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語輯:在婦人說出她惡毒的話之前,我們永遠想不到,她的那句話,能惡毒到哪種程度。那句話,可能是一種創新,可能破記錄,也有可能昇華成爲文學經典。
李東昇和蕭福安回到琴君酒家的時候,已是深夜,然而酒家的燈還亮着。
李東昇下了車,蕭福安和李東昇約好了聯繫方式,他就自己開車離開了。
大廳裡頭,李東昇看到了一個異樣的老人。那個老人還是唐武涯,但是他的此刻的神情,卻與平時迥然不同。他一臉專注的看着懸在大堂的電視,時不時的唏噓哀嘆。
李東昇大感好奇,目光也仰了起來,等看着電視報導的內容之後,心絃不禁顫了幾顫。
那是央視,此刻播報的,正是齊潤遠溘然長逝的消息,以及簡述了齊潤遠的生平、奮鬥史和愛國事蹟,而那一座56層的潤遠集團大樓,就作爲齊潤遠遺像的背景,佔據了整個電視畫面長達5秒鐘的時間。
想不到齊潤遠的“大限將至”,終於一語成讖了。李東昇雖然和齊潤遠僅有兩面之緣,但是對齊潤遠的關注與欽敬,卻足足烙印了十年,相信這一份仰慕與感激,還會隨着自己的人生,一直持續下去。
似乎直到這一刻,李東昇才聯想起來,自己要對付齊凌野,就是對付潤遠集團,就是對付齊潤遠的兒子,甚至是和千千萬萬尊敬齊潤遠的人作對。齊凌野命好啊,投胎還知道要挑一個好父親。
李東昇一向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強烈的仇恨在王貴身上剛剛得到發泄之後,李東昇對齊凌野的仇恨也減弱了不少,再加上齊潤遠這一層關係,李東昇望着電視上齊潤遠慈穆的遺像,忽然認真的承諾道:“我會給齊凌野三次機會,這是我的底線,也算是還你一個人情。”
李東昇的這一句話,就像是在自言自語,說得很輕很冷,比起電視上報導的聲音,簡直細不可聞。
然而就是這麼輕的話,唐武涯卻聽到了,而且還一反常態的肅容道:“你真的要對付齊凌野?”
李東昇理都沒理唐武涯,就打算進房間睡覺去了,沒走出幾步,唐武涯又淡淡的道:“齊潤遠,是我的結拜兄弟。”
李東昇愕然佇足,沉默了半晌,冷冷的道:“這麼說,你要阻止我?”
唐武涯道:“我不是想阻止你,年輕人,我是想提醒你,你和齊凌野的私人恩怨,那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最好不要牽涉到潤遠集團,否則你會後悔。”此時央視的報導正好結束,唐武涯關上了電視,整個大廳,就剩下了兩個人的說話聲,以及深夜獨有的寂靜氣息。
李東昇冷笑道:“李東昇如果不能爲心愛的女人討回公道,那纔會後悔。而且我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殃及無辜的事情,李東昇不屑去做。”唐武涯嘆道:“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吧。不過齊凌野這個人,可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他年紀輕輕就能主掌潤遠集團,那靠的,完全是他自己的實力。說出來你或許不信,在集團,齊潤遠可從沒有幫過他的兒子。如今齊凌野當了潤遠的董事長,那也算是衆望所歸,否則潤遠的市值,也不會在齊潤遠辭世以後,不降反升。”
李東昇忽然泡了一杯茶,一杯咖啡,然後端到唐武涯面前,將咖啡替給老人,然後才緩和的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李東昇的錯覺,老唐你似乎很關心我,很擔心我會在針對齊凌野那件事上,出現麻煩、甚至危險?老實說,我在琴君這麼多天了,還從沒有見過你今天這樣憂心忡忡、對一件事情如此上心的樣子。”
唐武涯呷了一口咖啡,似乎語氣也變得熱了起來,道:“去你的,別老以爲這世界就你一個人可憐,就你值得被關心。不過說實話,李東昇,我是看你人才難得,所以想叫你做我唐武涯的女婿,也想把我畢生所學都傳給你,哎,你小子,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唐武涯忽然回覆了些許他原來的本xìng,語氣調侃起來,差點就叫李東昇嗆了一口茶。
看着李東昇輕咳的幾聲,唐武涯促狹的笑了笑,接着又道:“我聽麗君說,你剛纔和一個男人去了下東城郊區,好像辦一件大事去了,怎麼卻只見你一個人回來?不會是被你殺人滅口了吧?”
前一刻還顯得深沉、嚴肅,此時卻又沒事的人似的開起了玩笑,這種人,李東昇還是第一次見到,暗忖唐武涯也堪稱國寶了。
李東昇忽然想起來唐麗君今天肯定受了驚嚇,不禁關心了句:“麗君姐她沒事吧?”李東昇的這個“姐”字,卻是稍稍加重語氣,強調了出來。
唐武涯翹起了二郎腿,自豪的道:“我唐武涯的女兒,像是那種經不起折騰的人嗎?”
“那是,那是。”李東昇呵呵的笑了笑,難得和唐武涯,如此好好的坐下來說話,如今既然話匣子敞了開來,再加上因着齊潤遠的死訊,睡意冰消,以及一直以來對神秘的唐武涯的好奇心,李東昇終於忍不住找了個話題出來,試探的道,“剛纔你好像說,有什麼東西要傳授給我來着?”
豈料唐武涯卻賊兮兮的笑道:“沒有,沒有,我哪有什麼東西好傳授的呢,呵呵,不過你要是做了我的女婿,我倒是可以替我女兒置辦點嫁妝。”
李東昇頓時明白了過來,唐武涯這是在和自己講條件,想利誘加sè誘自己啊。
李東昇不動聲sè的道:“嫁妝?什麼嫁妝?”
唐武涯道:“也不凡再透露點消息給你,反正我們遲早是自己人嘛。我的嫁妝就是兩個字。”
李東昇更感好奇,道:“兩個字?”
唐武涯自豪的道:“沒錯,這兩個字,就是‘股瘟’。”
李東昇爲之一愕,旋又明白過來,吃驚道:“股瘟?難道你就是83年那個差點逼得股神歐菲特破產,號稱‘全球第一放空手’的股瘟?”
唐武涯嘿嘿笑了笑,接着站了起來,拍了拍李東昇的肩膀,道:“好了,小夥子,早點睡吧,明天咱小店還要開張呢。”
李東昇望着唐武涯消失的背影,愣了好半晌沒回過神來,自己怎麼想,也不能將眼前這個糟老頭與當年那個傳說中吃人不吐骨頭、把華爾街攪得天翻地覆、甚至人爲製造出股災的股壇魔鬼給聯繫起來。
忽然間,李東昇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回國的理由,那就是請唐武涯坐鎮美頓。看來自己得好好找個機會,來孝敬孝敬這個老傢伙。
李東昇回房間躺了下來,看看窗外的圓月,忽然想起來金科也該到了李家村,於是又爬起來,到大廳拿起電話,撥了個國際長途。李東昇自己雖沒買手機,但唐麗君說是爲了業務方便,倒是給李東昇辦了一個。只是李東昇一見到手機,又免不了想起小媛遇害當rì的情形,所以也不怎麼去用它,甚至還將手機塵封了起來。
“金叔,我老家那邊怎樣了?”這一句話,李東昇有些不敢問出口,要萬一李家村那邊出了什麼叫自己悔恨終身的、不可收拾的事情,那麼自己就必須付上很大的責任,因爲自己信任了人,看錯了李正堂。
金科微感驚訝的語氣,道:“東昇?怎麼這個時候打過來?你那邊該是半夜了吧,我本來想打過電話給你,可一想到時差,原還想等你天明瞭再說。”
李東昇微微感動,長嘆道:“沒辦法呀,金叔,剛躺下來想睡覺,又看見了圓圓的月亮,叫我忍不住起了思鄉之念啊。心裡頭有份擔憂,睡覺哪能安穩。李家村到底有沒有事,出了什麼事,還希望金叔不要瞞我,我有心裡準備。”
金科沉默了片刻,終於遺憾的道:“李家村,的確出事了。”
李東昇直感心中刺痛,卻是屏住了呼吸,沒有說話,靜靜的聽着金科的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