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與皇帝是相同的一類,都是追求盡善盡美的人,因爲他們擁有的東西都是靠着拼殺而來,所以對於身邊擁有的都格外珍惜,這包括權力、女人以及皇室中不值一提的親情。
貪是貪了一點,可作爲君王,既然成了這天地的主人,不是爲國爲民案牘勞形,就是百戰黃沙,那這要求的高一點也不是什麼不可原諒的事。
而在他們這一代,絕嗣事件的始作俑者-房遺愛,是他衆多的妹夫中最特別的一個,能惹事,性格也很衝動,說不好聽一點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東西。
可這傢伙卻有一顆純淨的忠心,這份忠心不摻雜一絲功利,僅僅因爲李承乾是他效忠的對象,從這次的事就能夠看的出來。
他做的事,不是所有臣子都能做得到的,用秦懷玉的話說:房遺愛莽撞的外表下,藏着這一份其他人說沒有的赤誠之心,就算太子的命令是讓他殺親孃老子,這傢伙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秦懷玉的比喻不是那麼貼切,話說的是有一些過了,但從側面來說明在房二心中,忠心侍主確實佔着想當大的比例,所以在翌日迴轉的路上,李承乾就下令恢復了他中郎將的職位。
官復原職自然高興,所以房二也不顧後背上的傷,整天上躥下跳的,也算是爲無聊的回程增添了三分喜氣,活躍了下氣氛,就算是爲大夥的無聊增加了助興的節目。
對房二的活潑狀態形容最貼切的要算張公瑾,他說房二就是個會說人話的狗熊蠢笨蠢笨的,長的還如他這個半老頭整天卻整天自以爲玉樹臨風,看着就鬧眼睛,頭皮一炸一炸的。
大軍行進了整整十三天才返回靈州,而把他們的行軍速度拖下來的原因除了人數增加了外,更是因爲寶誌享樂的財帛太多了,幾十輛大車夾雜隊伍中,走的能特麼快就怪了。
李承乾曾粗略的算過,今這次在老鷹澗繳獲的財物,其價值頂的上中州七、八年的賦稅之多,享受的待遇比皇帝和他都好,由此可見寶誌那老傢伙是多麼的取死有道了。.......
進了靈州城,李承乾就覺察了一絲怪異,都督李襲譽竟然沒有來接駕,與長史劉瑀一打聽才知道,這老小子在都督府頭疼呢,而且已經有要“病”的意思了。
他這話說很有意思,這年頭還有人能預知自己什麼時候得病,那這手段可不是一般,即使孫思邈恐怕也沒有達到這樣的水平吧。
見劉瑀躲躲閃閃的樣子,李承乾也沒有多問,將軍隊交給秦懷玉和張公謹後,轉身去了都督府。
“都督,下官不明白你有什麼好怕的,咱們都是按照朝廷的指令辦差,所思所行都是爲了百姓着想,所謂爲官一任,造福一方。咱們仰不窺天,俯不愧地,中不負君恩,這身官服穿的坦坦蕩蕩,至於想那麼多嗎?”
聽了這話,算是把李襲譽心裡的火兒徹底點起來了,只聽他歇斯底里的噴道:“啥玩意?不顧及,你特麼是心大,還是被那幾本書搞的暈頭轉向找不着南北了,你以爲這是灌黃湯呢,喝多了沒人跟你計較。”
“你不知道王闢是什麼身份嗎?你知道,你是明知故犯!你小子是覺得老子這個都督當的挺容易的,誰都不敢招惹,起居八座風光無限!老子告訴你,在真正的皇族或者實權者眼裡,這個靈州都督就是個屁,有可能連屁都不是!”
“當官就好好當,沒人耽誤你爲百姓做主,可人的學會拐彎,學會變通,否則不僅官兒當不長久,你自己的腦袋也保不住,明白嗎?蠢貨!”
李襲譽的好話,那官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反而言道:“怕什麼,要是當官都稀裡糊塗的過,不能正大光明的爲老百姓作主,那不如不幹,這頂烏沙就請都督還給朝廷,下官願意掛冠回鄉種地去!”
“特麼的,你這混賬東西是人事不懂是吧!還敢在老子面前玩這個,信不信老子先砍了你這不知好歹的玩意!”
剛踏進中院,就聽到裡面發出了激烈的爭吵聲,雖然聽不太輕清楚,但是從嗓門上可以聽的出來李襲譽這次碰到是個硬茬子,或者說是滾刀肉,他這位封疆大吏好像有些鎮不住場子了。
走到大門外聽到要動手,李承乾一腳踹開了大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舉着橫刀的李襲譽和一名跪在地上腰板卻挺得異常直的綠袍官員!
看到太子進來,李襲譽立馬收起橫刀,“御前亮刃”可是死罪,太子雖然半君,但他也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動手啊,快,趕快,讓孤也看看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安康郡公,殺起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時候會不會手軟!”
自顧的找地方坐下後,見李襲譽愣在原地,又擡了擡手繼續說:“動手啊,磨磨唧唧的呢!痛快點,沒事,就當孤不錯在!”
呵呵......,將手中的刀一扔,李襲譽尷尬的搓了搓手,乾笑道:“殿下這說那的話,臣怎麼敢呢,臣這完全是嚇唬他,讓這小兔崽子長長記性,您可千萬不要誤會啊!”
誤會?“不那麼簡單的事吧!是,綠袍官員,品不過七,秩不過百石,要是放在長安那就是是芝麻綠豆大的官兒,曲江池的王八都沒這號人多,你李都督當然不放在眼裡!”
“可這官是陛下親旨委任的,即便孤這個當朝太子在無旨便宜行事的情況下,也不能隨意刑殺,你今兒這個不是玩的有點大了!是不是應該跟孤好好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甭想用三言兩語就矇混過關,今日不給說明白了,家法,國法,你自己挑一樣,孤怎麼着都行!”,話畢,李承乾二郎腿一翹,擡手示意他自己選擇吧!
這已經是件很給面子的事了,如果對象不是李襲譽,不是剛剛給予他很大幫助的人,李承乾是不是這麼輕易給他解釋的機會。
什麼是朝廷的命官,皇帝既然委任了官身,讓他們代天子飼牧一方,那他們就國家的臉面。李襲譽不過是一州的都督,說殺就殺,那將朝廷律法置於何處,將天子置於何處。
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這可不是爲臣之道。在這個世上,只有皇帝一人可以予取予得,他這個太子尚且沒有資格,李襲譽不是在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