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身處腹地,周圍都是友軍,所以衛州司馬周南並不覺得這裡會有什麼危險,唯一讓他感到煩惱的就是這些物資的分配問題,糧草沒什麼好說的,而那些由上京軍械所轄下的軍坊製作的軍器可不是一般的工坊能製作出來的,世傢俬軍可是眼紅得很,不管有沒有損耗,都會找出各種理由來要求補足,應付這些貪得無厭的傢伙,讓周南自覺心力憔悴,要是他們的要求一一都準,那些在大營裡的儲備早就見底兒了。如果真是打仗消耗掉了倒也沒事兒,問題是他們多半會搬到自家武庫去藏起來。
今天連着應付了好幾撥這樣的傢伙,周南是窩了一肚子的火,這些人說又說不得,攆也攆不得,雖然不至於跟自己拍桌子打板凳,但陰陽怪氣的話卻是一串串放出來,當真讓人窩心。
雖然已經累得慌了,但仍是叫來了這裡的領兵將領王克定,不管有沒有危險,該做的工作還是得做。
“周大人放心,我們這裡地勢險要,峽谷一封,便是一隻老鼠想要進窖灣都得問我們同不同意!”王克定笑道:“大人,你站在這裡也能看到各處的望樓,那上面都有警戒的士兵,巡邏隊每隔半個時辰就能將整個大營巡視一遍,四支巡邏隊輪換巡邏,以免士兵因爲疲勞而產生懈怠心理。一千士卒一半全副武裝,和衣而臥,另一半則休息,一天一輪,不是我吹噓。我們這裡是固若金湯。”
“如此甚好。不過小心駛得萬年船。王將軍不可大意!”
“大人放心吧!”王克定笑道:“便是我們大營兩邊的山上,我也放上了好幾個暗哨,就象周大人所說的那樣,以防萬一嘛!”
周南大笑,“如此甚好,這樣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王將軍,安全就拜託你了。”
走出周南的住所。王克定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不滿地聳聳肩,“這個地方,能有什麼敵人打過來?好好的擾人清夢。”大步流星的離去。
而王克定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放了暗哨的兩邊山上,一支軍隊正在悄悄地潛入。
在軍隊挺進的前方,一支十數人的隊伍分散開來,呈孤線向前推進,大部隊與他們相隔着約有裡許路程。
王克定所謂的暗哨,就是在山間林中的大樹之上。藉着樹叉搭上了一個窩棚,內裡住着兩個士兵。備有鳴鏑銅鑼之類,如果換作其它部隊,倒的確有可能會不注意頭上居然還藏着人,但是對於葉平統率的這支隊伍來說,從來只有他們陰人,何曾被人陰過?
當葉平的大部隊出現在山頂的時候,窩棚裡的兩名士兵已經變成了兩具冰冷的屍體躺在地上了。
“班門弄斧!”葉平輕輕地恥笑了一聲,一揮手,士兵們猶如猶靈一般在林間毫無聲息的穿行,夜間無月,但這些人卻似乎看得極爲清楚,雖然竄高伏低,但楞是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跟隨他們一起前來的江曦不由暗自心驚,他們都是羅網的高手,但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也得小心翼翼,但這些都是一些大頭兵啊,難道徵北軍都是這樣厲害麼?
片刻之後,葉平與江曦等人出現在一處斷崖邊上,往下望去,數十米外,一處望樓正對着他們所在的方向,望樓之上,氣死風燈正在風中搖曳,隱約可以看見內裡的晃動的人影。
“怎麼下去?”江曦看着葉平。
葉平咧嘴一笑,揮揮手,身後立刻走過來兩名士兵,肩上掛着一大卷繩子。
窖灣的山谷出中只有數十米寬,現在已經被徹成了城牆,警戒森嚴,想從那裡進去不諦天方夜潭,在仔細審視了這裡的地形之後,葉平終於決定從這處斷崖下手。
“這麼高爬下去?”江曦驚心地問道。
葉平摸摸鼻子,“這算什麼?可惜咱們淌有時間練點兒高級的,只能用笨辦法,江老兄,你可知道當初我們徵北軍的石將軍破玉門關的時候是怎麼做的麼?”
江曦點點頭,“聽說過,是飛下去的。具體情況到底如何,我們還不清楚。大家都認爲不過是謬談而已,是你們徵北軍故弄玄虛罷了。”
“那你可錯了,石將軍他們真得是飛下去的,寒冬臘月,白雪紛飛,石將軍領頭,神兵天降,哇呀呀,那可真是威風之極,聽說當時蒙兵都嚇傻了,所以石將軍的營頭叫飛天營。”
“難道這是真的?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人可不能飛!”江曦搖頭道。
“這可是軍事秘密,我不能告訴你,不過今天,咱們也可以給你看個新鮮的。”葉平低笑道。
說話間,兩名士兵已是彎下腰下,將繩子的另一頭帶着釺杆的尖厲的一頭釘到地裡,直至沒柄,然後使勁扯了一下,滿意地點點頭,“將軍,我們去了。”
“小心一些,你們要是失手了,咱們這一趟可就只能硬來,那可就麻煩了!”葉平拍拍兩人的肩膀。
“將軍放心?,咱兄弟兩人,啥時失過手。”兩個人咧嘴一笑,雖然一路行來,江曦已經看慣了他們恐怖的臉龐,但此時兩人咧嘴一笑,江曦仍然是忍不住汗毛直豎。
兩個人將繩子一頭扔到崖下,一手扯着繩子,一手向衆人揮了揮,向下一躍,已是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崖上,所有的人都坐了下來,葉平也不例外,看着江曦幾人不時伸頭望崖下探望,葉平不由輕笑道:“江老兄,沒什麼好擔心的,這兩人爬崖上房,一頂一的好手,他們要是跌死了,我們這些人就只好打道回府了。”
“呆會兒我們怎麼下去?也這樣?”看着直直的懸崖,江曦縱然武功高強,也是心裡發毛。
“我說過了,呆會給你看個新鮮兒!”葉平笑了笑,“但願你當到不要害怕!”
江曦大怒:“你敢下,我自然敢下,絕不會輸給你。”
葉平嘿嘿笑着,一張白無常的臉顯得格外陰森,“好好好,呆會兒咱們走着瞧。”
江曦一屁股坐了下來,彆着頭生悶氣,他不說話,葉開自然也懶得理他,反正早晚還會成爲敵人,還是少說爲妙,其實這場戰鬥葉平都不想帶他們來,在一起打得仗多了,縱是仇人,也會生出一些感情來,戰場之上,男人是最易產生友誼的,當真有了交情,到時候互砍起來,不免心裡不舒服。
下去的是孫不一,孫不二兩兄弟,獵戶出身,身手出奇的好,葉平從來不擔心他們會失手。
“眯一會兒,等兒叫我!”葉平對身邊的護衛說了一聲,四仰八叉地往地上一躺,閉上眼睛,竟然睡了過去,稍傾,竟有輕微的鼾聲響起。
聽到鼾聲,江曦不由轉守頭來,看着這員徵北軍將領,心中終是生出了一些敬意,能在大戰之前,說睡就睡,之份從容,的確是自己不能比的。
坐了一會兒,終是有些不安寧,再一次走到崖邊,睜大眼睛看向遠處的望樓,但此時卻是什麼也看不到了。
孫不一孫不二兄弟在江曦張望的時候,兩人早已經下到了崖底,柵欄很高,如果攀爬,極有可能會被望樓之上的哨兵發現,兩人趴在地上,掏出鋒利的短匕,慢慢地切割着柵欄的底部,一柱香的時間,兩人已是切開了三根柵欄的底部部分,再往下挖了一點,一個可容人進出的洞便出現在兩人面前.
將匕首含在嘴中,孫不一率先從小洞裡鑽了進去,孫不二隨後跟進.趴在地上,兩人如同蛇一般扭動着,偏生速度卻是極快,很快便到了望樓的底部,碗口粗細的七八根圓木上,立着望樓,樓板之間手指粗細的縫隙,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雙腳板在不停地走動,角落之中,卻有一雙大長腿攤在那裡,顯然,還有一人,不是偷懶坐着,就是在睡覺了.
孫不二握着拳頭,伸出大拇指,指指自己的鼻子,又指指那可正在不停走動的腳板,向孫不一示意了一下,孫不一點點頭,兩人將短匕插回靴筒,從腰上摸出短弩,藉着氣死風燈,仔細檢查了一下短弩,可別呆會兒正要得用的時候,出了什麼漏子.
遠處傳來腳步聲,兩人立即臥倒在地上,片刻之後,一支巡邏隊找着燈籠,列着一條單隊走了過來,兩人將臉緊緊地貼在地面之上,黑色的衣甲,黑色的頭巾,兩人幾乎於黑暗融於一體,頭頂之上響起了腳步聲,顯然巡邏隊的到來也驚動了樓上的哨兵,哨兵們趴在樓頂欄杆之上,揮着手,與巡邏兵們打着招呼.
等到巡邏隊伍消失一小會兒之後,孫不一孫不二兄弟這才擡起頭來,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兩人同時點點頭,緩緩站了起來,一人一邊,抱着一根柱子,壁虎一般悄無聲息地向上爬去.
當兩人同時出現在望樓一側之時,空氣之中響起了輕微的兩聲破空之音,望樓之上,兩名哨兵咽喉之上同時多出了一支短弩的尾羽,兩手捂着咽喉,兩人哨兵驚恐地看着兩個翻身而入的黑色魔鬼,瞳孔同時擴大,留在這兩人最後眼簾之中的是兩張魔鬼的臉孔.
孫不一孫不二扶住兩具倒下的屍體,輕輕地放在了樓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