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不對勁
司農寺的大棚裡,滿腳泥的少卿王彪感受着土壤的溫度,看着苞谷、土豆、辣椒、番薯長勢喜人,卻將其他人都隔絕於外。
這個一號大棚,只有王彪本人可以進入,其他人一律不允。
說霸道也好,說固執也罷,連他岳丈司農寺卿柳括都不得進入,其他人還有閒話嗎?
王彪只是個精通農藝的中級官員,到頂了,不可能再升。
本身就沒經過科舉,又不是世家舉薦,再有逆天的功績,能混到這位置已經頂天了好嗎?
沒有瘋狗一樣的王惡罩着,那麼純粹的人,怕早被弄死了。
後面又增加個司農寺卿的岳丈,再加個左武衛右郎將的兄長,欺負別人做不到,護身綽綽有餘。
司農寺的人,對王彪是嫉妒加無奈,每次王惡過手的新鮮玩意兒,他們連湯都聞不到,偏偏想到王彪的後臺,只能搖頭嘆息。
有惹得起王惡的背景,就不用來司農寺苦熬了。
王彪巡視了一遍,確認沒有害蟲危害,心滿意足地攏着手走出大棚,模樣像足了幹農活的王狼,一樣的土。
甚麼先生啊、當官啊,都掩不了王彪農夫的本質。
頂多頂多,就是個有點技術的農夫。
出了大棚門,看到幾個司農寺的官員等在外頭,王彪的臉瞬間拉了下來。
甚麼意思?
這是惦記着新物種了?
看到王彪黑臉,有官員忍不住解釋:“少卿,是晉陽公主駕臨司農寺,要看看新作物呢。”
不解釋不行。
怕不是怕王彪,只是他兄長王虎、還有那該死的王惡,實在太不講理,不小心就會被咬死。
李明達蹦着來到大棚前,笑嘻嘻地看了王彪一眼。
常去小王莊,李明達對王彪還算熟悉。
“王少卿,本公主想進去看看苞谷、土豆,可以嗎?”
王彪卻固執地搖頭:“在第一季未收穫之前,就是陛下都不能進去。”
“大膽王彪!竟敢擋公主入棚!”司農寺左少卿葛郎暴喝。
上綱上線,這是背刺的最佳手段。
誰讓王彪從來不懂得分享功勞?
能讓王彪拉下臺,最好把柳括也扯下來,那是再好不過。
李明達保持着微笑,靜靜地看着身邊的宦官、宮女與司農寺的大小官員一併指責王彪,彷彿與他們處於兩個世界。
王彪挺起有些佝僂的背,一張滿帶風霜、如五旬老漢的臉上閃出一份堅定。
“要進去,免了本官的職,或者,踏着本官的屍體進去。”
宦官、宮女瞬間啞然。
公主確實尊崇,卻沒有可以決定少卿命運的權力,更不要說殺人。
再說,公主看苞谷、土豆,就是圖個稀罕,至於嗎?
司農寺那些同僚的臉色瞬間變得精彩紛呈。
爲甚要嘴賤呢?
活着不好嗎?
真把王彪逼死了,王虎、王惡兩個瘋子會讓他們後悔還活着。
場面詭異地寧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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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李明達扯了扯狐皮帽,笑嘻嘻地問:“王少卿,這個大棚不是玻璃的嗎?本公主在外頭看看,你介紹一下品種總可以吧?”
只要不進大棚,王彪就沒有任何意見,
晉陽公主離去後,整個司農寺都鬧成一團。
柳括哭喪着臉,看着這外表比自己還老的女婿:“王彪,你大爺的!趕緊和柳恬兒和離吧!柳家高攀不起你這女婿!你也不看看來的是誰,那是陛下最喜愛的晉陽公主!”
王彪慢條斯理地回答:“額大爺隋末就昇仙了;和離不和離的,岳丈你肯定說了不算,好歹得恬兒有意。晉陽公主,早年就認識了。”
“知道你還攔!你個王八羔子!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罪?”柳括破口大罵。
“怕。但額更怕,大唐遠洋水師遠征營漂洋過海弄來的物種,被人藉機弄死!你知道,他們幹得出來,”王彪寸步不讓。
柳括氣得渾身發抖。
當年怎麼就眼睛瞎,偏偏找了那麼一位女婿喲。
罵歸罵,請罪奏摺上,柳括還是把責任扛到自己頭上。
不然能怎麼辦?
柳括只有柳恬兒一個女兒,能眼睜睜看着她哭死?
吏部的調令下來了。
還好,不是百騎也不是大理寺,就算這瘟生的女婿被貶到邊塞,女兒也可以不用跟着去受罪。
打開調令,揉了揉眼睛,柳括看着上面的字,懷疑自己看錯了。
調令不關王彪的事,反倒是要司農寺在新羅府的土地上建設皇莊,左少卿葛郎等官員指名抽調去駐守皇莊。
蒼天有眼!
柳括對這個覬覦自己寶座的傢伙早就生厭了,現在他們被變相發配去新羅府,自是恨不得彈冠相慶。
欣喜過後,柳括重新揣摩起來。
再怎麼說柳括也是九卿之一,這點嗅覺還是有的。
細看一眼,這不都是當日堵在大棚門口、往王彪頭上扣帽子的官員嗎?
還真是,一個都不能少啊!
這個傻女婿,真是傻人有傻福。
麼麼,之前他說認識晉陽公主,原來以爲他胡說,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東宮,曲室中。
李明達有些鬱悶:“大兄怎麼不問問兕子爲甚這麼做?”
李承幹淡淡一笑:“兕子要怎麼做,大兄便怎麼做,就是將東宮之位送給兕子都沒問題。”
李明達嚇了一大跳:“大兄莫胡說,世上豈有女子爲帝者?”
李承幹打坐:“吾妹聰慧,遠勝朝中諸官,世間除了王端正,何人配得上?可惜,王端正略老,年輕一輩誰能讓兕子青眼有加?沒有人在兕子面前稱得上青年才俊。”
“所以,兕子能上朝,幫爲兄處理政事嗎?爲兄知道,幾乎秘書監的藏書,兕子都看過,且解析得不錯,可那些東西,於國無益。”
“當初爲兄也迷惘,爲甚那些大儒授課,卻絲毫無益於孤解析政事?最後孤才明白,儒家所說的,是臣子之道,是處世之道,是抱殘守缺之道,卻不是開拓進取之道,更不是帝王之道。”
“王端正吟過一句詩,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李明達微微吃驚,感覺敏銳的她,終於察覺不對勁了。
李承幹一攤手:“好吧,自從爲兄涉政以來,遭遇的下毒、刺殺就沒停過。爲兄知道自己行事激烈了些,可是不如此,何以震懾那些亂臣賊子?”
“爲兄估計撐不到厥兒長大,青雀那懶人文章還行,從政卻幼稚了些。這時候,厥兒只能指望你這姑姑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