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冤有頭,債有主
好吧,既然已經被人知道了,王惡也就不藏着,直接讓孫思邈幫忙進野貓屎,呸,要文雅一點,狸屎。
王猛回去後,又氣又急,竟然在當夜便死了。
王惡對此也只能唏噓。
王猛的喪事辦了之後,知道真相的王狼在祠堂裡把王亦凡屁股打開了花,下令族裡給了王亦凡一百貫錢,將他逐出小王莊。
王亦凡的作爲,律法都管不了。
但是,宗族管得了!
這年頭被宗族拋棄的人,活得像孤魂野鬼。
不是說所有人都慘,出人頭地的也不是沒有,只是那比例低得嚇人。
女人花店門,突然多了一羣乞丐。
這就噁心人了。
陳詩語讓護衛好言相勸,甚至還施捨了一些錢財,然而這並沒有絲毫作用。
若有所悟的陳詩語親自出面,身後幾名貴婦捂着鼻子看熱鬧。
“你們在這乞討,不合適,影響了本店的買賣。要不然,你們說個數字,合適的話,大家挪挪地方?”陳詩語和顏悅色的道。
“這裡多好啊!日頭和暖,秋風涼爽,往來都是貴人,只要努力點,沒準能掙到娶婆姨的錢呢?”乞丐頭子張狂地半倚臺階大笑。
乞丐們大笑。
陳詩語臉上浮現出嘲諷的笑容。
這是鐵了心要搞事啊!
“成,你們慢慢呆着,呆到地老天荒吧。”陳詩語揚眉轉身。
報官是沒用的,衙役前腳趕人,後腳人家又轉回來了,跟牛皮癬似的,噁心得要命。
不過,哼哼,白虎遊俠是幹甚麼用的?
一名乞丐見唬住了陳詩語,不由猖獗的伸手抓向陳詩語。
反正都是要噁心人,沒準能更噁心一點,金主能多給點錢呢?
帶鞘的劍砸下,乞丐的手臂被砸腫了,抱着手臂在地上翻滾慘嚎。
真以爲陳詩語外表文靜就好欺負了?呵呵,想想當初她單槍匹馬闖入匪陣的架勢,連如今的王惡都不是她對手!
這一劍鞘,乞丐能不骨折便是幸運的!
乞丐們騰地起身,想要圍攻陳詩語,卻被乞丐頭子攔住了:“都坐回去!他手賤,該!”
兩名虎視眈眈的護衛拔刀圍住那乞丐,一名護衛去找白虎,一名護衛去長安縣衙。
不用說,企圖對命婦不利,這個罪名夠大的。
不判重一點,整個命婦羣體會羣起而攻之。
今天可以對陳詩語這個命婦下手而沒事,明天會不會輪到額?
傷並無大礙,在陳詩語這樣的行家手裡,要你痛徹心扉而手臂偏偏不斷,那是很容易的事。
判決結果……
庭州歡迎你,啃沙子有多了不起……
至於其他的乞丐,忽然發現身邊多了許多遊俠兒。
“你瞅甚?嘿,還瞅!走,那邊暢談一下人生去!”
一頓愛的撫摸,鼻青臉腫的乞丐甚麼都交待了。
玩這種城狐社鼠的把戲,誰能蓋過遊俠兒?
城東的一家酒樓,一身儒袍冠帶、一臉凌然正氣的達奚誠與同窗聊着進士科。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可想而知,即便同是科舉,明經與進士的難度區別甚大。
當然,難度與回報是成正比的,明經出來,終究只能是些佐貳,而進士出身,卻可以做正堂官!
達奚氏是鮮卑姓氏,如今也是雍州一大姓氏。
等閒不會有人招惹達奚氏,今日卻是撞了邪。
幾個遊俠兒進了酒樓,達奚誠乜視着遊俠兒,一臉的不屑。
甚麼時候,這酒樓的檔次降到連遊俠兒都能光顧了?那些低端的酒肆纔是他們應該去的!
不過,達奚誠端着架子,不想與這些遊俠兒在任何接觸。
與這些城狐社鼠有往來,可是達奚誠這號正人君子的恥辱。
“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一名名遊俠兒言之鑿鑿的指着達奚誠。
“兄長,額看得真真的,昨夜爬蕭寡婦牆頭的,就是這禽獸!”
“沒錯!兄長請看,這就是他爬牆時落下的扇子!”
達奚誠一口老血險些噴出。
身爲國子監監生、達奚家的青年才俊,真要看上個女人,需要去爬牆頭?這污水潑得也太沒技術含量了吧?
白虎不由分說的走過來,摁住達奚誠,解開他的衣襟。
不知爲何,原本空無一物的衣襟下,一條條的肚兜、內衣落了一地。
這是栽贓!
達奚誠吼了一嗓子,卻見原先與他同桌的同窗們,經驗老到的撤到其他桌,與那些陌生人談笑風生,似乎從來不認識達奚誠。
達奚誠親身體驗了一把衆口鑠金、三人成虎的滋味。
百口莫辯!
衆目睽睽之下,從身上掉下這麼多肚兜、內衣,便是傾黃河之水也洗不乾淨了!
達奚誠臉色蒼白,偏偏怎麼也暈不掉,即便想裝暈逃脫這身敗名裂的場面,偏偏腰上的刺痛提醒着他,只要敢暈,那錐子就敢扎進去!
一瞬間,達奚誠就明白了,對方的報復,來得那麼猛烈,那麼不拘一格。
脖子上掛破鞋、肚兜、內衣,達奚誠被遊俠兒押着遊街,白虎那鑼還打得格外響。
“走一走、看一看了啊!達奚家的監生夜爬寡婦牆了啊!”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達奚誠萬萬沒想到,消息如同腋下生翼,飛到了國子監那一頭。
國子監司業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喪心病狂!這樣的人不配成爲監生!立刻除籍,公之於衆!”
司業是國子監二號人物,僅在祭酒之下,一個小小的監生除籍,他自然是一言決之。
“兀那遊俠兒,休得胡言亂語!”一名國子監監生怒喝。
這一刻,達奚誠熱淚盈眶,終於有同窗看不下去,要出面制止了!
“達奚誠道德淪喪,不配爲國子監監生,司業已將他除名!你再叫喊監生的名稱,國子監不與你善罷甘休!”監生大喝。
居……居然是落井下石的?
達奚誠覺得,整個世界都在遺棄他。
……
長安韋家。
韋笑雖然一臉佛祖的笑容,但韋家上下對他甚是尊重,幾乎沒人在他面前撒野。
既然是“幾乎”,說明還是有的。
韋常輝便是那個“幾乎”。
大大咧咧地闖進韋笑的書房,韋常輝旁若無人的坐下,接過韋家僕人遞上的茶盅,深深地吮了一口:“額餓咧。”
僕人爲之側目,韋笑卻不以爲意的揮手:“讓廚房弄上飯菜,老規矩,四個菜,一壺悶倒驢。”
韋常輝大口的吃喝,韋笑卻是笑容不改,端坐在主位上,耐心地等候韋常輝用膳。
因爲,韋常輝雖然是韋家最不成器的旁系子弟,卻有着其他韋家子弟沒有的長處,消息靈通。
遊走在市井,與三教九流勾搭,雖然有許多韋家子弟看不上他,韋笑卻知道,韋常輝能在蛛絲馬跡中發現隱藏的線索。
吃飽喝足,用紙帕擦了擦嘴,等僕人將碗端下,韋常輝笑了一聲:“族長似乎一直記掛着鴻臚寺左少卿的人情?正好今日有個機會……”
被白虎遊俠暴揍了一頓的“乞丐”們,正在無聲的怒問蒼天,還能再倒黴點嗎?
蒼天無聲無息的回答:能。
於是,乞丐們被一羣護衛綁了,塞上能讓人窒息的糞車,在一片黑暗中顛簸,心更是一點一點的下沉。
時間太長了,在黑暗中的人不可能辨別時間,除非是遭受過特殊的操練。
總之,他們重見天日之時,已經身處一個大坑內,上面揮舞着鐵鏟往下灑土的莊戶、持刀守護的護衛,讓乞丐們打心眼裡害怕。
乞丐頭子如蛆蟲一般蠕動,好不容易吐出塞在口中的足衣。
啊呸,這是哪個臭不要臉的足衣,這是從過年後就沒洗過腳了?這濃郁的豆豉味啊!連糞車都掩不去的芬芳!
“左少卿饒命!”乞丐頭子蠕動着求饒。
“哈哈,他竟以爲耶耶們是左少卿的人?”狂笑四起。
“冤有頭,債有主,黃泉路上記牢吾,耶耶是雍州韋家的韋恆。”張狂的聲音道。“快點填土,耶耶還等着明年吃這裡的李子呢!”
“少郎君,這個時節移植的李樹,怕是不好活。”
“這個是重點嗎?啊?”
乞丐頭子閉上眼,任由泥土一點一點將他掩埋。
確認過眼神,惹上了錯的人……
達奚氏,家主達奚明正在給祖宗焚香禱告。
“列祖列宗,朝廷如今決意開科取仕,額達奚氏有監生達奚誠,將於明年參加朝廷的科考,望列祖列宗保佑,達奚誠能中舉,打破達奚氏只能蔭官的桎梏。”
不得不說,達奚明還是很有眼光的,知道朝廷取仕,早晚要以科舉之道取代舉薦、蔭官之道,特意將家族學識最好的達奚誠弄進國子監。
祠堂外傳來冷笑聲:“家主消息也太閉塞了,達奚誠已經最國子監除籍了,正被押着遊街呢。”
沒人敢在祠堂前撒謊。
達奚明的身子僵住,許久才轉身詢問:“爲甚?”
“人家說,達奚誠夜爬寡婦牆……”
“額不信!”達奚明低吼。
“信不信的,重要嗎?大庭廣衆之下,人家從達奚誠身上搜出一堆的肚兜、內衣,有嘴說不清!嘎嘎,家主,遊街時那叫一個熱鬧啊!國子監直接派人宣佈,將達奚誠除籍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達奚誠入國子監,自然是有人受損。
“還有更火爆的消息,家主,要穩住啊!長安韋氏出手,斷絕了達奚家二十門買賣的貨源、主顧,達奚家的店鋪,門可羅雀咯!”
達奚明的身子晃了一下,咬牙切齒的咆哮:“爲甚?達奚氏與韋家從無過節!”
“達奚氏是與韋家沒過節,可達奚誠收買了一幫乞丐對‘女人花’下手,‘女人花’背後是檢校鴻臚寺左少卿王惡,韋家又欠了王惡的人情,呵呵……”
“達奚誠!額要殺了你!”達奚明的咆哮聲震得祠堂的瓦都在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