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克孜勒河如同飄逸的緞帶一般,從疏勒城的南邊緩緩地流過。河流兩岸的高地上,成千上萬的突厥人正在漢人工匠的指導下,賣力地製造土坯。張煥騎着霜白,駐足在一塊山坡上,看着眼前熱鬧的景象,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西域都護府建立之後,張煥就開始着手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着手讓突厥人完全融入大唐!
張煥採用的方法很簡單,先讓突厥人和漢人學習建造房屋,由遊牧改爲定居耕種,逐漸減少放牧的規模;這一步做到之後,事情已經成功了多一半,接下來張煥就要鼓勵這些人大量種植棉花,再從關內調集金錢和糧食來交換,讓他們體會到耕種帶來的安定富裕的生活。
張煥堅信,不管是哪個民族,只要能過上更好的生活,絕對沒有人願意繼續顛沛流離!當突厥人的生活安定富裕之後,不愁其他小國和民族不跟着學習,從而將整個西域變成一座巨大的棉花基地。這樣一來,後果就是西域本地的糧食和牲畜大幅度減少,只需三五年時間,就必須要依靠大唐供應。當經濟和食物來源都和大唐掛上鉤,甚至日常物資全都要依靠大唐供應的時候,那些小國和民族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張煥所作所爲,最終目的就是用經濟手段將西域融入大唐,把西域變成一個棉花基地之後,再回過頭來實行經濟計劃,全面打垮世家門閥。將突厥人設爲標杆,引領整個西域甚至更西邊進入種植熱潮,就是這個計劃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若是放在以前,想要桀驁不馴的突厥人聽從命令,老老實實地建造房屋定居,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這件事由張煥來做,卻顯得十分順利。
原因其實很簡單,突厥人崇拜強者,偏偏就是張煥將他們打得一敗塗地,十幾萬大軍灰飛煙滅,整個西突厥部衆幾乎被一網打盡!對於張煥這個人,突厥人首先產生的就是敬畏。圖爾坎又大肆宣揚,張煥將軍是爲了讓突厥人過上安穩富足的好日子,這才教導漢人的建造技術和耕種技術。若是有人膽敢反對全體突厥人過上好日子,那麼他就是突厥人的叛徒,一定會得到嚴懲!
同時爲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張煥特意從蘭州府抽掉了不少工匠,以及一萬石種子,至於各種農具更是無償贈送。而且還承諾,若是來年糧食歉收,朝廷一定會調撥糧食過來接濟,一如大唐對待吐谷渾那樣。
有了這些因素,突厥人對於張煥這個征服者的命令,幾乎是無條件的順從。即使少數突厥人明白張煥這樣做的目的,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不敢大肆宣揚。張煥剛開始實行這個計劃的時候,有幾個突厥貴族因爲質疑他的作法,很快就被新上任的泥莫可汗尋了個罪名處死。從那以後,整個突厥內部都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堅決按照張煥將軍的意思去辦。
“紇幹承基,你去問問大概多久能製造一間屋子?”張煥看了一會,吩咐身後的紇幹承基去問問工匠。
戰事結束之後,張煥遵守諾言,找來紇幹承基,給他看了自己保舉他爲仁勇校尉的奏摺。不料紇幹承基竟然拒絕了,一心要跟在張煥身邊,只是請求張煥將他的那些兄弟們放回去和家人團聚。張煥見他態度堅決,再說這人留在身邊用處也不小,也就答應了下來。張煥想起李衛等人年紀不小,又離家很久了,強令他們先回長安和家人團聚,順便將紇幹承基的那些兄弟放回家,只留下紇幹承基和幾十人護衛。
至於張煥的其他屬下,也都分道揚鑣。蘇定方做了安中都護府都督,駐紮在了龜茲;尉遲兄弟去了碎葉城,跟在契苾何力身邊錘鍊;薛仁貴再次被張煥提升爲正八品上的宣節校尉,率領三千人駐紮在高昌城,協助石萬年處理軍務;程處默本來不想回京,無奈家中老母催促不停,只好老老實實回去和清河公主完婚;至於何潘仁、李仲文等人,除了邱師利留在西域之外,其他人都回到了長安左武衛大營。
紇幹承基詢問之後,迅速跑回來稟報:“公子,工匠說突厥人幹勁十足,一間小屋子一天就可以建成!”
張煥面色一喜:“哦?速度真快!哈哈,照這樣下去,不出兩個月,突厥人就都可以住進屋子了!”
“公子,我們快回長安了吧?”
“呵呵,快了!這邊的事情一忙完,就該回家了!”說起回家,張煥也心癢難耐。
“張煥大人,張煥大人!”倆人正在說話,一匹快馬向這邊奔了過來,馬上那人正是麗瑪。
“麗瑪,有什麼事嗎?”
“大人,可汗和可敦請你過去一下,好像有要緊的事情。”
“那好,走吧!”
圖爾坎來到疏勒城之後,將原來的城主府粗略改建了一下,作爲了自己的宮殿。阿史那達莫雖然也居住在裡面,若是不經過圖爾坎的同意,是絕對進不去她的居所的。即便如此,張煥爲了自己頭上清白,還是令醫師對阿史那達莫暗中做了手腳,確保不會出什麼問題。
“張煥將軍到!”
聽見外面侍女的通傳,阿史那達莫趕緊準備迎接,被圖爾坎瞪了一眼才尷尬的坐下。宮殿裡面此時還有幾個中年漢子,聽說張煥來了,倒是迅速站起身來看着大門口。
“末將張煥,見過泥莫可汗,圖爾坎可敦!”進來之後,張煥很是正經的行了一禮。
阿史那達莫陪笑道:“張將軍不必多禮!快快請坐。”
圖爾坎嘴角帶着一絲微笑,趁人不備白了張煥一眼。
“這幾位是?”坐下後,張煥看着那幾個漢子詢問。
左側那瘦高漢子率先道:“小人是賀邏施啜的使者阿努兒,拜見將軍!”
賀邏施啜?那不是突騎施的可汗嗎?他派人來做什麼?聽說此人的來歷之後,張煥略微有些吃驚。
西突厥有十姓部落﹐其中有五咄陸部﹐置五大啜,突騎施部落的賀邏施啜即五大啜之一,隸屬於西突厥麾下。突騎施後來從西突厥分裂出去,賀邏施自立爲可汗,散居伊犁河流域,和大唐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張煥搞清楚這些事之後,笑問道:“阿努兒,賀邏施可汗一向可好?他派你來有什麼事?”
“我家可汗安好,多謝將軍掛念。可汗派我來,是想請將軍答應,讓我們也跟着泥莫可汗一起,向漢人學習耕種之術。當然,也請將軍答應撥給種子和農具。”
張煥十分意外,卻見圖爾坎掩嘴偷笑,一下子明白過來,只怕又是這個女子揹着自己做了什麼事!
“哈哈,突騎施和泥莫可汗,以及阿史那思摩將軍所部同宗同源,這個請求本將軍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張煥笑着點頭答應,“不過,請你將具體的清單呈報給碎葉城的契苾何力將軍,他會按照你們的要求辦理。”
“多謝將軍!”阿努兒大喜,原以爲要費一番周折,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
“小人是吐火羅國王潘塔里奧的使者阿克夏,見過張煥將軍!”見到阿努兒請求獲得准許,右側那個粗壯漢子趕緊向張煥行禮。
吐火羅人,其實就是大月氏人,張騫出使西域的時候就曾經見過大月氏的國王。吐火羅人最初在塔里木盆地居住,後來逐漸向西遷徙,如今居住在蔥嶺以西,此前也和乙毗咄陸發生過沖突。
“阿克夏,你家國王派你來,又有什麼事?”對於吐火羅國王會派人來,張煥確實十分驚訝。
“尊敬的將軍大人,幾個月前,你率大唐勇士們,擊潰了乙毗咄陸和阿布扎,如今在我國,到處都在頌揚將軍的大名!”阿克夏不但漢語說得好,看來也精通漢人的說話方式。
“哈哈,恭維話就不說了,阿克夏,說你的來意吧。”
阿克夏躬身道:“將軍,我國自從遷徙到蔥嶺以西之後,時常被大食人騷擾進攻!我國王派我來,是想要請將軍向大唐皇帝轉達結盟的請求,以便共同對抗殘暴的大食人!”
張煥聽完再次大喜,虧得自己還在謀劃收復突騎施和吐火羅,沒想到他們自己找上門來。這等好機會,當然不能輕易錯過!
“阿克夏,本將軍也答應你的請求,你馬上回去,讓潘塔里奧國王正式派出使節團去長安,向我大唐皇上遞交結盟書。對了,你回去之前,本將軍還有一份厚禮送給潘塔里奧國王。”
“多謝將軍的慷慨!阿克夏一定將將軍的話轉達給潘塔里奧國王!”
三言兩句間,阿努兒和阿克夏都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二人又和張煥商議了一番細節之後,將一份厚厚的禮單送給他,興高采烈地帶着回禮離去。
這兩人離去後,阿史那達莫識趣的帶着下人先退了下去。
“你這個妖精,又揹着相公做什麼了?嗯?”見左右無人,張煥一把拉住圖爾坎,不輕不重的在她臀上擊打了幾下。
“嘻嘻,就不告訴你!”圖爾坎順勢坐在張煥懷裡,摟住了他的脖子。
“還敢賣關子?”張煥哪裡肯依,伸手在她腋下輕撓。
“好了好了,別撓了,我告訴你了!”圖爾坎吃癢不過,趕緊笑着哀求。
“快說!”張煥在她脣上重重吻了一下,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摩挲。
“嘿嘿,吐火羅那邊,真的不關我的事!賀邏施那邊,我確實以阿史那達莫的名義去了一封信,大肆鼓吹了一番,他莫名其妙就答應了啊。”
“就這麼簡單?”張煥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啦!”圖爾坎摸摸他的臉,接着道:“阿史那思摩離開西域之前,也向賀邏施去了信。賀邏施早就有了歸順的意思,只不過藉着我的信件順水推舟罷了。而且說實話,你玩的這一手確實不錯,很多人都看不出來你的真實用意。用你的話叫煮什麼來的?”
張煥笑道:“溫水煮青蛙。”
“你真聰明!”圖爾坎眼中滿是讚賞之色,“我嫁給你,真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們的兒子,也會想你一樣聰明吧?”
張煥不假思索道:“那當然!對了,有件事我該告訴你了。”
“呵呵,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你該回長安了?”圖爾坎面帶微笑,眼角卻閃過一絲傷感。
“是的。”張煥用力將她抱緊了點,“我回去之後,會時常給你來信的。我答應你,只要有機會,我一定來看望你!”
“嗯!你要是敢不給我寫信,將來看我怎麼收拾你!”圖爾坎語氣故作兇狠,眼角卻已經溼潤起來。
“你放心,我一定會遵守諾言,儘早實現你的願望!孩子生下來後,要馬上告訴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好希望他一出生,你就在他身邊!”圖爾坎再也忍捺不住,抱着張煥淚珠滾滾而下。
張煥心裡也很不好受,卻不得不強作笑容安撫圖爾坎。
“你走之後,要我做什麼?”許久之後,圖爾坎才止住哭泣詢問。
“完全掌控突厥大權,不給別人一點機會!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春天就會開始在西域推廣棉花種植,這件事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全力去辦!我保證,這件事情辦好的話,三五年之內,必定和大食人開戰!”
圖爾坎堅定地點點頭:“嗯!我一定做到!你什麼時候回長安?”
“你知道的,我讓焉耆那個相馬大師休勒思去了伊州,將繳獲的大食良馬都帶去了哪裡,交給他培育良馬。這件事也很重要,所以我途中還要在伊州待一陣子。大概十天之內,我就會離開了!”
“這麼快?那你只能陪我十天了!”圖爾坎臉色一黯,用力抱住了張煥。
張煥強笑道:“我保證,將來一定天天陪着你們!”
“哼!又說好聽的話糊弄我!來吧!”圖爾坎冷哼一聲,拉着張煥就向寢宮走去。
張煥大惑不解:“做什麼?”
“你該盡丈夫的責任啊!”
“不會吧,天還這麼早,晚上行不行……”
“我纔不管,晚上繼續就是!快走!”
“好吧……”
張煥一臉苦笑,被圖爾坎連拖帶拽的進了寢宮。進門之後,圖爾坎一腳將門踢上,紅脣緊緊地吻住了張煥,一雙手也開始撕扯他的衣衫……
第四卷 大唐帝國的經濟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