍騎兵差相彷彿,司馬直的嫡系部屬明顯差了一個檔次,射速慢而且騎弓更顯無力。
“殺!”雲昭一聲怒吼,易水寒高高舉起,削向迎面衝來的思瀚。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