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高原正是一年最美的時候,處處青草依依,草叢中點綴着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張煥策馬奔上一座小山丘,眼前是一口不大的湖泊,湖水如同鏡子一般平靜,蔚藍色的湖水中,可以清楚的看見天上雲彩的倒影。視線再向前移,越過大片牛羊羣之後,已經能看見數十里開外的布達拉宮了。
經過數天跋涉,終於見到一直嚮往的布達拉宮,張煥的心情十分喜悅。
“大人,前面就是布達拉宮?”見到這麼險峻的地勢,王玄策也驚訝不已。
“是啊,據說這座宮殿羣至今還在擴建呢。”
倆人正在閒聊,遠處出現了一隊騎兵,不一會就到了近前。爲首一人散發披肩,渾身掛滿金銀飾物,正是吐蕃大相祿東贊。
張煥跳下馬背,向山丘下走去。
“張大人,別來無恙乎?”到了近前,祿東贊也翻身下馬,抱拳行禮問好。
“多謝大相牽掛!勞煩大相前來迎接,本官真是過意不去!”
“張大人太客氣了!本相多次去長安,都承蒙大人照拂,可惜一直沒機會回報。這次大人來了邏些城(拉薩),一定要讓本相儘儘地主之誼啊!”
“大相纔是真的客氣!贊普和公主可好?”
“一切安好。張大人,這幾位是?”
張煥指着王玄策等人,一一作了介紹。
見過禮之後,祿東贊笑道:“贊普和大家正在宮內等候,不如現在就過去吧。”
“哈哈,麻煩大相引路了!”
說笑聲中衆人各自上馬,向着布達拉宮奔去。
到了近前,可以清楚的看見整個宮殿羣幾乎全都建造在懸崖峭壁之上。雖然見過布達拉宮的圖片,不過親眼見到這座奇蹟般的宮殿,張煥還是驚歎不已。
王玄策驚呼道:“好一座宮殿!”
祿東贊面帶得意地笑了笑,開始介紹起了布達拉宮的詳細情況。
松贊干布登基之後,將都城從澤當遷到了邏些,接着就開始建造布達拉宮。當時只是建造了幾座宮殿,後來爲了迎娶大唐公主,纔開始大幅度擴建。如今的宮殿羣,已經有三道城牆,近千座房屋,松贊干布和文成公主就居住在最中央的宮殿。
到了山腳下,已經不能騎馬上去了。祿東贊派人將張煥的部下帶下去妥善安置,自己領着張煥和王玄策沿着臺階向上走去。
臺階兩邊,每隔一丈距離就站立着一個侍衛,見到三人紛紛撫胸行禮。到了第一座城牆外面,有兩名紅衣少女走上前來,獻上了白色的哈達。王玄策有些不明所以,見到張煥一直把哈達掛在脖子上,也只好跟着照做。
進入城牆之後,裡邊的戒備更加森嚴,幾乎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直到進了第三道城牆,侍衛才逐漸減少。一進大門,就看見地上已經鋪上了紅色波斯地毯,一直延伸到宮殿大門處。大門外面,站立着一大羣人,正中一人頭戴紅色氈帽,身穿紅色袍子,正定定的看向這邊。
祿東贊低聲道:“張大人,穿紅袍那位,就是我吐蕃贊普了。”
“多謝大相提點!”
到了近前,見松贊干布面相十分周正,雖然個頭不高,不過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見到張煥近前,松贊干布右手捏着胸前的佛珠,緩步迎接上來。
張煥快步上前,抱拳躬身道:“大唐使節張煥,見過贊普!”
松贊干布鬆開佛珠,右手輕撫前胸,語氣清朗:“久聞張大人之名,近日才見到閣下,真是相見恨晚啊!”
比起祿東贊,松贊干布的漢語遜色了一些,不過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贊普客氣了。皇上託我向贊普問好!”
“多謝皇上記掛!”松贊干布躬身向東行了一禮,站起身看着王玄策問道:“這位是?”
“大唐鴻臚寺少卿王玄策,拜見贊普!”
松贊干布微笑道:“原來是王大人!上次大相前去迎親,鴻臚寺出力不少,正好當面道謝。”
“下官不敢當!”
松贊干布和王玄策寒暄兩句,親自介紹起了身後的人。這些人原來不全是吐蕃人,其中就有党項族首領拓跋赤辭、羊同首領布亞、蘇毗首領阿赫納。介紹到一個精壯漢子的時候,張煥從對方眼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強烈的仇恨,對於張煥的行禮只是冷哼一聲,絲毫不加以還禮。
見到此人這般無禮,松贊干布皺了皺眉。
祿東贊低聲斥道:“達延芒,貴客前來,爲何無禮對待?”
張煥一驚,原來此人就是達延芒,難怪對自己這般態度。若非自己,達延芒也不會落的如今喪家之犬一般。
聽見祿東讚的呵斥,達延芒不情不願的隨意拱拱手,眼中的仇恨卻沒有絲毫減少。張煥也懶得理會,自顧和其他吐蕃貴族高官見禮。
介紹完之後,松贊干布領着張煥和王玄策進了大殿。達延芒雖然不願進去,被祿東贊淡淡的瞥了一眼,只好忍住氣跟了進去。
進去後張煥發現,這座大殿十分高大,恐怕足足有五六丈高。
松贊干布笑道:“張大人,你我都是大唐皇帝的駙馬,說起來也不算外人,且跟我一起就做才顯得親近。”
說完不由分說,拉着張煥讓他坐在了自己身邊,祿東贊則緊挨着張煥坐下。達延芒見了,眼中的怒色更濃。幾名吐蕃貴族見到達延芒的神情,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
就坐後,松贊干布一拍手,奴僕們迅速送上了酒宴。緊接着,十幾名吐蕃少女魚貫而入,表演起了歌舞。張煥驚訝的發現,這些少女表演的竟然是綠腰!
“哈哈,張大人不用驚訝,這個舞蹈是王后親自教導的。”松贊干布見張煥驚訝,面色得意的解釋。
張煥臉色釋然,原來是文成公主所教。
舞曲結束後,松贊干布親自起身敬酒,隨後祿東贊等人也相繼向張煥和王玄策敬酒。輪到達延芒時,他只顧着喝悶酒,絲毫沒有上前敬酒的意思。松贊干布再次皺皺眉,對達延芒身邊的拓跋赤辭使個眼色,拓跋赤辭趕緊向達延芒勸解幾句。
達延芒忍住氣站起身來,抄起酒壺向張煥走來。
到了張煥身前,達延芒提起酒壺隨手一倒,嘩啦一聲倒滿酒碗的同時,案几上也倒滿了酒。
“請!”達延芒抱着酒壺,大大咧咧的猛灌幾口,怒視着張煥。
祿東贊斥道:“達延芒,你喝醉了,還不退下!”
“我沒醉!”達延芒斜着眼看着張煥,“此人無禮!竟然不喝我敬的酒,我要和他決鬥!”
松贊干布怒喝道:“閉嘴!張大人乃是貴客,豈能和你決鬥!”
見到贊普發怒,拓跋赤辭和阿赫納趕緊走上前來,一左一右試圖將達延芒帶下去。
達延芒一把掙脫二人,高聲喊道:“決鬥是神靈准許的!即使是贊普,也無權反對!”
松贊干布聞言氣得臉色發白,轉頭就要招呼侍衛上前。衆人見勢不妙,趕緊紛紛上前勸解,拓跋赤辭強行抱着達延芒向外走去。
眼看事態即將平息,松贊干布和祿東贊同時鬆了口氣。
不料達延芒走出幾步後,轉身對着張煥喊道:“懦夫!大唐人都是懦夫!回去躲在你媽懷裡吃奶去吧!你媽媽肯定後悔生出你這樣一個懦夫!”
張煥大怒,站起身喝道:“站住!我接受你的決鬥!”
松贊干布急道:“張大人,何必和一個醉酒之人一般見識?”
張煥沉聲道:“贊普,請恕我無禮了!侮辱我無所謂,侮辱我去世的孃親,侮辱我大唐,我張煥要是再退讓,還算是男子漢嗎?”
松贊干布一臉焦急:“這個……要是傷到大人,如何向皇上交代?”
“贊普放心!如此跳樑小醜,豈會放在我張煥眼中!達延芒,來吧!”張煥撩起袍袖紮在腰間,大步走到大殿中央。
達延芒脫去上衣,赤膊走到張煥身前,臉色輕蔑道:“要比拳腳還是兵器?”
張煥冷笑道:“本將軍隨便你的意思!”
達延芒見他絲毫不見自己放在眼裡,雖然憤怒卻沒喪失最後一絲理智,知道萬一殺了張煥,自己卻斷無生理,當下怒吼道:“那就比拳腳,打到一方爬不起來爲止!”
張煥淡然一笑,伸出右手示意達延芒只管上來。
達延芒怒喝一聲,衝上來對着張煥前胸就是一拳。
張煥有心速戰速決,趁他衝到身前,身形向右邊微微一閃,接着退後一步讓開了這一拳。
達延芒這一拳全力出手,一時竟然收不住身子,腳步向前滑了一步。張煥錯身上前,左肘用力擊打在達延芒右胸,只聽的輕微的喀擦聲,這一肘顯然將達延芒的肋骨擊斷了幾根!達延芒慘呼一聲,身子向後就倒。
張煥不等他倒地,擡起右膝狠狠地頂在他下頜!達延芒滿嘴鮮血飛濺,幾顆牙齒跟着掉落地上,哼都沒哼一聲就癱軟在地。張煥怒喝一聲,上前抓住迷迷糊糊的達延芒,狠狠地對着牆壁扔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響,達延芒的身體重重的撞在牆壁上,落在地上時已經完全昏迷了過去。
張煥這幾下全是李衛教的軍中搏命招式,三招兩式就將輕敵的達延芒擊暈過去!由於動作太快,直到達延芒昏迷倒地,松贊干布等人才回過神來,目瞪口呆的看着張煥。
張煥抱拳向四面一禮,緩步向座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