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尊老是個什麼級別的人物?就以修行境界而論,人家站在山巔上,我和陳玄一隻不過剛剛爬出沼澤坑,剛出江湖的嫩雛兒,哪有這個信心能夠站出來與之一較高下?
於是乎,剛還打算在還魂草果實上做文章的我,在得知了對方來歷之後,當即客客氣氣將果實雙手奉上,連眼珠子都不帶眨一下。
沒辦法,江湖太大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倘若我和陳玄一,有滄海真人那樣的修爲水準,倒是可以不懼這老傢伙,據理抗爭一回。
可惜形勢比人強,在絕對的實力壓迫下,我倆什麼也做不了。
似乎對我的表現還算滿意,那黎家老頭頓時眯了眯眼角,朝我露出一絲淡笑,說自己好些年沒出江湖了,卻不想江湖更迭得這麼快,你們這兩個小子,倒是好生了不起,能夠憑一己之力將我這植物莊園攪得天翻地覆,也算後生可畏了。
我頂着滿頭虛汗,呵呵笑,卻不敢作答。
拿回還魂草的果實,黎家老頭最後再看了我一眼,隨即低頭沉吟道,“老夫歸隱山林已有許多年,不太希望被外界打擾,所以今晚的事……”
陳玄一趕緊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道,“前輩請放心,今晚的事,我們絕不會對他人提及。”
“呵呵,如此便好,兩位小友請下山罷。”這老頭嘿嘿一笑,主動讓開一條路來,將手指向身後。
我和陳玄一哪裡還敢耽誤,抓着趙旭埋頭就往山下跑,恨不得爹媽少生了兩條腿,直跑到山腳之下,陳玄一纔有空停下來,心有餘悸地看向身後,然後重重地嘆着氣,說好險,閻羅殿前走一遭,終於是囫圇個兒走出來了。
我這邊也擦着冷汗,後怕極了。
確認那老頭並未反悔,我才小心翼翼走向陳玄一,說你確定,那老頭當真是名震天下的天魔手,黎淼?
陳玄一重重點頭,說錯不了,別看那老頭對我們的態度還算客氣,然而剛纔你我若是敢說半個不字,一旦翻臉,等待我們的必然是真正的雷霆手段,老實說,這老頭修爲精湛,還在我師父之上,真拼起來,咱倆絕對是十死無生。
我慘着臉苦笑道,“怪不得港島黎家,能夠歷經一百年卻長盛不衰,感情身後站着這麼大個靠山,果然不是誰都能撼動的……”
陳玄一無奈,把頭轉向一旁的趙旭,說不管過程如何,我們總算是活着出來了,而且黎家的植物園也被我們搗毀嚴重,總算是出了一場惡氣,沒別的話可說,走吧,今晚之後,我們就立刻離開港島,往後一輩子也別回來了。
我深以爲然,立刻攙扶着趙旭走向了城市方向,經過半小時跋涉,我們來到了城郊,好說歹說,總算攔下了一輛過路的出租車,將趙旭先帶去了醫院診治。
趙旭肋骨斷了三根,若是常人恐怕疼得連走路也走不了,可趙旭偏像沒什麼感覺似的,直到被推進手術室那一刻,還緊緊抓着我的手,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什麼,搖搖頭,說你先安心養傷吧,別的什麼都別管,這邊的事,我會通過張鬆彙報給宗教局,有那幫六扇門大佬在,絕對能夠替你家主持公道的。
目送趙旭被推進手術室,我來到走廊外面抽了支悶煙,其間陳玄一找到我,問我打算怎麼辦?我一臉愁悶地吐着菸圈,搖頭,說還能怎麼辦?黎家勢大,光靠你我什麼也做不了,不提那些被黎家豢養的高手供奉,光是之前那幾十年不世出的老鬼,也足夠讓人頭疼了。
爲今之計,只有將港島中發生的事情經過告訴嶽濤,請宗教局的人來平事,或許能替趙旭討回幾分說法。
至於我和陳玄一,該報的仇也報了,該出的惡氣也消得差不多,也是時候離港了。
陳玄一嘆着氣,說是啊,蒲贊總算是死了,也不枉你我一陣辛苦,可是趙旭的妻女也同樣活不過來了,想想,實在是令人唏噓。
我沒有說話,氣氛顯得很沉悶。半小時後,我掏出手機打開,看見了十幾個未接電話,都是黃國偉打來的,只好給他回撥了過去。
電話裡黃國偉應該在睡覺,但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之後,他卻顯得無比振奮,趕緊追問我和陳玄一有沒有事?
我苦笑,說真有事的話,哪裡還有工夫給你回電話?他鬆口氣,又追問我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事情解釋起來有些複雜,我只能簡明扼要,將大致經過不痛不癢地說出來,黃國偉不由得感嘆,說兩位先生真乃神人,孤身闖敵營,不僅救走了趙旭,還能全身而退,逼得黎家背後的人親自出馬與我們和解,這波操作,實在太秀了。
我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說真的,回想幾個小時前的經歷,我至今仍然心有餘悸,黎淼這個老傢伙帶給我的恐怖壓力,猶如夢魘般持續到了現在,至今仍就讓我覺得心裡膽寒,試想一下,倘若當時我和陳玄一沒有答應他的要求,現在又該是何種場面?
匆匆聊了兩句,在得知事情已經化解之後,黃國偉也忍不住鬆口氣,反問我和陳玄一在哪兒,他想過來和我們一敘。
我看了看天色,婉言謝絕了,推說時間不早,你還是早點歇着吧,此間事了,我和陳玄一不肯多留,明天一早就要返回大陸了。
掛完電話,我再度撥通了張鬆的手機號,將發生在港島中的各種遭遇,詳細說與他聽。
張鬆很沉默,直至我說到最後,感覺有點口乾的時候,電話那頭才傳來他深深的嘆氣,“真想不到,連天魔手黎淼這樣的老妖怪,最終都被你們給驚動了,好在是有驚無險,你們趕緊回大陸吧,港島是個多事之地,萬不可久留。”
我說嗯,我和陳玄一也是這樣考慮的,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了,甚至還牽連了一個日本人,沒準會發酵成國際問題,那樂子可就大了。不過嘛……
話說到這兒,我語氣徒然一轉,又說到,“趙旭這事,你們打算如何善後?”
我並不是過河拆橋、刻薄寡恩的人,來港待了一個月,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趙旭在照顧我,給我提供了很多生活上的便利,如今他妻女遭難,自己也險些死在了黎家的地牢下,我和陳玄一沒有能力繼續替他出頭,但總得有個說法。