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江一戰,荊州水師大敗虧輸,四艘五桅戰艦,只逃出來了計無量的旗艦,其它三艘,都變成了對手的獵物,
計無咎猶如熱鍋之上的螞蟻,擊敗計無量的這些船,毫無疑問出自荊州水師,就是他賣出去的那一些,如果這些事情泄漏出去,於他而言,只怕就是滅頂之災.
結合前些日子程羣給他發來的命令,計無咎渾身冰涼,他大概已經知道這些船隻最終落到了誰的手中,一想起那麼大規模的船隊在蒼江兩岸來回,幹了些什麼那還用問嗎?
怎麼辦?怎麼辦?計無咎在屋裡打着圈圈子,灰白的鬍子也不知揪斷了多少根,一時之間彷徨無計.
“大哥!”計無量跨進了房門,胳膊還吊着脖子上,蒼江一戰,雖然僥倖逃脫,但胳膊是卻捱了一箭.
“抓住了沒有?抓住了沒有?”計無咎急急地問道.
“早就跑了!”計無量亦是氣急敗壞,”洪記商鋪早已人去屋空,連一片紙都沒有給我們留下.”
“跑了?跑了?這下可怎麼說得清楚?”計無咎臉上肌肉一陣陣的抽搐,”要是徵北軍真過了江,那怎麼辦,怎麼辦?”
“大哥,有什麼好怕的!”計無量哼哼着,”一定要有船才能過蒼江麼?當初蘇燦從良不是過了麼,林牙不是也過了麼?他們能過,就算徵北軍過去了,又能說明什麼?”
計無咎眼睛一亮,”你說得對,就算徵北軍過了江,也說明不了什麼,不,不對,還有問題,無量,你馬上派人去古臺船廠,告訴杜月平,咱們現在可是一條線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他,嘴巴咬嚴實了,一個字也不能透.”
計無量點點頭,兩人湊在一起,商量着一些細節,程羣大將軍是何等精細的人,只怕稍微有一點漏洞,就會讓他看出來,正議着,一名水師將校急匆匆地衝了進來,”將軍,將軍,相州那邊傳來了軍情!”
“怎麼樣,是拿下翠屏山,捉住紅娘子麼?”
那水師將校嚥了一口唾沫,”不是,是劉華健將軍的領軍衛在富康大敗,連劉將軍本人也下落不明.”
啪的一聲,計無咎手裡的茶杯墜到了地上.”怎麼敗的?一羣白蓮殘匪,怎麼可能擊敗劉華健將軍?”
“聽說是富康突然出現了一支來歷不明的軍隊,眼下,程將軍正在查這支軍隊的來歷!”
計無咎與計無量對視了一眼,從兩人的眼中,都看出了極度的震駭.
“知道了,你下去吧!”
“無量,等不得了,出大事了,杜月平是個既貪財又惜命,膽小如鼠的傢伙,只怕一逼一嚇,什麼都得吐出來,去,派得力心腹去做了他.”計無咎眼中露出殺氣.
“殺了他?”計無量嚇了一跳,”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麼?”
“你懂個屁!”計無咎陰狠地道:”我手中有兵數萬,戰船千艘,水師上上下下的高級軍官,那一個不是我提拔起來的,沒有真憑實據,他能拿我怎麼樣?去,派得力的人,一定不能出岔子!”
“是,大哥!”計無量點點頭.
“你也不要閒着,無量,帶上二十艘五桅戰艦,找到那些人,找到他們的港口,給我滅了他們!”計無咎道:”死無對證,我不能留下一點線索!”
“二十艘戰艦?”計無量驚訝地看着計無咎,這可是荊州水師一半的家底.
“要是行的話,我狠不得全師開拔!”計無咎嘆了一口氣,”依你所講的對方火力,如果是真的話,那他們擁有八艘五桅戰船,都是這種裝備的話,你帶二十艘戰艦我都嫌少.無量,我們再輸不起了.找到他們,滅了他們.”
“可是他們在哪裡呢?”
“你腦子裡進漿糊了!”計無咎吼道:”徵北軍,這些船都落在徵北軍手中,徵北軍一定將這些船藏在某一個秘密的港灣裡,蒼江的支流,支流,在徵北軍控制之下的江岸,有支流的地方,又能容得下這些戰船,能有多少地方?你就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去找,也用不了十天半月!”
“是,大哥,我明白了,我馬上去辦,我一定將這些船都帶回來!讓程大將軍到時無話可說!”
“快去,越快越好!”計無咎揮揮手.
翠屏山仍然處在程羣的包圍之中,只不過圍山的兵馬減少了兩萬人,程羣帶着這兩萬人到了富康,紮下營盤,與富康遙遙相對.
駐紮在富康的敵人絲毫沒有出城的意思,在程羣的眼皮底下,他們大搖大擺地每天加固城池,修建堡壘,防線一圈圈地擴大,似乎已經打定注意要在富康與程羣耗到底了.
看着城頭飄揚的白蓮教軍旗,程羣冷笑,”欲蓋彌彰,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可恨,可恨!”
“大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彭忠俊愁容滿面,”攻打嗎?”
程羣指着戒備森嚴的富康城,”打?怎麼打?你當他們是白蓮匪軍麼?看看他們守城的佈局,嘿嘿,深得守城要領啊!”
“打又不打,退又不退,他們這是要幹那樣?”
“幹那樣?這是明確地在給我信號呢!”程羣轉頭往回走去,”準備和談吧!”
“和談,和白蓮教匪?”
程羣停下了腳步,”白蓮教匪有資格與我會談麼?派人進城,我要與雲昭和談!”
剛進轅門,一名親兵已是小兵迎了上來,”將軍,蔣光宇將軍派人回來了!”
“走,去看看!”走進大帳,一名信使站了起來,躬身一揖,”大將軍!”
“情況怎麼樣?”
“蔣將軍說,只怕真如大將軍預料的那一般,在古臺船廠,我們抓住了前來刺殺古臺船監杜月平的一批刺客,嚴刑拷打之下,他們已經招認,是奉了計無咎之弟計無量的命令前來刺殺杜月平的,蔣將軍抓捕了杜月平,杜月平已經全部招供,計無咎曾通過他,將報廢的八條舊船賣給了一個姓洪的商人,後來又將五艘新船賣給了對方.據杜月平招供,那個姓洪的商人是上京一些貴人的代理,買船是準備走海路生意的,因爲他們給出的價極高,幾乎是五桅戰船本價的兩倍,他們便巧立名目,將這些戰船從目錄之中取消,通過一些手段讓他們消失,然後賣給了這個姓洪的商人.”
砰的一聲,程羣一腳踢翻了帳內的大案:”利令智昏,抓,給我將計無咎抓起來.我要扒了他的皮!”
“蔣將軍已秘密趕赴荊州,準備抓搏計無咎.”
“你回去告訴蔣將軍,一定要穩妥,千萬不要激起兵變,計無咎統領荊州水師十數年,水師上下盤根錯節,一定要一擊得手,然後招集衆將,將計無咎的罪行公佈於衆,將杜月平押到荊州,這是一個活生生的證據.水師亂不得!”
“是,末將遵命!”
“抓了計無咎,計無量,只怕水師仍會傷筋動骨啊!”彭忠俊嘆道:”水師是我們控制蒼江的關鍵,可千萬不能出事!”
“計無咎控制水師十數年,勢力的確大,但水師之中,望他倒臺的人也不在少數,你放心吧,雖然他提拔了不少的人,但這些人中,真正一條道跟他走到黑的人不會太多,大多數的人都會審時度勢,做出最佳的選擇.蔣光宇不是笨人,他知道怎麼處理.這一次,我們只拿計家開刀,至於其它人,一概不究,留待日後,慢慢消化吧!”
“抓了計無咎,誰來掌控水師?”彭忠俊道.
“康師僧吧!”彭忠俊道:”此人雖然平庸,但勝在小心謹慎,成事雖然不足,敗事倒也不會.”
“康師僧?”彭忠俊沉吟了一下,”眼下也只有如此了,讓他主持清理水師,動盪會小一些,此人耳軟念舊情,用他不致於讓水師上下惶恐不安.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讓水師平穩過渡.等過了這當口,再另尋大將!”
程羣微微點頭,”也只有如此了.荊州的事情讓光宇去處理,我的重心要放在與徵北軍的談判之上,這一次,不知雲昭會開出什麼價來?”
“雲昭是聰明人,不會獅子大開口,只怕紅娘子我們是抓不着了!西北的贛,陝兩州我們也拿不着了!”
“退而求其次!”程羣嘆息了一聲,”相州我是必須要保住的.劉將軍要救回來,現在可以肯定,劉華健被他們抓住了.”
“這邊出了變故,只怕從良蘇燦要蠢蠢欲動了!”彭忠俊搖頭道:”牽一而發動全身,這一次我們被動了.”
“所以計無咎我才非殺不可,如無他的愚蠢行爲,我們何至一窘至此,這一次,卻是做了一筆虧大本的生意!”程羣意興索然.”等與他的談判結束,我的主力便要回返江州了.”
“那相州這邊?”
“相州你放心吧!雲昭眼下也沒有精力管這邊的事情,他現在第一要務還是蒙人,我會留一批基層軍官給你,幫你整訓相州鎮軍,這一次相州鎮軍也經歷了戰火,再加以整訓,比以前強了不少,攻城拔寨不足,鎮守地方還是行的.只要雲昭不大舉來攻,你相州就不會有危險.”
“大將軍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