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還有李家三兄弟,快馬衝出了軍校,一路打馬疾馳衝回了長安。侯府門前,一羣金吾衛兵卒正圍着夏鴻升家的府門。遠遠的看見幾人打馬過來,就聽見有人在哪裡喊開了:“侯爺回來了!侯爺回來了!”
府門前的金吾衛兵卒紛紛閃開,夏鴻升幾人到了跟前來翻身下馬,立刻有人認出了夏鴻升身後的李承乾幾人,趕緊上前行禮。
“都起來吧,怎麼,孤聽說竟然有人在侯府門前鬧事?”李承乾擺了擺手,朝那些兵卒說道:“既然爾等已經來了,爲何不將人拿下?”
“太子殿下恕罪!啓稟太子殿下,小的們也是才趕過來,前後腳的功夫,剛剛把此地圍了起來,太子殿下和侯爺就到了。”那領着金吾衛兵卒的人連忙向李承乾解釋道。
夏鴻升則徑自越過了金吾衛衆人,就見自家門前石階上坐着個蓬頭垢面的人來,衣服髒兮兮的,身邊放着一把橫刀來,坐在那裡動也不動,似乎一點兒也不將跟前舉着長槍圍着自己的那些金吾衛兵卒放在眼中。
“你是何人,爲何要到我府前鬧事?”夏鴻升看了看他,上前問道。
“鬧事?”那人從石階上站了起來,說道:“某本是依照約定前來赴約,汝府中人卻要將某驅逐,卻是何意?!汝好歹是個讀書人,難道不知言必信行必果麼?哼,汝也不過區區一小人耳!吾不屑與之爲伍,今日既已見你,某也算信守了約定,這便告辭了!”
這話說的夏鴻升一愣一愣的,還沒來得及吭聲,就聽後面李承乾喝道:“大膽!不僅侯府門前鬧事,還在這裡大放厥詞!來人,還不給我拿下!”
“是!”一衆金吾衛將士立刻就豎起了手中的長槍來。
“慢着。”夏鴻升阻攔下來了那些正要衝過來的金吾衛兵卒。然後朝前走了幾步,仔細看着那個人。
他頭髮很長,鬍子也很長,看起來許久未曾打理過了。臉側靠近下巴處有一道很長的刀疤。一直蜿蜒到了脖子上面。那把唐刀握在他的手裡,不過卻沒有鞘,上面已經不復它曾經的光澤和鋒利。那刀身上面有着諸多的磨痕,刀刃上也已經崩裂出了許多豁口了。這個人無論從身上的哪一個方面來看,都似乎剛剛經歷了一段十分艱難的日子。
“你是……”夏鴻升仔細的盯着那個人。忽而覺得有些眼熟,然後便越看越覺得好似在哪裡見過。猛然間,夏鴻升的腦中忽而閃過了一個身影來,手持橫刀倏忽而至,身形一轉一手捏下了另一人的手臂,然後那人便被按趴下了。
“原來是你!”夏鴻升總算是想起來了,眼前這人,可不就是當初他跟隨顏師古去往洛陽城,途徑陸渾的時候順手用他那些業餘的犯罪心理學的知識而幫助當地破了一樁殺人案,然後抓住那個兇手的時候。被兇手挾持,而出來將他救下來的那個遊俠了!
一念及此,夏鴻升大吃一驚,他如今這幅落魄的樣子可跟當初意氣風發的樣子可差別的太遠。凌亂的長髮和滿臉的長鬚令夏鴻升一時間沒有認出來他。
“都退下!”夏鴻升向周圍的金吾衛兵卒喊道:“這位是本侯的救命恩人!”
那些金吾衛的兵卒聽了夏鴻升的話,左右看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來。夏鴻升上前躬身行了一禮,說道:“久未蒙面,恩公與之前的樣子相差有些遠了,是以在下方纔一時沒有認出來,卻是在下失禮了。家中下人未曾見過恩公。故而不敢放恩公進去,也是他們的職責所在,還請恩公不要怪罪。”
衆人都是大吃一驚,夏鴻升心中也是吃驚。當時在陸渾。這人出手從那個殺人兇手的手下救出了夏鴻升之後,對夏鴻升用的心理學的知識很感興趣,說了想要跟夏鴻升學的話,也說了願意教夏鴻升拳腳功夫來交換的話。當時他說答應了其他人的什麼事情,等完成了在找夏鴻升。夏鴻升因而說他若是要找自己,且去洛陽城中的茗香居里面去找。然後此人便就離開了。夏鴻升本以爲只是信口一說。因爲那人既沒有留下名號,又沒有說出行蹤的,是以也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也早就已經將這件事件給忘記了。
沒曾想他今日竟然找來了!
定然是去洛陽的茗香居里面打聽了,那裡的人於是告訴他自己如今在長安,這就又尋到長安來了。方纔聽他所言,儼然是來履行當時在陸渾客棧裡面的話來了。這不禁讓夏鴻升對他肅然起敬。
不過看他這幅落魄的樣子,卻又是不知道爲何。總不至於是過不下去了,聽說夏鴻升現在成了侯爺,而特意來投靠的。夏鴻升本能的覺得,眼前這位不會是那種人。
這可是夏鴻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後遇見的頭一個遊俠兒,夏鴻升不願意用那種陰暗的心思去揣測他,畢竟從小是看武俠小說長大的,對所謂俠者都有一種盲目的憧憬。
夏鴻升回頭向金吾衛的人說了幾句話客氣話,講明瞭這是一場誤會,下人沒有認出來這位是他的救命恩人。金吾衛的人撤走,夏鴻升將那個遊俠請入了府中,見他狼狽,自然是叫家中的下人立刻伺候着好生打理。
“夏兄不必如此,既非是夏兄故作不認,那便是某無禮在先了。只需燒熱水使我沐浴便可,無需旁人伺候。”那遊俠拒絕了夏鴻升的安排,對夏鴻升說道。
夏鴻升自然照辦,由家裡的下人領着他去沐浴去了。
一直沒走的李承乾幾人這纔有了時機過來追問,夏鴻升便將此前在陸渾發生過的事情給三人詳細講了一遍。
“只因那隨口一句話,那人就一直找到了這裡來見你?”李承乾和李恪二人都很是懷疑,李恪說道:“怕不是惹了甚子事情,又或是活不下去了,得知你如今貴爲侯爺,所以前來討便宜來了吧?”
“不知道。且等他沐浴了之後,出來聽他如何說了。”夏鴻升搖了搖頭:“當時在陸渾,他卻遠沒有今日之狼狽,也是一勇武少年,翩翩郎君,而且武功極高,想來不應該是此等投機之輩。不過,他到底救我一命,我也理當有所回報纔是。”
“俠以武犯禁,升哥兒還是得有所戒備纔是。”李承乾也不太相信這個人,是以對夏鴻升說道:“這些遊俠兒都是些綠林莽撞之輩,難以相與。”
夏鴻升搖了搖頭頭:“那儒還以文亂法呢,不也是有好有壞?也不能以偏概全。不過你們放心,我還能叫誆騙了不成?”
“那是,從來都是咱們侯爺誆騙旁人的份兒。”李恪笑嘻嘻的打趣玩笑道。
天色還早,李承乾幾人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遊俠很是感興趣,他們也是從來只聽說過,卻從未曾見過真的遊俠兒的。所以都留了下來也不走。
那個遊俠兒沐浴了之後,夏鴻升又叫丫鬟給他束了發,剪了須(古時雖不能剃鬚,但卻可以修剪),尋了家中一個體型與他相似的家丁找了乾淨衣服來換上,等再出現在夏鴻升面前的時候,就又是那個瀟灑的俠客了。
而夏鴻升也早已備好了酒水小菜來,擺上了涼亭,請他到了裡面坐了下來。
“自從當日陸渾一別,閣下就不知去向,在下在洛陽苦等數日,因礙於行程,只得先行到了長安。說來,當日在陸渾閣下來去如風,卻還未曾留下稱號。”夏鴻升往他面前的酒樽中倒入了白酒,然後問道。
“恩?此酒香很!前所未聞吶!”那遊俠兒問道了酒香登時大吃一驚,連忙端起了酒杯來一口飲盡,頓時一下子憋的臉色通紅,伸出了舌頭次哈的砸了砸嘴:“好烈的酒!好酒啊!”
放下了酒樽,夏鴻升又往裡面填滿了一杯,那人又是一口飲盡,然後才說道:“卻是某疏忽了,那日裡只問了夏兄的名號,忘記了報上自家的。某家姓易,名秋樓。當日在那陸渾,客棧裡面聽了夏兄高論,甚爲心動,故而匆匆結交。只因當時某正追蹤着人,所以不能就留,怕失去了那人蹤影,是以才匆匆離去。如今某遠追千里,總算是將那人斬下了首級,這纔來依照當日陸渾之約,前去洛陽茗香居尋找夏兄,方纔得知夏兄已然到了長安了。”
“什麼?!”李承乾幾人頓時大吃一驚,這……這追了千里地,砍下了人家的腦袋,這事兒竟然還能說的這麼坦然?!
“卻不知爲何?”夏鴻升也是有些吃驚,連忙問道。
那人搖了搖頭,端起了酒樽喝下一口,說道:“這話還得從某經過尹闋時說起。當日裡某家從尹闋縣下野狐嶺經過時,那野狐嶺上有一村落,遭了採花賊,三日之間倆女子被污了身子,某家經過的時候聽說了,其中一女子投了河,另外一個則瘋癲了。某家氣不過,答應了那村人定要殺了那採花賊替村人報仇。是以某多方查探,趁着那採花賊又一次企圖下手的時候抓了個現行,熟料那採花賊卻是二人,那夜裡某家當場砍死了一個,另外一個腳力好,趁機逃了。某家答應過替村人報仇,豈能讓他跑掉?是以一路追蹤。那賊人也忒是狡猾,知道某家追他不放,竟然一路南行,妄圖讓某家不再追他。某家哪裡肯放過他,仨月前總算是讓某家在韶州攆上了他,砍下了他的首級來,回來交還給了那野狐嶺上的村人!”
夏鴻升和李承乾幾人瞪大了眼睛,相視看看,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訝然來。
韶州,那都已經到了嶺南道轄內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