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長安城中滿城風雨,都在傳着當朝奇人夏鴻升,被海賊給擄走了去了,生死不明。
傳着傳着,就變成了天妒英才,那個精通格物,才冠天下的夏鴻升,年紀輕輕,本該是前途無量,卻被海賊給殺了。
消息傳回涇陽,夏鴻升的嫂嫂夏林氏只覺得心口刀尖兒狠狠剜了一下般的一疼,當即一口氣沒上來,暈厥了過去。好容易救醒了過來,便一病不起了。
終日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盯着上面,有時候大半天連眼都不眨,也不說話,藥喝下了許多服,還是沒有個起色。孫道長過來號了脈,之後嘆了口氣,說是心氣鬱結,吃藥是沒用的了,只開了安寧心神的藥來,要想徹底根治,還得解開心結。
大家都知道她的心結是什麼,可都不知道該如何解。
因爲衆人也都聽說了那傳聞,心中已然慌了神了,更不知該如何開解旁人。
“嫂,嫂嫂……”徐惠看着牀榻上面一動不動一聲不吭,如同木人似的夏林氏,剛開口半句,眼淚就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又趕緊捂住眼睛憋回去,終於還是憋不住,一起身跑到門外面去了。
剛出來門,就同一人撞了滿懷,一擡頭,也是一張淚痕未乾的臉面。
“長樂姐姐!……”徐惠埋頭哭了起來。
“莫哭,莫哭!”李麗質擁着徐惠,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說道:“我帶了好消息來!”
徐惠擡起了頭,李麗質拉着徐惠回到了屋中,跑到牀邊坐了下來,擦了一把眼淚,然後拉起夏林氏的手,臉上淚痕未乾,卻露出一個笑來,說道:“嫂嫂,嫂嫂!不會有事情的,麗質問過了父皇,父皇說那是故意放出的風聲,是假的,是騙一些人的。夏公子如今暗中奉旨到倭國辦事,事成之後就回來了!”
夏林氏這才終於有了動作,緩緩的轉過頭來,本來一片死灰的眼中漸漸有些些微的光彩,長了嘴,卻聲音乾澀嘶啞,問道:“真,真的?鴻升沒死?”
“真的!父皇親口告訴了麗質,還叫麗質只跟嫂嫂說說,望嫂嫂萬勿真的傷心。”李麗質點了點頭:“父皇還交代,說此事極其重要,萬萬不能走漏了風聲,若是然人知道了夏公子沒有真死,那他纔是真的危險了。就算是對家裡的人,也不能說!”
李麗質說完,又左右看看,見屋中算是自己在內只有四人,便又說道:“今日屋中唯有四人,知曉夏公子安然無事即可,對於外人,卻還得裝作不知。更不能令旁人知道,否則夏公子就危險了!”
“夏哥哥真的沒事?”徐惠問道。
李麗質點了點頭,從手中掏出一張紙來,說道:“這是夏公子暗中給父皇的秘奏,我到父皇面前哭了好幾宿,父皇才告訴我實話!本是叫我看過之後立刻燒掉的!”
徐惠立刻抓過那紙來,低頭看過,一邊看着,一邊淚就下來了,不過卻是邊哭邊笑,嘴裡還一直說着:“果真如此!果真如此!我就想夏哥哥那麼厲害,一定不是真的!”
“嫂嫂!”李麗質湊到夏林氏跟前,指着那張紙,也是邊掉淚,卻邊笑邊說道:“這是夏公子寫回的秘奏,是真的!”
夏林氏猛地就要坐起來,卻忽而又軟倒了下去,月仙連忙過去攙扶,扶住了夏林氏,夏林氏才又哀求似的說道:“月仙,念念,念念!”
月仙擦去眼淚,連吸了幾口氣,壓抑着聲音顫顫的唸了起來。
念罷,夏林氏終於眼中恢復的神采,卻又不好意思起來:“我……唉,對不住,本該是我照顧你們,卻還要讓你們照顧我!”
“嫂嫂,夏公子既然沒事,您可放心將養身子了!”李麗質對夏林氏說道:“不過這封信是秘奏,我得燒掉它。對待外人,咱們還得裝作不知內情。”
“嫂嫂省得!省得!只要鴻升沒事……”夏林氏鬆了一口氣,身子一下子就癱了。
“老夫人,這事,要不要讓幽姬知道?”月仙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臨走之前,交代讓幽姬看家,說是家中旁人的心計皆不如她,讓她幫着公子護好家門。”
嫂嫂得知了夏鴻升沒事,心中自然沒有了鬱結,此刻身子虛,可精神反倒十分好。聽月仙這麼說,就看向了李麗質,說道:“既然鴻升信得過她,那……”
李麗質想了想,便說道:“那便叫她過來吧!便五人知曉此事,至於旁人,再不可多知道了。”
月仙立刻起身,出去叫幽姬去了。不多一會兒,兩人就一起到了屋中。
重又鎖好門,將夏鴻升的秘奏又遞給幽姬。
幽姬低頭看過,然後兩手一折,將那秘奏撕作兩半,走到煤爐子旁,拿鐵絲挑開了蓋子,將紙張丟入了火中,頃刻間化作灰燼。
“公子機謀無雙,連妾身都自嘆不如,怎會叫區區海賊取了性命。”幽姬笑了說道:“早就對月仙說過,此間定是有甚子內情,我等不曉得罷了。不過,如今越是世人覺得公子真個不在了,越是對公子有利,只怕咱們還要演戲,叫人真以爲公子出事了才行。”
“幽姑娘,鴻升一直說你極聰明,告訴我若是他不在家裡的時候,家中有何事不知該如何處置應對,儘可問你。”夏林氏見幽姬淡定,似乎早已料到夏鴻升沒有身死的樣子,問道:“你說,這可該怎麼辦?”
“這……我倒不好說吧!”幽姬抿嘴笑笑,眼睛卻看向了李麗質和徐惠。
以兩人聰敏,如何會不知道幽姬的意思,頓時有些羞臊,臉紅起來。不過卻又硬起頭皮擡起臉來,看向了幽姬,說道:“夏公子不曾將幽姑娘當作外人,我和惠兒自然也不會的。嫂嫂和月仙更是不會。幽姑娘,我們機謀應變都不如你,你快說說吧!”
“二位姑娘何其聰慧,只是沒有妾身心機陰險。”幽姬自嘲似的搖搖頭笑笑:“公子交代妾身幫忙看家,還不是以二位姑娘的心地善良,做不出狠事罷了。”
隨即,卻又掩嘴一笑:“不過,妾身倒也不討厭陰險毒辣的行事。咱家如今,只需閉鎖門戶,內人不出,來者不見。至於家中下人,亦不可使其得知,願走則走,願留則留,一副聽天由命的作態,直到公子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