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七月中旬,那天剛好是我23歲的生日,老媽特意整了一桌子好菜,讓我騎上小電驢去請二叔。
可等我到了老宅,才發現房門虛掩着,二叔居然不在,放在牆角的酒葫蘆不見了,想必是出門打酒去了。
我只好走進二叔臥室,耐着性子等他回來。
等待途中,我發現了被二叔藏在牀角下的箱子。
出於好奇,我偷偷把箱子拽了出來,擺在桌上翻來覆去研究。
皮箱沒上鎖,只在箱口位置上貼了幾張紅色的封皮,我拿手指頭一撮,感覺封皮挺有韌性,便小心翼翼地沿着邊角撕開。
揭開箱子,我感到很失望。
箱子裡面的空間很小,近乎是空的,除了幾張發黴的黃紙,就是一截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骨頭,約莫半個拳頭大小。
骨頭的表面呈灰白色,有點像獸骨,但是比普通的動物骨頭寬大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從哪個部位截取下來的。
其次,骨頭的表面還存在着許多古怪的紋路。
這些紋路繁複而擁擠,密密匝匝地覆蓋在骨頭表面,好似用紅墨水塗就而成,花紋密集,看久了,彷彿一條條蠕動中的蚯蚓。
我看了半天,感覺有點眼暈,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只好將着骨頭又塞進箱子,重新把封皮貼上,塞回二叔的牀底下。
一看時間,我感覺二叔應該差不多快回來了,便匆匆退出臥室。
可走到門口的時候,怪事發生了。
剛被我塞回二叔牀下的箱子,不曉得爲什麼,居然發出“哐當”的聲音,隨後便跳動了一下,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頂着皮箱的蓋子。
“奇怪……”我當時沒感覺害怕,只是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便走回二叔牀邊,蹲下來,再次拉出皮箱檢查。
這一看,我才發現原本貼在箱口的封皮好似破了,箱子咧開了一個角,而原本擺在箱子裡的骨頭卻不翼而飛。
“去哪兒了?”
我盯着空空的箱底看了半天,越看越覺得彆扭,心說那不過就是一截骨頭,還能自從爬出箱子?
有些事不禁細想,我圍着二叔的牀頭轉了半天,始終沒找到那塊獸骨,心裡頗覺詭異,回想起那天晚上,二叔捧着皮箱瞪我的眼神,不自覺就害怕了,第一反應就是轉身往外跑。
好在途中沒發生別的意外,我匆匆跑出二叔的臥室,正要沿着大門跑出去,可走着走着,卻感覺口袋裡鼓鼓的,好似多了一件什麼東西,頂得我大腿很難受。
我把手伸向口袋,下意識摸了一把,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那塊獸骨,不知道什麼時候溜進了我的口袋。
“臥槽!”我嚇一跳,本能地把手伸進口袋,飛速摸出獸骨,然後狠狠丟在地上。
我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獸骨被我丟得很遠,在院裡連着翻滾了好幾圈,發出“咔嚓”一聲輕響。
我心裡毛毛的,又怕二叔看見這一幕會罵我,就硬着頭皮走過去,試圖把那獸骨撿起來,給它歸還原位。
可還不等我走進,那獸骨居然自己蹦了起來,好似被一根看不見的線提溜着,蹦蹦跳跳地朝我這邊靠近。
我頭皮都麻了,嚇得“啊”了一聲,本能地後退到牆角,緊接着,那塊骨頭居然蹦高了兩米,發出更爲密集的“咔嚓”聲。
獸骨的表面咧開一圈網狀的裂紋,滲着不知名的黑色粘液,膿腥的味道一下涌入我的鼻腔。
起初我還能爬牆跑出去,可獸骨中散發的味道太臭了,我的鼻子被衝了一下,頓時頭暈腦脹,腳下一個趔趄滑到。
然後我看見了更嚇人的一幕!
獸骨完全在天上飄着,並噴出一大股暗紅色的血氣,在空中蠕動起來,然後化作一道紅線,在我剛要驚呼,那玩意已經跳進我的嘴巴里。
我感到喉嚨裡面一涼,有個東西順着食道滑進了胃裡,然後是一股腥臭的味道在食道里翻騰起來,連呼吸也變得極爲困難。
鋪天蓋地的噁心感佔據了我的意識,我一臉難受,死死掐着喉嚨,連續打了兩個酸嗝,一股熱辣的氣息直衝天靈蓋,雙眼一番,竟迷迷糊糊地暈死過去。
……
等我醒來的時候,首先聽到老媽的啜泣聲,還有老爸守着牀頭髮出的嘆息。
睜開眼,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二叔的牀上,外套已經不見了,渾身光不出溜就穿着一條底褲,肚臍眼上則被人點了道符,手腳被紅線綁着。
紅線的另一頭,連接着四盞忽明忽暗的油燈。
二叔就坐在油燈下抽悶煙,忽明忽暗的油燈,將他的臉映照得一片鐵青,兩塊臉皮搭聳着,比石頭還硬。
屋裡很安靜,除了老媽偶爾傳來的啜泣聲,就是燭火在風中擺動的聲音。
我意識到自己可能闖禍了,冷不丁打了個冷顫,正要爬起來,卻感到四肢無力,腦中的眩暈感還在持續着,又再次跌回了牀。
“爸媽,二叔……”醒來後,我感覺疲倦極了,嗓子眼一陣乾啞,艱難地發出一聲低吟。
“醒了?”二叔聞聲,立馬站起來,仍舊蹦着一張鐵青的臉,兇巴巴地瞪着我。
我腦子渾渾噩噩的,很吃力地說道,“我……怎麼了?”
“你個作死的小王八蛋,你快死了知不知道!老子出門打個酒的功夫,你就能闖這種禍!”
二叔上來就是一頓臭罵,然後摸出一塊鏡子,遞到我面前,說你自己看!
我勉強把頭擡高了一點,剛看到鏡子裡的自己,頓時驚出一頭的冷汗!
此刻的我眼袋發黑、雙眼深陷,整個臉好似瘦了一大圈,額頭也是紫青色的,乍看上去好像個快死的人。
“啊……”我被自己這幅鬼樣子嚇一跳,剛要發出驚呼,臉上已經捱了一耳光,感到頭暈目眩,臉上火辣辣的疼。
二叔咬牙切齒地站在牀邊,那那表情恨不得要把我吞下去,“小王八蛋,誰讓你碰我的箱子?”
“我……”我喉結動了一下,感覺嗓子莫名難受,不能發聲。
這時候老媽上來護着我,哭哭啼啼地對二叔說,“先別罵了,孩子咋會變成這樣,你趕緊想想辦法啊,林峰這到底是怎麼了?”
二叔沒吱聲,沉默許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嫂子,你和老大都出去吧,有些話,我要和林峰單獨說。”
我老媽使勁搖頭說,“不行,林峰都這樣了,我要守着他……”
“想讓他活,你就出去!”二叔當時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壓根就沒商量的餘地,我爸感覺不對,急忙走上來,生拉硬扯,拽着我媽走出了房間,
“交給老二吧,他不會害咱兒子的!”
直到大門被關進,二叔這纔回頭,冷着我臉瞪我。
我當時的表情就像個受到驚嚇的小雞仔,差點就尿牀了,啞着嗓子哭喊道,“二叔,我是不是惹禍了?”
“你特麼才知道啊!”
二叔彷彿氣樂了,一揚手臂,作勢又要扇我。
可胳膊舉到一半,他到底還是沒捨得落下,坐在牀邊,又給自己點了根菸,吧嗒吧嗒地抽了兩口,過了很久才說,
“你小子這回可算把禍桶上天了,那東西叫噬神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